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等了一会儿,涂老大夫再次出来的时候,步尧立即远远的绕过东方不败,走到他面前,问道:“先生,仲仪现在怎么样?醒着吗?”
涂老大夫颔首,“仲大人醒着,精神也不错。”
步尧一听,看了一眼门口的人,也不敢提出要进去的话,重新回到窗下,对着屋里头喊道:“仲仪,你想吃啥?小爷去给你买,小爷兜里还有从阿梨那儿拿来的一百两银子呢!钱够用!”
宴梨扭头看步尧,“你这钱还没花出去?那我订婚的时候你送我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当然是去找事情做了,我哪能拿着你的钱再借花献佛送给你?”好吧,从这里就能看出来,步尧其实还是很有原则的人。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里面仲仪听到他们的声音,勾起嘴角虚弱道:“阿梨,你的订婚宴我没能去参加,你没生我气吧?”
宴梨只能隐约听到仲仪在说话,具体说了什么缺不知道,便回头去看花满楼,对他说:“我听不清仲仪说什么……”
花满楼走近,笑着转达:“仲公子问你,他没参加订婚宴你有没有生气。”
事出有因,宴梨当然不会生仲仪的起,冲着里面大声道:“你养好身体,等我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来。”
“这是自然。”
步尧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有些不满的说:“老大夫都说让你以后最好都不要劳累,我看你干脆就不要当官了,劳心劳力不说,到后来还有人来分一杯羹捡现成的!”
豫州后来的官员,明显就是抢了仲仪的功劳,步尧听说的时候气得要死,还是宴梨敲了他几下才止了去找人麻烦的想法,此时当着仲仪的面,就想要当场听到他辞官不干的话。
仲仪却不在意功劳不功劳的,他只希望百姓们走出阴霾。他也知道,步尧其实是担心他,便保证道:“以后我定然不会再这般不顾及身体。”
“你说的?”
“是。”
步尧相信了,开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仲仪应得的拿回来,突然脑中想到一件事,兴冲冲的对宴梨道:“咱们不是找到一张藏宝图吗?给仲仪,让他交给那皇帝,这么大的功劳,他肯定要给仲仪一个大官的!”
宴梨无奈的纠正:“那不是藏宝图。”可这事关当年常州兵变,这地图又被人专门带出来,必定不是普通的地图,于是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帕,想了想走到门边交给东方不败,“劳烦稍后拿给仲仪。”
东方不败接过来,看都没看,推开门走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走出来。听步尧问他为啥待在外面,淡淡吐出一个字:“丑。”
第61章
仲仪从前绝对是个俊秀的书生, 据说当年他在县里读书的时候,好多姑娘都不在意他家穷想要许配过去。所以宴梨实在是好奇他现在究竟有多丑, 以至于东方不败连在里面多跟他待一会儿都不愿意。
而因为众人的态度,宴梨和步尧相信了他没有大碍。步尧是个事情过了就啥也不想的人, 现在更好奇的是仲仪丑成什么样, 可他又进不去, 就搬了桌子椅子到仲仪的窗下,架了个小炉子每日烫酒煮茶。
他还热情的邀请宴梨一起,但这月份, 宴梨跟他在外边儿坐一回就说什么也不来了。她又没有内力, 坐在这儿不是受罪吗?
步尧认为她娇气, 唾沫横飞的教育她:“腌梨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咱们在蜀州的时候, 冬天宴叔打猎回来,你都能手脚麻利的把皮扒了, 那水多凉啊,你可从来没嫌过。”
“两码事儿。”宴梨直接挽住花满楼的臂弯, 靠在他手臂上,道,“我家七童才不舍得我寒风凛冽的坐在外头跟你喝酒呢!”
花满楼认真的点头,随后还对着不要劝道:“吃了风容易生病, 步公子也注意些身体。”
“这酒烫完喝到肚子里浑身都暖了,凉什么啊!”步尧见邀请不动他们两个,自然落在了在场的另一个人身上, 完全不见外道,“兄弟,要不你从房顶上下来,咱们坐这儿喝点儿热乎酒?”
东方不败面无表情的睨了步尧一眼,并未接受邀请,而是手冲着他的炉子一抓一收,上面烫着的一壶酒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步尧也不介意,笑呵呵的又放了一壶上去,东方不败再可怕,不还有仲仪在呢吗。
宴梨对步尧这样热衷于作死又总也死不了的人,也无言以对,裹了裹身上的兔毛披风,牵着花满楼的手出去买年货。
今年过年他们肯定是赶不及回桃花堡了,花满楼前几日才给家里传了信,告诉长辈们他们过了年再回去,而其他人都不是会好好准备过年的人,所以俩人就揽下了这个活。
确切的说,是宴梨自告奋勇。她对于和花满楼一起采购,一起准备过年的东西很有兴趣,而花满楼又事事顺着她,俩人就一同出来了。
吃喝都有人准备,他们就买了点红纸和瓜子糖果回去,逛了大半天,又在外头吃了一顿饭。
回去之后,宴梨把步尧从他那桌子边赶走,文房四宝铺上,花满楼便按照她的要求,写了对联和福字。
步尧看花满楼写的对仗工整不说,每个字的间隙大小都完全一样,不信邪的也拿了毛笔在纸上抄了相同的几个字出来,还没抄完就被宴梨嘲笑:“我都没想过去写,步尧你对自己没点数吗?”
步尧气得随手扔了笔,反驳她:“我又不靠这个吃饭。”
他们俩都只认字,不像仲仪为了科举专门练过书法,俩人异曲同工的鸡扒字从来是谁都不用笑话谁,可现在步尧明显有点儿没有自知之明了……
涂老大夫此时过来给仲仪复诊,路过这里看到步尧的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从他门身边走过去,推门进到屋子里。
步尧见状,气得张牙舞爪却又不能对人家老大夫做什么,万一他说点儿什么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那不就没人给仲仪看病了。
涂老大夫再出来的时候,对几人道:“仲大人的病有所好转,只是仍然不可吹风,你们过年的时候别拉着他在外头太久。”
这便是说仲仪过年的时候要出来了,宴梨和步尧对视一眼,数着日子期待的等着见到仲仪。而等到见到他的那一刻,两人都沉默了。
仲仪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身上穿着的长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有种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的奇怪感觉。
“我终于相信了,你现在是真的丑。”步尧脑子里想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发现仲仪神色不太愉快,立即又说道,“丑也没事儿的,我们都不嫌弃你。”
仲仪并未觉得荣幸,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无语道:“你这么促狭,是对一个病人的态度吗?”
步尧伸出手臂给仲仪借力的同时又捏了捏他没什么肉的肩膀,道:“说实在的,你这样可不能让你娘看到,非得吓哭不行,儿子都不像亲生的了。”
仲仪哭笑不得,不过听他说起母亲,便转向宴梨道:“阿梨,我在豫州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娘了。”
“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宴梨不在意的摇摇头,又继续说,“去照顾的人也不敢说什么,伯母一直很担心你,你还是好好养好身体去看一看她吧。”
仲仪听后,叹了一口气,“步尧说的也有道理,我此时的样子,母亲看了定然是要难过的,而等身体养好了,又得回京去复命,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读书多,‘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一心为民,可现在你还没发现吗?一人之力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宴梨此番对朝廷的做法很不满,封建王朝根本不在意人权,她的世界曾经告诉她每一个生命都是有价值的,都是不能放弃的,可这里不是这样,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放弃任何人。
而仲仪却有不同意见,他更痛恨那些不顾百姓姓名,肆意妄为离开豫州的武林人士,不管真正原因在不在他们,但从他们离开豫州之后外面就出现染瘟疫的人是事实。
步尧不管那么许多,只再一次劝仲仪让他辞官。仲仪笑着拒绝,“我想再试试。”
谁都说服不了谁,这件事只能暂且搁置。除夕晚上准备了一大桌菜,仲仪虚不受补不能多吃,其他人却吃吃喝喝的极为尽兴。
有个病人,除夕守夜的习俗大家都当做不存在,众人只围在一起坐了一会儿,宴梨便提出送仲仪回去休息。仲仪也没拒绝,由宴梨扶着便回了他的屋子。
“阿梨,你和步尧怎么会得到那个牛皮卷的?”
宴梨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也不隐瞒,“是在我外祖家的老宅密室里发现的,里面有一具白骨,他生前在地上留下了字,说是常州兵变,他带着少主出来,可是少主病逝,他想报仇,被我外祖父反杀了。”
后来她闲着无事查了一下常州病变是怎么回事儿,那是先帝在位时期的事,先帝有一个弟弟封地在常州,有野心又不安分,想要起事但很快就被朝廷镇压了。
史料上并未记载那位王爷还有孩子逃出来了,密室里那人说死了,假死也得是真死。而宴梨是觉得不管这牛皮卷是不是步尧说的藏宝图,现在天下太平,除了朝廷和武林的纷争,也只有边境处有小的纷扰,想必这玩意也干不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