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借着街灯看清他递来的东西,正是她那副遗忘在艾米莉亚屋中的眼镜,忙接过来后感激地说:“谢谢。”
安德鲁摇摇头,说:“嘿,玛丽,你并不是一个人,好吗?我的意思是……”
“安德鲁!”玛丽打断了他的话,轻轻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单独……静一静。”
“当然,你想静一静,这个我和彼得都懂,所以我们没有去找你!但是,你所谓的静一静,在我看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作用不是吗?”安德鲁打量着看上去似乎状态更糟糕的玛丽,“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吗?”
玛丽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所以,你该请我吃饭!”安德鲁理直气壮地说道。
“现在吗?”玛丽问道。
安德鲁故作惊讶地问:“难道你打算改天吗?不,亲爱的玛丽,我很饿,非常饿,要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在这里等你回家,我或许现在正坐在梅的餐桌上,享受着梅做的美食!而不是在这里挨饿挨冻!”
玛丽听到他说到“梅做的美食”时,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嘴角,算了,还是等待他去品尝过他口中那个“梅的美食”,现在告诉他梅的真实手艺,恐怕这家伙也不会相信。她想了想,说:“好吧,这样可以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家里给你做一份简单的速食。”
安德鲁挑眉,不满地说:“又是微波炉里转一个冷冻披萨吗?”
玛丽注视他,不语。
安德鲁想了想,妥协地说:“好吧,只要是能吃的就行!”说完,转身朝玛丽住的公寓走。
玛丽戴上了安德鲁还给她的眼镜,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西雅图,华盛顿大学。
史蒂文在入口处停顿了一会,凝望着这所充满了哥特式建筑的学校,绵绵细雨落在他的身上,在夜灯下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泽,半晌,他低下头沿着主干道朝里走去。
一辆警车从学校里驶出,与史蒂文擦肩而过,他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警车,默然继续前行,没走多久,就看到一幢哥特式建筑前聚集着三两成堆的人,他们撑着伞低声地说着话,他缓缓走过去,听到了几个人正在谈论失窃事件,他们都对这件事情感到好奇,因为华尔特教授在接到消息赶回学校后,发现办公室里并没有任何东西被盗,既然没有失物,自然就没有立案的必要,于是,警察例行询问后便离开了。
史蒂文在几个看上去是学生的男女青年不远处站着,他默默地凝神听了一会,便转身沿着这幢显然属于医学院的建筑往远处走去,在这幢建筑的另一道门前停了下来,迅速地左右四顾了一番,伸手往门上一拉,闪身进入。
刚关上门,史蒂文就看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飞快地从楼梯上一掠而过,旋即消失在黑暗的二楼。他心中一惊,立刻朝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等他冲上了二楼,在黑暗的走廊中,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在那里!史蒂文对着那正冲向走廊另一端的黑影叫道:“巴基!”
那黑影跑到了走廊尽头,听到他的叫声蓦地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打量飞奔过来的史蒂文,然后,在他即将追来之前,伸手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手一撑窗台翻身跃了出去。
“巴基!”史蒂文再次叫道,冲到了窗边往下一看,那黑影跳落到了楼下的草坪上,朝着栽种在路边的樱花树林跑去,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抓着窗框,一跃而起从窗内往外跳去。
那黑影的速度非常快,当史蒂文落地后重新追上去,黑影早已经跑入樱花树林中,并且敏捷地穿梭着。
史蒂文眼看着那黑影转瞬就消失在树林中,他尽力全速奔跑,然而,树林里很黑,在不熟悉环境的情况下,那一棵棵樱花树简直就是一块块绊脚石,当他穿过树林站在学校的小广场边时,有点懊丧地站在雨中,因为那黑影已不知所踪。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
史蒂文站在雨中,一簇发被雨水打湿垂落在额前,紧紧贴住了他的额头,他平息了许久心中混乱的情绪,按了按通讯器,轻声地说:“娜丝,我追丢了巴基。”
娜塔莎叹了一声,问:“你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史蒂文沉默了一会,说:“华尔特教授没有丢失任何东西,也就是说,巴基没有拿到他想要的,否则,他不会还停留在这里。”
“你给我几分钟,我试试能不能链接华盛顿大学附近的监控。”娜塔莎简短地说道。
史蒂文朝医学院的那幢建筑走去,不报希望地说道:“你试试吧,但是,你应该知道,巴基绝对已经避开所有的监控离开了,我们一直以来追踪他,大多数时候依靠的,并不是这些监控,不是吗?”
“是的,我知道。”娜塔莎说道:“不过,你也别忘了,只要有一个监控拍到他,我这里的系统就能通过人脸识别,过滤删查出他,就像之前知道他在华盛顿大学附近,不是吗?”
史蒂文脸上露出一抹深思,淡淡地说:“好吧,你说得对。”他思索着,说:“如果,他没有得手,那么……”
“你要守在那里?”娜塔莎问。
史蒂文苦笑着说:“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第五十五章 疲倦
纽约,皇后区,玛丽寓所。
夜色正浓,安德鲁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的街巷,听到清脆的铃声叮地轻响了一记,循声转过头,看到玛丽放下手里正在泡的咖啡,戴上手套打开了微波炉,从里面取出了加热完毕的披萨。他走过去,站在玛丽那张小小的餐桌边,叉腰注视着披萨被放在桌面上,散发出好闻的味道,不禁吸了吸鼻子说:“我真的是太饿了,这玩意闻上去居然还不错,感觉会非常可口?”
玛丽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将一杯咖啡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说:“吃吧!”
安德鲁笑嘻嘻地坐了下来,问:“你呢?不吃吗?”
玛丽摇摇头,给自己也泡了一杯咖啡后,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呆呆地看着他拿起一片披萨大嚼,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朱莉和史蒂文的事情轮番在她脑中转动着,仿佛跑马灯一般无休无止地提醒着她,命运从未放弃对她的捉弄。从十岁那年失去父亲开始,玛丽就知道命运对她和朱莉并不仁慈,她不知道接下去她还需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她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稍微改变一点糟糕的现在。
安德鲁一手抓着一块披萨,一手握着咖啡杯,吃几口披萨后就喝一口咖啡,看上去吃得有点忙碌,他抽空抬眼,就看到玛丽捧着咖啡杯呆滞地注视着自己,他想了想,将手里那一点披萨尽数塞进嘴里,飞快地嚼了嚼,就着咖啡吞咽下去后,说:“玛丽。”
玛丽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回视安德里问:“什么?”
安德鲁沉默地看着她,不得不说,今天的玛丽太过于异常,他是第一次看到,哪怕是当初她听到朱莉失踪的消息时,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异常,感觉就好像是被乌云遮住了的阳光,暴躁,愤怒,消沉,接连在她的双眼中出现,这些情绪犹如一根根钉子,将她的整个人钉得百孔千疮。他小心地说道:“朱莉的事,我是说那个地址,你交给我来处理吧?”
玛丽不语,只是看着他,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手中的咖啡杯,咖啡的热度从马克杯杯壁传递到她的手心,那微弱的热量温暖了她的双手,可是,却无法温暖她的心灵。玛丽觉得此刻心底不断地冒出一阵阵的寒意,特别是听着安德鲁提到朱莉,提到那个地址时,她全身都在抗拒着。追查,必须追查下去才能找到朱莉,但是,为什么她如此抗拒,如此不愿面对追查可能出现的结果?
“玛丽?”安德鲁皱眉,蓦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的双颊冒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他一把抓住那即将半倾的咖啡杯,强行从她紧握的手里抢出咖啡杯放在桌子上,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询问:“玛丽,你哪儿不舒服?”
玛丽失去了咖啡杯温暖的双手微微抽搐了一记,她抬头,看到安德鲁担心的神情,摇摇头,说:“我没事!”说完,她缓缓地推开了安德鲁的手,站起身走到床边拿起丢在那上面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写着地址的画纸,突然,她将那画纸攥进了手心。
安德鲁看着玛丽站在床前后没了动静,无奈地叫道:“玛丽?你这样看上去……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玛丽闻声转头看他,笑了笑,说:“抱歉,我今天……似乎……的确有点不对劲,但是,我,并没有事,所以别担心我!”说着,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那画纸递给了他,“如果可以的话,查到消息请立即告诉我,好吗?”
安德鲁接过那画纸,松了一口气,说:“你可真的是……唉,当然没问题,查一家地下钱庄而已,这是我的专长不是吗?就像我总是毛毛躁躁,而你却比我更细致。”
玛丽没有任何反应,她一脸深思地看着他手中的画纸,良久,轻轻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朱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