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仪随口问道:“让你练的功法练得怎样了?”
谢灵毓长吁短叹道:“师傅啊,您说您也太不靠谱了。我在您身边待了十多年,您就一声不吭,等我眼看要走了,一下子甩来一本功法,让我照着上面学。我就自学了三辈子,这辈子见了,您也不管不问不关心,要不是您今天问了,我还以为您把那件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呢!”
“这种事情有什么急的?”由仪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我当年也是经历了第一个修真世界,才学会了第一部 功法。和我相比,你已经幸运很多了好吗?况且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搞不明白的地方也不会激进,不怕走火入魔。身边不还有你的系统在吗?论坛里发个帖子,划划水,那功法是基础类的,学起来也简单。”
谢灵毓讨好一笑,将自己学习中遇到的各种疑惑说了出来,由仪一一给她解答了,然后又甩了第二本功法给她,告诉她:“这回要小心些,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发私聊给我。”
谢灵毓点头答应了,坐到天边浮起鱼肚白,方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送走了小徒弟,由仪回身关了门,回到了自己最常坐着的那一张躺椅上,眼眸微阖,慢慢运转起灵力来。
年后,京中热火朝天地预备期了公主和亲的事宜。
谢灵毓也愈发忙碌了起来,每天被一群内宫女官围着教导各样的礼仪,又要学习渊国文化风俗,一连一个来月也没能摸出空子和亲亲师傅见一面。
秦墨初倒是常来报道,两个人一起天南海北地胡侃,偶尔说些琐碎趣事。
余下的更多时间里,由仪还是沉迷修炼不可自拔的。
她已经预备好了开春儿开始游历应有的物品,秦墨初偶尔向她讨教经验,最后得到的接过就是:全部用不得!
最后秦墨初先生只能恨恨败北,回去向别人讨教经验了。
第106章 问仙十一 云暮仙师(妙玉)。
送公主和亲的使团在春日动身。
谢灵毓前夜艰险脱身来见由仪,如当年一般,再次对由仪行了叩拜大礼。
由仪没多说什么,只最实际的,转了大笔的功德点给谢灵毓。
第二日一早,使团离京。
皇帝亲身送到城门外,带着满朝文武,宗室亲贵。
谢灵毓对皇帝和恭王行的仍然是大礼,皇帝看着也泪眼婆娑,只是都颇为公式化。
——皇家混出来的,没两个演技都对不起自己的姓氏。
送走了灵毓,由仪便动身离京了。
秦墨初早早离开了,和周围邻里道了别,由仪就背着剑、挽着拂尘踏上了路。
她那匹马儿被谢灵毓讨了去,随着去渊国了。
游历的生活说有滋味也有滋味,说无聊也很无聊,最后由仪干脆闯进北方深山之中了。
自起茅庐、搭床榻,饮山泉水,食野果实,每日晨起舞剑,日落调息,与世隔绝。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管理局一阵的动荡,有早年故友察觉出微末来询问由仪,也只得到浅浅一个笑意。
于是大家都明了了,一个月之内,论坛上热门的帖子都是关于某早期大佬和前任罪人首座的恩怨情仇。
其中有的帖子写的文笔精妙,仿佛作者亲身所见,环环紧扣,分明是无的放矢的剧情,竟然颇有条理。
由仪对此不置可否,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毕竟她自己吃瓜看文也很欢乐,只是偶尔见到某些熟悉的文笔时,会发个短讯过去敲诈一把。
最后所得都用来给幺儿买零食了。
谢灵毓显然也在吃这一口瓜,某天吃瓜上头,忽然小窗敲由仪,神秘兮兮地问由仪和某某人到底有没有爱过。
笑话!这能饶了她?
由仪当机立断,夜行千里入了北渊皇宫,狠狠给了谢灵毓一个爆栗子。
“哎哎哎,师傅我错了嘛。”谢灵毓讨好道,一面对由仪道:“您去里头坐一坐,我让人端些点心来,您多待一会儿。”
然后师徒两个相对坐着,由仪安静剥着谢灵毓友情贡献的葵花籽,听着谢灵毓说着如今的北渊形势。
谢灵毓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重点吹捧自己的丰功伟绩,在师傅面前讨了夸奖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师傅您等着,最迟后年开春儿,我保准让这北渊改姓我谢灵毓的谢!”
“你这辈子不姓谢。”由仪冷静地咽下一口喷香的瓜子,淡淡补刀道。
谢灵毓瘪了瘪嘴,嗔道:“师傅~您就不能夸夸我吗?”
由仪挑眉笑道:“方才不是夸过你了吗?”
“那算什么夸奖嘛!”谢灵毓流露出些许小孩子气来,“难得见一回,您就不想好好夸夸您徒弟吗?难道不是您最爱的徒弟了吗?”
“你不是。”由仪冷漠地给小徒弟泼了一头凉水后淡淡道:“仔细那个亲王,这一类人的临终反扑最是厉害,一个受不住,便要伤筋动骨。”
“师傅还是关心我得嘛~”谢灵毓贱嗖嗖地撒了个娇,然后正色道:“师傅放心吧!”
“行了。”由仪咽下最后一口葵花籽,拍了拍手,饮了口茶水,起身道:“我得走了。”
谢灵毓忙站起来,“这么急?不多留一会儿?再待一会儿嘛,明日我想法子脱身,带您去北渊皇城逛一逛?”
“不了,我自己逛就是了。”由仪道:“皇宫大内,我待不惯。”
谢灵毓抿了抿唇,“好吧。”
由仪足尖点地出了北渊皇宫,直奔北渊最大的拍卖场:天宫琉璃阁。
北渊建筑以阔朗为上,天宫琉璃阁建的阔朗华丽、围墙重重。
由仪一路行至一间隐秘的小院子,院内已有一个穿着玉色长衫、玉冠束发的男子烹茶煮酒等候着。
见由仪来了,他含笑问道:“喝点什么?今年的新茶,或是旧年的青梅酒。”
“你怎么来了?”由仪指了指酒,一面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一面问他道。
褚胜涵眉眼含笑,缱绻温柔,声音压得极低,颇有磁性,又温柔悦耳,“自然是想你了。”
“别扯这个,鬼都不信。”由仪慢条斯理翻了个白眼儿,懒懒散散地换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坐着,问他道:“咱们两个都多熟了,你就别跟我装了。”
“好吧。”褚胜涵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添了一钟茶,恢复了正常,“那件事闹得太大了,我放心不下,想来找你。”
“这有什么放心不下的。”由仪笑了笑,“就是他要算计我,然后没算计成,被我反将一军罢了。”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褚胜涵狠狠皱了皱眉,“咱们有多熟了?你什么性子我不清楚?什么东西能让你入局?你告诉我,这一世,你为何执意要那神格。明明已身具神力、神格,再要接受这个世界的神格会对神魂造成损伤你不清楚吗?”
由仪垂了垂眸,淡淡笑了,“你就当我疯了吧。”
褚胜涵闭了闭眼,问她,“是不是你那个……”
他真的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说那个人,最后只能狠狠一锤石桌,道:“明明当年都查过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哪里没找过?正常人类的灵魂轮回绝不会脱离本源世界,这个规则你应该比我清楚,怎么如今就这样了呢?”
由仪道:“我只是想着,如果是他为了制衡、算计我,用法子将他的灵魂从那边套了出来呢?”
“他的罪状里没有这一条。‘无上’最为公正,绝不会落下任何的罪状。”褚胜涵道:“所以这一条绝对没有可能。”
由仪抬眸回望过去,淡淡道:“然后呢?”
褚胜涵养怡功夫险些破功,“没有然后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褚胜涵。”由仪沙哑着嗓音唤他,“你就让我自欺欺人一回不行吗?就这一次,若是没有碰见那,那我就从此绝了这执念,彻底逍遥了,不好吗?”
褚胜涵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一揪一揪的,也软了声音,“你何必呢?”
“你就能忘了楚怡吗?”由仪问他,“你能忘了你们当年的一切,忘了她为你做的事情,忘了你们柔情缱绻的时光,也忘了当年你对她铭心刻骨的感情吗?当年你要闹得天翻地覆来找她,我陪你。如今,我不要求你陪我,我只请求你不要阻碍我。”
褚胜涵只觉心尖发颤,然后就是一阵的无力感,他抬手捂着脸,许久方才哑着嗓音道:“我以为,至少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由仪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人天生多情,让我用千千万万年想念一个人,恕我做不到。但让我彻底忘了他,我更做不到。就这一回,我拼一把,就当了却了这一桩执念。”
“罢了。”褚胜涵长长叹了口气,“我是说服不了你了。就这样吧,随你了意,左右神魂损伤对你也不算什么。疗伤的药还有吗?”
由仪笑了笑,道:“有的是,到时候我就找个灵气充裕的世界栽进去疗伤,过个千八百年,还是一条好汉。”
“难为你看得开。”褚胜涵轻嗤一声。
由仪知道她这次要做的事情把朋友们都惊到了,索性也不反驳,反而问道:“你见过我那小徒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