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个角度,还有人把也是事实改编同样也是儿童性|侵题材的《熔炉》拿出来对比,认为两部作品都有一个问题,就是挖掘的不够深刻,或者说是刻意避开了更沉重黑暗的现实,好让观众还能看到光,看到希望。
“我跟导演有一次聊过《素媛》”刘垭仁盘腿坐在沙发上对认真听的安文姝说“他本身其实想要拍所谓的真正的现实,不要带着玻璃罩子虚伪的光明。但当时有两个问题,一是项目本身的资方还是希望传递正面的信息,如果一切都没有希望的电影,拍出来又有什么意义,能给观众带去什么意义。片子本身就已经够沉重了,电影毕竟不是现实,没必要,也阻碍进场的观众。二来是当时要顾虑家属,剧本改编是给家属看过的,有两版,一版就是黑暗的现实,一版就是上映的那版。”
“家属希望是上映的那版,现实已经太痛苦,谁都无法改变的痛苦。”刘垭仁舔了下唇瓣,垂下眼睑靠在安文姝的肩头,心情有些低落“我们没办法改变苦难的现实,很多时候就只能寄希望于虚幻的影视作品,或许在你眼里那是软弱。可再坚强的人碰到这样的事情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幻想他们无处可逃。”
刘垭仁低声叹了口气,安文姝摸了摸他的脑袋,被他拉下手抓着手里缠着手指,继续说“导演说他可以不管家属的需求,合约签了,钱也给了,改编权在他们手上。可那不止是一部作品而已,对家属们尤其不是,所以他妥协了,不是作为电影导演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妥协。他跟《熔炉》的导演聊过,他们都有过作为人本身像天性而不是导演的职业性妥协。”
“《国家破产之日》不一样,这里不需要天性和悲悯,剧本里的尔虞我诈写的非常利落。你,那个朴灿洲,你们觉得剧本漏洞百出,我,至少我在看第一遍的时候想到的不是什么金融知识也不是什么经济规则,资本。我是愤怒和诧异,我没经历过那个事件,那时我才几岁,可我们家有人给黄金首饰,我姨母连结婚戒指都给了,那些是真的想救国的人。那些人是我们身边的人,没有比身边的人被欺骗还是被国家欺骗更让人愤怒了。”
“俊义哥如果能参与这个项目,他会比绝大多数没有妥协过,也没有了解过怎么是妥协的导演要清楚,如何去直面现实。那是他的遗憾,那种遗憾对创作者来说是会铭记一生的。”刘垭仁用食指绕着安文姝的小拇指画圈“我出道那么多年,得过奖不少,完美的被整个组鼓掌叫好的拍摄更多,但我记忆最深刻的不是那些成功,而是我拍了二十条都没有过的失败。哪怕第二十一条我过了,我也会牢牢记住前面的二十条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懂商业,但我觉得你不懂艺术,你不懂发自内心为作品燃烧后的成就感,也不懂那些牺牲对我们来说是礼物。对你来说作品是项目,能用手段宣发创造千万人选择的项目。但对创造这部作品的我们来说,我们希望它在观众那里得到掌声,但我们更希望我们能由衷的为作品鼓掌。”
“你说制作方和导演的风格要一致,我不赞同,艺术和商业本质上就是相斥的,一旦着眼于金钱,宣发,观众等等,就会模糊作品。观众有千万,千万人眼中就有千万个看电影的角度。你或许可以根据数据为他们分一个大类,但我们不行,实际上我不喜欢,也不觉得那是所谓的科学,如果千万人都是一个审美标准,那这个行当就完了。”
刘垭仁仰头在安静聆听的安文姝侧脸上亲了亲,笑问她“你没在听,对吧?”
安文姝愣了一下“我在想李俊义导演的报价,我记得他拿分红吧?”
无语的刘垭仁瞪了她一眼“千万人选择的导演难道还要拿固定薪酬吗。”想什么呢。
“那算了,我不要分红的导演。”安文姝放弃的干脆利落“剧本要动的地方不多,基础骨架都在了,找个好的剪辑,导演选个拿新人奖的也足够了,这个项目的重点在宣发上。”刚说完就被刘垭仁用脑袋撞了一下,有点疼,疑惑的看着他。
撞了人后又给人揉脑袋的刘垭仁让她清醒一点“你这种制作人太狗了,最讨人厌。不懂行就算了,明明懂行,还是站在商业的角度看艺术,电影是光影的艺术,懂不懂!”
“不懂。”安文姝把他的手拍开“电影对我来说就是商业运作,说到艺术,话剧才是你们演员的艺术吧,你混电影圈干嘛,电影是导演的艺术。”
“你走开,什么话剧是演员的艺术,角色才是演员的艺术,拼什么话剧就高级。”刘垭仁伸手捂住要说话的安文姝的嘴“你这个跟我说什么话剧舞台对演员的发挥更大我就咬你了,舞台就是舞台,分那么清楚干什么。何况你一个说新人导演奖就够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聊艺术啊。”
安文姝笑弯了眼睛表示自己不跟他聊艺术了,刘垭仁勉强满意的放下手,威胁制作人“你要是真的随便找个导演,我就不参与了。”
“话说...”
“嗯?”
“你还没确定能参与吧,面试都没开始呢。”
“呀!”
大笑的安文姝摸了他的脸给他建议“你要是想和李俊义导演合作的话,可以带着本子去跟他聊艺术,聊到他放弃分成,那导演就定他。”
“你做梦!”刘垭仁对商人的美梦可鄙视了“导演凭什么放弃分成!”
坐着美梦的商人笑看艺术家“因为你们不是要弥补人生的遗憾么,这对你们来说比铜臭要香的多啊,人生总要有点妥协才行。”安文姝拍拍呆住的刘垭仁的脑袋“你不是自己也说了么,艺术和商业是相悖的,只能选其一的时候就需要割舍了。”手掌下滑捏住他的下巴,在他要反驳的唇瓣上落下一吻“我看好你,加油~”
“呀~~~”
艺术家被商人短暂的压制,没一会儿商人就被艺术家给压制了,纯体力的压制,撑着天黑胡闹一场,闹的安文姝得换衣服再出门。
刘垭仁餍足的躺在床上看着穿戴一新准备出门的安文姝,心血来潮的问她“我们算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安文姝整理着袖口反问。
认真想了想的刘垭仁迟疑道“可以上床的朋友?”
安文姝点头觉得这个定义还不错,准备走了,刘垭仁一如她刚回来时的姿势,在床上张开双臂要抱抱,安文姝也和刚回来时的态度一样,让他自己玩吧。刘垭仁龇牙表示不高兴,安文姝笑着拍了拍被子包裹住的身体,直接走了。
卧室的门关上,刘垭仁从望着移动的安文姝的视角转回头仰望天花板,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接受俗人世界的规则呢。’心脏又开始砰砰的跳,伸手用掌心捂着胸膛,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他有点喜欢那个人了,不止是朋友,更不止是上床。
巧了,安文姝在酒店大堂碰到了也对做朋友没什么兴趣的人,但这位对上床其实也没什么兴趣。
安文姝看到朴灿洲时有些诧异,朴灿洲倒是不觉得自己的出现有什么好奇怪的,对诧异的安文姝说,他目前是一个怪异的追求者。
“什么是怪异的追求者?”安文姝不懂。
朴灿洲解释道“就是之前跟你说的,我对你这个人有兴趣但跟你谈恋爱好像没什么兴趣,可又不满足于只是朋友,所以是怪异的追求者。”
“你还不如说你想当重要的朋友而不止是朋友好听点。”安文姝调侃他“话里都没逻辑了,脑袋进水么。”
认真点头的朴灿洲说“很可能进了一片大海。”
两人有的没的的瞎扯,走到门口朴灿洲让安文姝上他的车,安文姝上去倒是上去了,但没有让司机走人而是让司机跟在朴灿洲的车后面。朴灿洲找安文姝是有正事的,之前安文姝说的驻外大使的事情他跟他爸说了,父亲的意思是这件事他不管,就像有李家在他不会碰安家一样,这件事朴灿洲自己去做,成与不成家里都不掺和,之前军部霸凌事件他们太出风头,现在要潜伏下去,要不然容易出问题,出头鸟总没什么好下场。
安文姝对此倒是理解,问朴灿洲他们家不打算插手的话他是不是也退出,朴灿洲摇头说这件事他当中间人。安文姝有些疑惑他的那个怪异的追求难道跟这件事有关?朴灿洲白了她一眼说没关系,他看起来像是舍己为人的么。
“那你是打算自立门户?”
“没那么夸张只是找个立足点。”
朴灿洲跟安文姝说之前朴爸爸让他去服役的事情弄得他很烦,婚约也是一时的东西又不是真的结婚,他得给自己找个新的立足点。以目前他手上的资源来说当个中间商是最快速的方法,至于之后要找什么项目做大做强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先试试看他能不能把手上的资源变现。安文姝这次刚好是个机会,一个卖消息当情报联络商人的机会。
驻外大使的身份很微妙,这个身份的人出问题,完全可以把消息卖给三方获利。一方就是军部可以合理合法的打国会那帮人的脸,一方是目前数党相争的局势下除了大使所属党派之外的党魁,虽然文先生民意支持率领先,但第二名不下来就永远抢不到位置,把第二名拉下来能少个敌人对大家都是好事。第三方么就是驻外大使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