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有东西,可与纯粹的理智相违背,相抗衡,相冲击。
当那种蛮不讲理的刺激,如潮水般冲刷进大脑时,林蒙就无法继续保持那种“超然物外”的姿态了。她先是迷惑,再是几乎要迷失在那种虚幻般的快乐中,她心里也很清楚究竟是什么激素在起化学作用,可那种刺激过于猛烈,林蒙的身体受不了了,导致她有一会儿的意识不清晰,绝对的理智差点“离家出走”。
反正等林蒙完全清醒过来时,她的脖子被人从后面扶住,照着她现在的身体感觉,她应该还有被点了穴位,以减少鼻血的流速。
她还有点耳鸣,耳朵里嗡嗡地响。
只是流鼻血,没有七窍流血——她这段时间有在下意识地减少灵魂与肉身之间的钝感了——还好,流血的理由她已经罗列出了几个。
不过都没有用上,扶着她后颈的人似乎自动自发地补足了原因,仅仅听他低沉的笑声,他现在心情该当是愉悦的,但林蒙没能看到他的脸,和其他情绪展现,所以并不能完全确定。
这种突发状况,也有给林蒙提了个醒。
人确实需要吃饭和喝水,可吃饭可能会噎着,喝水可能会被呛着,且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背过去啊。
所以说还是自己掌控着自己的命运最好。
林蒙越发有了迫切感,她隐形的触手往外辐射,而她要的也不多,就只是从罗刹教全身而退,从此天高任鸟飞。
不得不说,当生存的大山压在一个人背上时,这个人往往能发挥出超出平时的能量,那就更不用说不仅操纵人心的本领一流,且还逐渐点亮其他多得让人眼红技能的林蒙了。
这般的,在林蒙成为阿莱的两个月后,她从西方魔教离开,入了玉门关,朝着中原进发。
林蒙并非独身一人,有人或在明面或在暗处为她的行踪打掩护,并扫除可能的痕迹。
尽管如此,林蒙却没有放松警惕,她心里很清楚她还有最后一关需要过。
兰州城中,夜渐深。
林蒙暂在一家临时租用的别院落脚,这处别院处于城郊,左右宅院并不紧密相靠,也就是这边儿有什么动静,除非惊天动地,否则不会轻易打扰到左右邻居的。而随着夜色渐深,别院也跟着沉寂下来,除了月光星辉外,也没甚其他光亮,越发衬得别院沉寂无人气。
有雾气攸然而至。
林蒙猛然睁开眼睛,她的手抚上手旁的剑,但她的动作还是比不过飘忽而至的雾。这雾并非自然而生,而是人为催生出来的,也当然不是什么干冰制造的舞台效果,而是玉罗刹在其独特内力上的一种运用。他本人就隐身在雾中,寻常人难以窥见他的真面目。
不合时宜的,林蒙想到她现在找到可以和念能力中具现化系技能做平行类比的武功了。正如金刚掌走强化系路数,寒冰真气走变化系路数一般。
恰此时,具现化系念能力者,不是,是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开了口:“好阿莱,你知道本座要来?”他此时俨然来到了房内,若他想动手杀林蒙,他开口的功夫就可轻而易举地做到。
“我还知道你的真面目,所以我们不妨散去雾气说亮话。”林蒙话音未完全落下,玉罗刹就展露了他的真容。就着随着他开房门而挥洒下来的月光,林蒙算是第一次带着纯粹看他意味的看了他一眼,无疑,他长相完全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审美,还属于瑰丽那一块儿的,且气质与其长相相得益彰,能给人第一眼就带去莫大的冲击。
“也是呢,毕竟咱们坦诚相见过。只可怜本座,却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玉罗刹嘴中说着自怨自艾的话,可他的表情和眼神无不昭显着截然不同的情绪,又目光灼热地盯着距离他几步远的林蒙,似乎是想借此看清楚她的神情变化。
未果。
玉罗刹也不气馁,他缓缓道:“让本座换个说法,眼下占着阿莱身子的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103章 小凤凰(2)
林蒙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面对气势极盛,且内藏杀机的玉罗刹也坦然自若:“你是什么时候便已然知晓了呢?”
“你为什么不继续做个乖孩子呢,”玉罗刹说着往前迈了两步,森寒气息随之倾泻而来,目光同样寒如冰雪,与他轻柔的语气截然相反:“不要再用问题回答本座的问题,知道了吗。”
林蒙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截柔软白皙的后颈,似乎在昭显她的臣服。
玉罗刹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看着她。
“我姓林,单名一个蒙字,本是已死之人,不知何故还魂于阿莱之身。”林蒙坦白道。她说得是百分百的实话,只是对全部的真相进行了一点点的掐头去尾。
玉罗刹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他也会自己判断,略一沉吟后,他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为何是阿莱?”
“或许只是因为于那时而言,她的肉身中恰好再无她这位原主人,与原主人是什么身份无半分关系。”不知不觉间,林蒙又抬起眼来,她坦然地看着玉罗刹说话,而且无论是她还是玉罗刹,都是聪明人,正如这个问题,重点不在于阿莱本身,而在于阿莱所附属的罗刹教,以及背后是否存在的阴谋。
玉罗刹轻轻一扬眉:“你想让本座相信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本该如此。”蛀了西方魔教一个洞的林蒙说得理直气壮,接着她还很不客气地指出:“说来阿莱是你亲手杀的吧?而我借尸还魂之际,你就在当场。”玉罗刹发现了她这个“蛀虫”,林蒙是一点都不意外的,可在她离开西方魔教到今日玉罗刹找来这一途中的种种迹象,又表明玉罗刹对她的了解要比她认为地要深刻得多。
“不错!”玉罗刹也姿态从容地承认了,“若非本座对自己的功力有绝对自信,亦无比相信自己当下的判断,端看你之后的表现,本座万万不会相信这天方夜谭一般的奇事。”
林蒙真心实意道:“你很有魄力。”
玉罗刹顿时心花怒放,他丝毫不掩饰这一点,当下放声大笑起来:“不知为何,你这般奇诡之人的赞赏,令本座尤为愉快。”
林蒙有点傻眼,她指了指自己:“奇诡?”这是什么形容?
玉罗刹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目光深沉地看着林蒙:“且不说借尸还魂这奇诡一事,你本人更是我这一生见过最可怕的人——”
林蒙截口道:“我不会成为你的仇敌。”
玉罗刹奇异地并没有感觉到被打断的不悦,他本身就并非是墨守成规、一板一眼的正派人物,且向来随心所欲,恣意疏狂,做事亦唯心自我。当下林蒙既是那么说了,玉罗刹都没有再提她在罗刹教的所作所为——那怎么看都不像是对林蒙说辞有利的所作所为,他光艳动人的脸上难得流露出几分困惑。
如玉罗刹自己所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林蒙借尸还魂一事,可他按下不表,之后林蒙的所作所为,一旦玉罗刹发现端倪,他即便诧异也很快就联想到林蒙身上,但他仍旧沉得住气,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可当玉罗刹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来看待林蒙的所作所为时,他逐渐意识到她的目的,和他所认为的自相矛盾。
唾手可得的权势?富可敌国的财富?这些世俗之人都在追寻的,罗刹教所代表的,她却没什么兴趣。
“你让本座捉摸不透。”玉罗刹又开始自称“本座”,“你蛊惑了我诸多教众,本座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林蒙眨了眨眼:“我很抱歉。”
玉罗刹叹了口气:“你不会成为我的仇敌,同样的,你不会成为我的朋友。”他难得多说了一句。
“不啊,”林蒙不以为然道,“如果我是我自己的,那我不介意成为你的朋友。”
在玉罗刹要说什么前,林蒙又过于坦然道:“如果你执意要我的性命,那以我现在的力量,我只有一成不到的机会可以死里逃生。老实说,我是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的。”当然了,玉罗刹也落不得什么好。
玉罗刹不禁问:“那你怎没有在本座追来前逃之夭夭?”
“然后活得像过街老鼠吗?不要。”她的信条可是只要活着,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我现在越发好奇你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了,阿蒙。”玉罗刹称呼起“阿蒙”时,带着不自觉地亲昵,只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给人更多的感觉还是“狎昵”,多了好几分轻浮。
林蒙:“……我字飞鸿。”
玉罗刹反问道:“男人?”玉罗刹并非中原人,他对中原人文的了解并不深刻,在他的认知中,只有大门大户的儿郎才会有表字。
林蒙:“……不是。”
玉罗刹笑吟吟地道:“是又有什么关系,本座可是荤素不忌的。”
林蒙面无表情:“看得出来。”一般人在亲眼目睹一个人“诈尸”后,还会想着去和这人做亲密接触吗。
“飞鸿是害羞了吗?本座真是越看你越觉得你可爱呢。”玉罗刹调笑道,然而他下一刻话锋一转,“可这并不足以让本座放过你,本座的怒火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平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