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存亡,这三个字已经足够了。
纪远澜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按计划行事,这件事情在今天必须有一个结果,必须在今天结束,再过两日,城内大夫把药方配好,这场瘟疫也该结束了。”
接下来的出奇兵守住凉州,才是凉州大营的任务。
想不到这群蛮子这么着急,居然才不过两月就要开战,纪远澜以为至少会等到过了秋季入冬后再开战,那时对于他们来说更为不利,毕竟北地寒冬,多有从南省来的士兵,尽管在此地待了不少年,可还是同自幼生长在北地的人不同。
走出府衙,纪远澜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衙差,停下脚步,往四周看了一眼,之前围在附近的人竟然还在,不由得嗤笑一声。
真是锲而不舍。
“你过来,待会儿我们就按照之前部署的情况去办,记得,千万不要胡来,随机应变,不能给对方机会,知道吗?”
“是!”
“好。”
纪远澜说完,左右看了看,谨慎的打了一个手势才带着众人往另一个方向去。
这鱼已经咬钩了,接下来就要看到底会不会跟着他们走了,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八成是会跟着走了,怎么可能不跟着走。
毕竟,这饵可是纪远澜亲自挑选的。
刚入夜,凉州城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中,谣言四起,据闻是抓住了下毒的人,而且还是府衙里的人,声望颇高的张大人。
染了疫症的人纷纷堵在府衙门口不肯走开,纷纷想要一个说法,死了那么多人,这高府尹为什么不出来?抓住了就该被凌迟!
民愤一起,府衙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别说是马车能不能进去,连个人都别想要走出去,连府衙后门都被堵住了。
秦尚岩坐在府衙大堂,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几位大人怎么办?这件事情,可不简单,尤其是……竟然是高大人!高大人德高望重,为官清廉,想不到居然是奸细,还祸害了城内这么多百姓,今日王爷和我说时,我还不信,如今——”
“纪王爷拿到了什么铁证?竟然直接去高大人府上抓人。”
“是勾结敌国的证据!白纸黑字,高大人的字迹难道我还认不出来吗?同僚多年,真是……哎!”秦尚岩叹了一声,“这件事,真是不该这样的!”
“那高大人真是……隐藏得太好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泄露了多少消息!”
竟然这么多年啊!
秦尚岩摇了摇头,起身道:“外面百姓还在堵着,我们是该给百姓一个说法,请诸位大人同我一起前去!张大人,你和高大人相识多年,如今心里怕是更不是滋味吧!”
看向张俊,秦尚岩叹了一声,“真是意想不到。”
张俊一怔,摇了摇头,“我还是不信是高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或是栽赃陷害,毕竟……高大人的秉性你我都是知道的,他比我来凉州的时间都要早,他可是——”
“王爷怕是已经带着人来了,真假我们出去便知道了。”
“恩。”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还是叹了一声跟着朝外走。
这件事情,真是激起民愤,如今凉州城的百姓如何还能相信他们府衙?府衙内的人下毒,这可是——府衙往后哪里还有威信!
走到府衙门口,刚出现,门口堵着的百姓已经涌上前来,两边的衙差立即挡在前面,拦住激动地百姓。
“把那个人交出来!!”
“你们办事不利,居然让奸细在府衙内多年,如今还害了凉州城那么多条人命,今天不给个公道,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正吵嚷着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人群纷纷往后看去,只见一队人举着火把,还压着一个人,走在前面的人正是纪远澜。
纪远澜昂首阔步,步履生风,走到人群中。
“既然是要讨个公道,那当然是要人赃俱在,今日,不开堂问审,直接在府衙前还凉州城一个太平,瘟疫一事爆发至今,无辜的人丧命,好在陈大夫已经配出药方,可解瘟疫之症。”
“什么,有药了!”
“听见了吗?有药了?我们不用死了!”
周围议论声四起,一下忘了讨伐府衙的事。
纪远澜看向秦尚岩,见秦尚岩已然悄悄绕到了张俊身后,不由得笑了一下,朗声道:“今日抓捕一事,我身边这位高照的确是敌军奸细,不止如此,往日亲力亲为、勤政廉洁的张大人,也是敌国奸细,是高照的同伙。”
什么!
张俊身边的人纷纷往后退开一步,只有秦尚岩手里的剑架在了张俊脖子上,“还好下午去抓高照分散了你的注意力,不过,你也想不到高照和你是一伙的吧?”
闻言张俊盯着秦尚岩,“你——”
“为了保证你们在凉州任务顺利,你们俩并不知道对方身份,接应人另有其人。”
张俊看向高照,见高照低着头,披头散发,显然已经被纪远澜拷问过,顿时笑起来——想不到,想不到居然栽在一个年轻人手里。
抬眼看向人群后的张俊,纪远澜挑了一下眉。
打从他第一天到凉州,就不只是为了凉州大营的事来的,凉州府衙内的奸细不除,这仗,怎么能好好打。
第94章 第九十四回
月满枝头,正好是中秋之夜。
凉州里却静悄悄的,连一点热闹的迹象都没有,家家户户才从瘟疫的噩梦中醒来,忙着把旧的被褥还有衣裳全部收拾起来拢到一起烧了。
谁还有心思过这个中秋,团圆团圆,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咳咳——”
“怎么又咳了?”
雪雁从床上坐起来,面上有些无奈的看着紫鹃,“好紫鹃,这都几日了,我这不是已经病好了吗?刚才我那只是嗓子不舒服。”
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已,瞧紫鹃紧张得不行,还以为是怎么了。
闻言紫鹃禁不住笑了一下,看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雪雁,弯腰收拾东西,边收拾边道:“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前阵子躺在床上都快没了魂,现在又有力气和我拌嘴了?我看你——”
雪雁走到紫鹃身边,拉着她胳膊,“我知道你待我最好了,姑娘待我也好,我才舍不得去阴曹地府呢,那地方又不好,还是活着好一些。”
紫鹃笑着伸手点了一下雪雁的鼻尖,“好了,跟我这撒娇,快自己收拾一下睡了。”
“姑娘的病可好了?”雪雁不由担心道:“吓得我不轻,还以为——”
“快好了,只不过还有些气虚,王爷不让她出门,要不是昨日王爷去了府衙的话,昨儿个姑娘也不可能出门来透透气。”紫鹃说完,端着东西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回头,“你也快睡,别老想着其余的事,瘟疫这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过了就是过了,人死不能复生,都该走出来。
朝着紫鹃点点头,笑了一下,雪雁钻到被子里,“你也早些歇息。”
端着东西出了门,紫鹃看向黛玉的房门,这会儿等还亮着,应该是还醒着。不过纪远澜在,倒是不需要她进去伺候了。
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的声音,黛玉靠在床头,看向那边正在看公文的纪远澜,不由轻声道:“那两人是送往京城了?”
“不是一般的犯人,事关情报,得送回京城让大理寺和刑部那边共同审问,这回能逮着两人也是意料中,只是想不到是通过瘟疫抓到的把柄,要不是留了个心眼,从瘟疫上下手,怕是还不可能这么早露陷。”纪远澜搁下笔,吹了桌上的灯,“押他们回京的人都是我亲自挑的,不会有问题。”
闻言黛玉点点头,往里边坐了一些,看着纪远澜走来坐下,动了动身子,“你和顾大哥什么时候回大营?已经在城内好几日了。”
纪远澜替她掖了掖被子,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下,“这么盼着我回去吗?”
“不是盼着你回去,只是——总是要有一个轻重的,不是说,快开战了吗?”黛玉盯着纪远澜,眨了眨眼,“王府和将军府的事,你放心,我——”
“我不想你这么累。”
黛玉鼻尖一酸,怔怔盯着纪远澜,不由得垂下眼,眼角泛着泪光,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原本不是想这样的,不想在纪远澜面前总哭,可又止不住难过。
今天是宋月蘅的头七,还不止顾元尘和顾青徵怎么过。
“颦儿。”
“……恩?”纪远澜很少这么叫她,黛玉闻言不由得抬起头来,盯着纪远澜,“我是不是又……明知不该这样却还是止不住的难过,宋姐姐她、她那么好的人。”
轻叹一声,“人死不能复生,蘅姐向来是个看得开的人。”
黛玉往前靠在纪远澜胸前,轻声道:“我知道,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青徵,也会打理好王府,将军府自是有人照看,我会照顾好自己,让你无后顾之忧。”
轻轻揽着黛玉,知道黛玉向来心肠软,又是个眼窝浅的人,愿意这样说,就是看得开,换做是从前那性子,怕是闷着一个人抹眼泪,好一阵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