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长，苗女怀了孕便看着程家小娘子不顺眼了。在他们苗疆来说，尤其是养蛊虫上，女儿家要比男儿更厉害些。既然现在程家小娘子已然是他们寨子的人了，那么她也是有养蛊虫的资格的。
那一年尤为特殊，因为寨子中有一只蛊王。程家小娘子学医资质很是不错，若是让她得到了蛊王，那么其后二十年都不会再有了，苗女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别的女人的孩子的阴影下。
虽说苗女的性格直，但是却也不傻，若是明火执仗地对付程家小娘子的话自然是不好的。所以，她就用自己养的蛊虫给小娘子下了蛊，让她渐渐虚弱致死。她的蛊虫太特别了，程老太医对于蛊毒研究不深，连发现都未曾发现。
程家小娘子就这么死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死的。若是一直瞒下去也好，偏偏程老太医知道了。他本是想和寨主商量事情，未曾想听见了他们父女吵架。原来，他的女儿是这么死的；原来，枕边之人如此让人恶心。
程家小娘子是程老太医心爱之人所生，不然的话就不会非要带她在身边了，托给族中族老照顾也是可以的。他心中悲痛之下，决意报仇。虽然他对于蛊虫研究不深，可是却知道灵香子母草乃是蛊虫的克星。正好，他此前在寨子后面的山坳中发现了一大片。原本，他是要和他们说的。
寨子中的每个人体内都有蛊虫，这是他们的习俗，也是他们让自己少生病的妙方。是以，程老太医在寨子的水中放了足够分量的灵香子母草，上上下下几十人就此跟随着蛊虫的爆裂而死。
苗女自然也是跟着死了的，连带着她腹中的孩子。程老太医离开了寨子以后回到了东京，足足生了一年的病。而后，他开始研习医术，成为了宫中的太医，如此一致未再娶妻。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年寨主的儿子生来娇气，而且讨厌蛊虫，所以并没有在体内种下蛊虫。是以，他逃过了一劫，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他想要找到程老太医报仇，可是他无权无势的，没有办法。
虽然苗人厨子的手艺不错，可也只是不错，在东京算不上是什么。无法，他把从山坳中找到的灵香子母草放到了七宝鸡中，做成了最为特别的一道菜。不管是赚来活下去的银两还是引来程老太医，都是可以的。
只是，苗人厨子也不笨，万一仇人有人护着自己没有办法呢？于是他便把前因后果写了下来，和蛊王以及其他一些蛊虫放在了灶台下面。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是被程老太医的靠山弄死的，而是被他亲手杀了的。
程老太医从看到灵香子母草便觉得有问题了，这种药材在苗疆也是稀缺的，除了当年寨子后的山坳，哪里来的这么多？想报仇的厨子，反倒是先被人给杀掉了。
蓝晴晴看着桌子上的瓷瓶子，“这里面就有当年那个苗人寨子中的蛊王？”没有进入活体的蛊虫，就都是丹药的样子。
“若是有的话，小侯爷说不得有救了。”公孙策看着瓷瓶子的眼神颇为火热，真是想好好研究一番啊。
“可是，苗疆的蛊王能够制得住小侯爷体内的蛊虫？”展昭微微蹙眉，“我们接连碰到的这些案子的幕后主使应当是中原人，会不会不合用呢？”他的言下之意大家都是明白的，苗疆虽然神秘，但是真的没有什么大的权力把手伸到了皇宫之中。
“试试吧。”公孙策也是神情凝重，“庞太师爱子深切，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便不好了。”是他就怕这次杀不死小侯爷，下一次便是有人拿着解药要和庞太师谈条件了。
包拯叹气，“幕后之人所谋甚大。”之前宫中的一事也是，若不是蓝护卫抓到了刘嬷嬷的尾巴，说不得连官家都要被控制了。到时候，大宋江山才真是风雨飘摇啊。
“其实，我们可以问一个人啊。”蓝晴晴笑得有点坏心眼，“我就不信，程老太医当年在寨子里面没有学到什么，我们要物尽其用啊。”不管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只要还能用，那就得继续用啊。很显然，程老太医还能用啊。
第57章 真话
程老太医靠坐着大牢的石壁, 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他听到了脚步声，抬头看去，“展大人？”他的声音嘶哑，仿佛已然许久未曾说过话了。可是，他被投进这个牢房也不过是几炷香的时间而已。
展昭对着身后的牢头说道：“包大人要提审此人，将牢门打开。”
“是，展大人。”牢头上前将牢门打开，走了进去把程老太医拉了出来。
“王朝马汉, 尔等带上他，我们回去。”
“是！”王朝马汉一人一边钳住了程老太医，不让他有逃脱的可能。即便他看起来年老体弱，即便他的手上带着枷锁, 他们也是不会松懈的。
“包大人找老夫何事？”程老太医似乎还是当初的样子，一派淡然。如果不是那时候他被蓝晴晴误打误撞弄得狼狈不堪，也许还有点说服力。只是，他自己倒是无所觉的样子。
又或许, 他只是不在乎了, 什么都无所谓了。
展昭并没有回话。
程老太医也不在意, 而是自顾自地在问, “老夫杀了人, 那么是否要被铡刀铡了呢？”“老夫乃是官身，至少也要用虎头铡吧, 否则下去了都不好和被包大人处死的人说话啊。”“展大人当真喜欢蓝大人吗？老夫觉得她实在是太凶悍了些，不好不好，女人还是应当贞静贤淑。”
他一路都在问，一路都在说，只是根本就没有人回话。大概是累了，快到了花厅的时候，程老太医终于不说话了。他只是怅然地看了一眼天空，而后惆怅地笑了笑。
“包大人，犯人程问草已然带到。”展昭朝着包拯行礼。
“有劳展护卫了。”包拯转头看着程老太医，“犯人程问草，你为何要杀了那苗人厨子？”
“自然是因为他不肯讲灵香子母草卖于我。”程问草笑了两声，“老夫都愿意拿重金请他相让了，他却还是不肯。既是如此，老夫就只好用自己的本事拿到了。可惜啊，还尚未找到那剩下的灵香子母草，展大人和蓝大人便赶到了。”
程问草抖了一下手上的镣铐，“早知如此，老夫便早些离开了，也省得戴上这累人的东西。”
“程问草，你还不说实话！”包拯大喝了一声，“本府已然找到了那苗人厨子留下的书信，你二人分明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姐姐杀了你的女儿，你杀了他的寨子上下几十人。本府本想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未曾想你居然还想要狡辩？”
程问草的脸色变了一变，可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一面之词而已，也许是那苗人厨子不知道在何时何地与我有仇，故意写下了这样一封信，才来污蔑我的。素问包大人乃是再世青天，那么自当是明察秋毫了。这死人的话无法证明其真假，怎能定我的罪？”
他当御医已然有十几年了，能够在风云诡谲的宫廷之中活下来的人，怎么回事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慈爱？最起码，蓝晴晴是没有感觉到的。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大夫的心境平和，所以没有什么波动，现在看起来不是的，应该是冷血至极，所以没有起伏。
“哦？”包拯看了公孙策一眼，“公孙先生，劳烦你了。”
公孙策点点头而后走上前，把手中的东西拿给程问草看。“此乃是医药世家程家的传家玉佩，每一个人出生之时都会有一个，都是请了京城中的手艺人特意做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程问草双目充血地看着公孙策手中的东西，表情可怕得像是要吃人一般。
“这块玉佩的角落里写了主人的出生年岁，”公孙策笑了，“学生翻阅过开封府的户籍册，程家的人符合要求的就只有老太医当年早夭的女儿了。当年老太医声称程家小娘子是在回京途中得了重病而死，那么，这为何会在那苗人厨子的手中？”
“还给我！”程问草伸着手要去抓玉佩，可是他戴着镣铐行动不便，是以便被公孙策的动作闪开了。
“那么，这可是程家的玉佩？”
程问草这个时候却好像是冷静了下来，他双手紧握，脸色慢慢地恢复如常，“这不是我程家的东西，也许是谁仿制的。”
“可，你刚才让我还你？”
“老夫刚才未曾发现是假的，而我现在却已然知晓了。”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程问草倒真真是把这句话给发扬光大了。
蓝晴晴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撸了撸休息上前几步，“哎呀，让犯人说实话这种事情，放着我来啊！”她把手放在了程问草的肩膀上，一缕精神丝就这般跑了进去。
包拯和公孙策对看一眼，他们显然是想到了方家村中不得不说实话的王一。如此想来，蓝护卫当真是相助颇多啊。
“程问草，你当年是否屠杀了苗疆的一个寨子？”包拯不准备再绕弯下去了，直接问到了最重要的一点。
程问草在心中冷笑，他又不傻，怎会说实话呢？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自然是我杀的，他们害死了我的女儿，身为父亲难道不应当为她报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