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我说过了。”
“麻烦?”
“嗯。”
安文姝歪在座位上望着车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夜生活开始的时间,他们又是在江南,到处都是人。她望着行人,刘垭仁望着她,问她说的麻烦到底是什么麻烦,既然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还有麻烦。
“事情不管有没有解释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就需要去解决,解决的过程就是麻烦的过程。”安文姝扭头望着刘垭仁“你无辜,我无辜,多少人无辜都没用,这件事依旧要解决,那就是麻烦。”
刘垭仁嗤笑一声“带来麻烦的是我,我就变成了麻烦,是吧。”没等到安文姝说话,就先让她想清楚“当时提议这个项目的可不是我。”这话里的怨气都快变成实质了。
安文姝笑了“所以啊,我说了,我很抱歉。”
“谁要听你道歉。”刘垭仁侧身面朝安文姝“你明知道我不是在指责你,更不是想要听你道歉!”
歪头的安文姝说“我知道,可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也没那个想法给,那对我来说也是个麻烦。”
“什么麻烦,我喜欢你是麻烦?”
“差不多。”
“冷血的家伙!”
安文姝笑看他“反复重复的话题对我来说也挺麻烦的,既然我是冷血的家伙,你就应该离我远一点才对。”
“那你别勾引我啊!”
“......”
安文姝难得被堵到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刘垭仁则是开始絮叨安文姝怎么勾引他的,漂亮、聪慧、人格魅力超绝还对他那么好等等,一大堆。那一堆在安文姝听起来很像是彩虹屁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一直到对他好什么的,发现了盲点,跟他解释那不是在对他好,说出了所谓的玩具球的想法。
刘垭仁怔住,眼底有一丝受伤转瞬就消失了,盯着安文姝“就算是玩具球,给我找事,让我别去烦你的,那也是别人给不了,你也没有给别人的玩具球,你给我了,又用那东西说我是麻烦,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基本没有道德感和同理心连同情心都没有,纯粹硬件有残缺的安文姝笑着告诉他“我不觉得。”
呼吸一沉的刘垭仁怒气一下就上来了,深呼吸压下去“不讲那些没用的,你不反对追求就是默认可以追,你没说不能接近就是接受接近,这点没问题吧。”
安文姝觉得这话怪怪的“听起来我像个在养备胎的人。”她貌似说过不喜欢吧,说的还是很明显的那种。
“你把我当备胎?!”刘垭仁眼睛都瞪大了,安文姝有些茫然“那不是你说的吗。”
火气上到一半又被气笑的刘垭仁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再次深呼吸让安文姝别打岔,别说那些奇怪的东西“我说的是,我没做错,你不准生气!”
真心没生气的安文姝刚想说话,刘垭仁一个弯腰捂住她的嘴,让她先听他说“你说的那个什么电影的麻烦我来,什么国家大事之类的就别扯了,想要把你摘出来继续这个项目也不是做不到,我来解决不就行了么,你不就没有麻烦了。怎么样,这样行不行?”
安文姝眨眨眼,刘垭仁疑惑。安文姝伸手碰了碰他的手,刘垭仁放开手让她说话。
“虽然不清楚你要怎么解决这件事,但这件事现在对我有用,所以你别碰了。”安文姝表示,她不想继续收拾残局。
刘垭仁眯着眼睛打量她“有用的意思是,它不是麻烦了,搞不好还能帮你做什么事对吧?”等她点头后,表情更危险了“也就是说,我帮了你,你还觉得我是麻烦?想死吗!”
安文姝一下就笑了,被强词夺理的家伙逗笑的,无奈的笑“理性出前后关系,它本身是个麻烦,变成可利用的事件是我化腐朽为神奇。”你帮我什么了???
拒绝这个回答的刘垭仁才不理她“我就是帮你了!”在安文姝反驳前,跳转话题“我帮你了,你也要帮我!”
帮忙是没关系,可以防万一,安文姝不先跟他扯什么感情问题了“如果还是男男女女的事情就算了,我困了。”
“谁要跟你说男男女女的事情。”一直在说男男女女的刘垭仁表示他才没那么无聊“我找你真的是因为角色。”看安文姝不信,撇嘴补充“不是我不去找导演他们,是这件事找你比较有用。”
依旧不是很信,因为刘垭仁用这个借口已经说了很多废话了,但安文姝也没怼他,笑着让他说,所谓的问她比较有用的的角色问题到底是什么。心里已经打算好了,要是刘垭仁再废话她就真的走了。
这次刘垭仁还真没废话,直接说问题,真的是角色问题,他理解不了投机这回事,进入不了角色,这次不是找理由胡闹的。他之前和金惠绣一起简单的对了下剧本,他总觉得自己差那么点意思,金惠绣也觉得他差点东西,具体是什么说出上来,刘垭仁对角色的信念感缺了点,这是他来找安文姝的原因。他本来就准备找安文姝来着,只是中间多了个什么‘麻烦’。
太文艺的说法安文姝弄不懂,让他简单点“具体来说,角色有什么问题?”
“我在给人物写小传,出身,成长经历,教育背景之类的,我找作家讨论过,作家大部分能给答案,但碰上专业的,比如金融知识就不行了。”刘垭仁有些苦恼“其实用不到金融知识,角色就是角色到底不是真人,这点我知道作家也知道。可剧本核心就是这个,这个东西出错总觉得人物就立不住,或者说是这个人设太平了。”
“他投机,看到了发国难财的机会,就用尽一切手段去争取,这点我理解,很多人都这样。可我不理解的是他对自己想法的笃定,就是那种认为我想的一定是对的,既然我想的是对的,那我就拿全副身家去赌,赌一个无限的未来。不管是现实中的情况还是剧本里设定的背景,大环境欣欣向荣的情况下,这个人为什么能相信自己的判断的国家即将破产就一定是对的呢?”
刘垭仁凑近安文姝跟她说“我觉得这个人物的设计是有严重的瑕疵的,他本身从事的金融分析行业和性格都是有计划有条理的人,这样一个人在行事上却是完全不理性的仅凭一个判断,一个念头就冲动豪赌,从人物行为上说不通。作家的解释是,他本身专业能力和他超级聪明的脑袋让他确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他不是豪赌,是信任自己。但......”摇摇头“说不通啊。”
安文姝大概知道问题在哪了,跳过角色问他“你参加过游|行对吧,就是朴女士的烛光游|行。”在他点头问他“你觉得那些游|行的人是什么?”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游|行的刘垭仁犹豫道“想要得到正义对待的人?”游|行的人还能是什么?国民吗?
“不对。”安文姝让他在想。
刘垭仁试图用角色的角度去想安文姝的问题,他们在聊的就是角色,可那个角色的背景不是他的背景,角色的知识更不是他的知识,没办法带入,想不出答案,干脆问安文姝“那是什么?”
“客户。”
“客户?”
刘垭仁愣住,安文姝笑了。
“每个人所了解的知识结构造成我们看待事件的方式是不同的,游|行的人在执政党眼里是灾难,可对在野党,对想要上位的在野党来说,那些人恰恰是机会,对我,对你所扮演的角色来说,那样庞大的人群是客户。”安文姝指着窗外的来来往往的人群让刘垭仁看“和平的时候商业竞争的手段同混乱下商业竞争的方式是不同的。”
“想要从这些人的口袋里掏出钱财,就要搞清楚这帮人在想什么。游|行的人需要什么,烛光游|行多举行两场能让一个小加工厂活半年。食物、酒水、宣传的喇叭,和警察对立的防护的用具,天冷了的毯子,这些都是商机,小商人要是有眼光看到,能孤注一掷的赌一把,那就可能变成大商人。”
“而大商人看到的是更多的东西,可以顺势而为。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度直线往下跌,相对应的就是留学、移民这两个行业的增长,不想呆在这个国家最好的方式就是离开它。他们诉求是执政党下台,那么在野党就有机会往上爬,此时就是政治投机的机会,选中一个好的政客,推那人上台,得到的利益是巨大的。他们的愤怒是国会的不作为,那检方就有机会攻击青瓦台,抢夺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政治资源。”
“更精明,格局更大的商人不止会顺势而为,还可以为自己创造势。你要清楚社会和依附于社会组织生存的人群的规律,一两次游|行可能是自发的,所谓心中的正义,但大规模过万人的游|行一定是有幕后推手的,那未必是一个人,一个组织很可能是多个组织联合。这是巨大的商机,他们为了什么上街,上街后想要得到什么,他们得到了吗,如何得到的,又如何放弃的。这些问题组织起来的游|行,就是他们的势。”
“这群人能被别人煽动就能被我煽动,现在他们可以为心中的正义站出来,未来我就可以创造他们心中的正义。一旦游|行变成人为可控,那看到这个巨大商机的我,为什么不敢倾我所有玩一场豪赌。那不是人物的缺陷,而是我们看得到规律,并且相信规律可以被复制可以被利用,我当然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