摇椅缓缓地摇动着，老妇人没有回答。她仿佛睡着了，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秦弦伸出手，轻轻地帮奶奶摇着，安静地等待着老人的选择。
许久，许久，老妇人仿佛是终于下了决断，缓缓地反手轻拍了下秦弦的手背。“孩子，你知道袁英那老头子为什么会祸害自己亲生的儿孙，而且一祸害还就是几十年，奶奶还听之任之从来都不管吗？”
秦弦抬起头，诚恳地道：“我专程来找您，就是想听您亲口告诉我。”
“其实，元龙并不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老妇人叹息一声，缓缓地讲述道：“在他之前，我们有过2个孩子，一儿一女。”
老人的眼睛仿佛看着远方，又仿佛哪里都没看。岁月流过她沧桑的面容，积淀下淡然的宁静。“那时袁英在我们家族的支持下，事业发展得非常顺利，情绪也是非常开心，以为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圆满，会一直开心顺遂地过下去。”
“可是他毕竟是太没有经验了，只知道在正面和竞争对手斗，不懂得防备暗处的圈套和计谋。在一次意气风发地彻底打垮了竞争对手之后，他却不懂得对自己的家人做好严密的防护。对方设计了重重的圈套，灌醉了他，骗出了我和两个孩子，让他亲手开车撞上了我和我们的孩子。”
“奶奶！”秦弦震惊，紧握住老妇人的手。
老妇人微微地动了动唇角，反手安抚地拍拍秦弦的手：“没关系，迟早要讲出来的。只不过一直以为会是老二或者老三，没想到他们都没有来问，最后来问的竟然是你。唉，也好，至少孙子辈里还有人终于问到这件事，让我不至于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秘密带到坟里去。”
老妇人继续讲述道：“他那天醉得非常厉害，酒里又被人下了药，神智不清醒。但是当他看到我和孩子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他硬是醒了过来。孩子们当场就死了。本来我也是活不过来的，可是袁英发了疯一样地抱着已经只剩一口气的我，四处求救。医生说我伤势太重没什么希望了。袁英当时就红了眼，招来律师在手术室外立下遗嘱，如果我活过来，除了医药费和孩子的丧葬费，所有的遗产全部赠给在场的医生和护士。反之如果我死了，他必将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全部杀光！如果杀不完他就被警察枪毙了，就用所有的遗产悬赏能杀了剩下的医生的人。这太疯狂了，医生们被逼急了，连续用了十几道违反禁令的手术程序，其中三个人现场紧张得昏倒被送去急救，最后才救了我一条命。”
“那后来？”秦弦轻声问道。奶奶的命是救下了。但肇事的责任、恐吓医护人员的行为都为法律所不容啊！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娘家的人在医院。袁英，他入狱了。”
秦弦低眉深思。自己这个血脉上的亲爷爷，到底该怎样去看待他？
老妇人的话语并不因秦弦的表现而停顿：“入狱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环境需要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但谁也不再能轻易看透他。包括我也不能。因为那时候的我，身体上的伤势虽然好了，却患上了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孩子的死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每天生活在幻境里，只想离开这个世界去和我的孩子们在一起。”
秦弦仰慕地看着如今坚强、睿智、淡泊而又俏皮的奶奶，难以想象她当年竟然曾经经历那样凄惨的日子。
“袁英听说了我的情况，拼命地在狱中表现，一次次获得减刑。后来有一次遇到犯人集体越狱，袁英不要命地帮着狱警阻止越狱，差点死在混战里，立下了大功，终于获释出狱。出狱的他已经是一文不名，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没有钱坐车，他一直从监狱走到我家，跪在我父亲面前，求父亲再资助他一次，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东山再起，而且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一根汗毛，包括他自己。”
“每天，他白天拼命地在外面做事，晚上回到家就遣走保姆，亲自陪伴我。只要我还没睡着，他就给我讲我们过去的故事，有时能讲一整夜。我经常忽然想起出事时可怕的场面，就会撕他、咬他、踢他、打他，这时候他就只是抱着我流泪，从不还手。有一次我生生地咬下他肩上的一块肉来，血把被子都湿透了，他都硬是一声没吭。”
“就这样，我才渐渐清醒。清醒之后就是痛苦，不愿意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可是袁英死死地拽着我不让我去。很快，我又怀了孕，有了元龙，这才不得不战战兢兢地试着活下去。可是孩子出生的当天我就又犯病了。”
“我看着那襁褓中小小的婴孩，血泊中的场面一下子就涌上了脑海。袁英像个执着的疯子一样，一边一个人抚养孩子，一边死死地拉着我不放手。”
“后来有了你爸，又有了你的叔叔和姑姑们。看着孩子们平安地一个个开始长大，我的病才终于渐渐地彻底痊愈了。你的爷爷袁英是个疯子，但也只有这样的疯子才能创造出袁氏企业和袁氏家族这样的奇迹。”
“关于你所说的那些势力，袁英从刚开始就没有瞒我。实际上袁氏企业的任何事他都从不瞒我。只不过我不想听也不想参与。起初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惨祸，说到底了还不是因为这些商场上的彼此倾轧？”
“后来孩子大了，我对他整天给我说这些事实在受不了，就离开那里到世界各地躲清静。只有孙儿孙女们出生的时候才会回去看一眼。你知道，人老了，再不想去的地方，填了个小孙孙总是会有些诱惑力的。”
老妇人叹口气：“不过可惜的是，我看到的也总没有一个完满正常的结果。元龙的第一个媳妇，头一胎没了，慕儿出生，媳妇自己也没了。第二个媳妇干脆连自己带孩子一下子都没了。和元龙的先后两个短命的媳妇相比，你和你妈算是幸运的了，虽然元虎不像话，但你总算是太太平平的出生，你妈也是全须全尾地带着你走出的袁家。”
秦弦拧紧了眉毛：“可是这一切却是他在背后操纵的！出过那样的事，他不是应该保护好家人吗？怎么反而自己下手了？”
“你觉得是自己下手来得重还是敌人下手来得重？”老妇人的眼神透过镜片望着虚空：“身为他的儿孙，注定要一生不得平静，那么就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而这些，靠教，是教不会的。就像慕儿，如果不是元龙已经有了那么多惨痛的经历，作为袁家的长孙女，她怎么可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
秦弦良久无语。终于，他抬起头，坚定地看着眼前慈祥睿智的老人：“奶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该来求您，我该做的是每时每刻牢牢地保护住自己重要的人。明天我就走，去做我自己该做的事。”
老妇人笑了：“怎么，事情一搞清楚了就不想陪奶奶了？”
秦弦握住奶奶的手：“奶奶，你知道我不是！”
老妇人摘下眼镜挑挑眉：“联系你妈，问问她还认不认我这个婆婆？要是认，是不是在娘家呆够了以后也该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你那个丈母娘我也想见见。你既然来了，就在这儿陪着，等你妈和你岳母来了以后，咱们再一起回国。”
秦弦惊诧：“奶奶，你要回国？”
老妇人人翻他一个白眼：“收起你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袁氏是我的家！”
游戏中，花小叶张开一双半透明的浅紫色翅膀，飞向高空。作为神游第一个达到80级的玩家，两天前，花小叶的升级引发了整个神游整整24小时的系统更新。就在昨天，神游最终形态——飞腾，终于率先在花小叶身上华丽显现。当花小叶拍着翅膀像天使般腾空而起的时候，整个白水城降下了由七彩光芒凝成的花瓣雨。系统公告隆重地在每个玩家的耳边响起，宣告着神游第一名飞腾玩家的诞生。
经过一天好奇的探索，花小叶很快对一个人在空中飞来飞去失去了兴趣。花小叶在天空中打个哈欠，晃晃昏昏欲睡的头。这几天越来越爱困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家里没有仪器，要不然真想给自己做做体检，看看是不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想起秦弦，花小叶寂寞地张望下空无一人的四周。真想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和飞天双双飞翔在天空之中啊。一直想飞，可是没有他，天空好像也变得寂寥了。
下线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花小叶慵懒地爬起来煮饭。最近胃口也不正常，有时很能吃，有时候又一口都吃不下，该不会是游戏里躺太多，胃动力不足了吧？
带着这种担忧，吃完晚餐花小叶没有再上线，而是一个人在院子里慢跑。可是体力好像下降了，没两圈就累。不死心地又来到游泳池，漂在水里慢慢地游，直到游得困得眼睛睁不开，才收拾了睡下。
第二天日上三竿，花小叶慨叹着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成猪了？吃了睡，睡了吃，还总是困得打哈欠。感叹归感叹，趁着刚醒来精神好，还是赶紧做了早餐吃。然后也不急着上线，又去游了一会儿泳，回来上游戏论坛。
一上论坛，花小叶一愣，手中随手抓来的一把酸梅掉在地上。论坛上铺天盖地各色各样的图片，全是秦弦和另一个媚颜如花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