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主见状勃然大怒,徒手探进魔王腹中,捏爆了他的内丹,随即飞身扑出魔界,以青龙的能力在世间重新植起了参天大树,毒死了一批就再种一批,才把那些瘴气全都化解掉。
“那个时候二姐也年轻,她刚大战一场,竟然一点也不顾自己这样透支自身灵力的后果。”敖寧抿了口茶,“那些瘴气没了……她放松下来,也一起去了。”
“她死了?”洛基心里一惊。
“瘴气当时已经把土地给毁了,能长出来的树全都是靠二姐自己的灵力无中生有造出来,一茬又一茬,她那个时候跟我差不多大,内丹早就承受不住了,单凭着一口气硬撑罢了。”
二公主敖旸,因为灵力透支,内丹衰竭而亡,整个像植物一样迅速枯萎下去,倒在被新草覆盖的地面上,再也没能醒过来。
“貔貅是二姐的内丹最后化成的胎儿,裹在内丹里躺了数万年才出生,相当于她的遗孤。他们知道自己是二姐内丹所化,所以才对同是青龙的暻儿这样亲近。”
因为貔貅是青龙内丹所化,潜意识里会把敖暻当成自己的母亲,所以貅才对洛基带有敌意。
“原来如此……难怪貔貅的眉眼都长得和敖暻很像。”
“其实是因为她和二姐像,据长姐所说,暻儿除了性子以外,简直就是二姐的转世,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翻版。”
洛基想了想敖暻和索尔比试时的场景:“我倒是能想象二公主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样子。”
“暻儿的脾气比起二姐来可是太好了些,敖旸当年说一不二,就是长姐她也敢指着鼻子骂,是四方神中最高战斗力……跟她比,八妹打起架就跟小猫挠似的。”敖寧意味深长地看着洛基,“要是碰上二姐,那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洛基笑了笑:“你们是在讨厌我吗?”
“谈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敖寧是个很豁达的男子,性格随和,说话不拿腔调,不因身份高贵而盛气凌人,洛基跟他说话时能感到被尊重——就像和敖暻在一起时那样。
“暻儿从小到大没有出过海,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我们,她的感情很简单,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但是她也迟钝,一些陌生的情感她自己不会懂。”敖寧抬眼看向洛基,“她带你来,是因为对你有好感而不自知,我能容你在这儿说话也是这个原因。而我们讨厌你,则是因为你在引导她的感情,强迫她喜欢你……我说的可对?”
“您也知道,她还察觉不到对我有好感,”洛基不慌不忙地说着,“难道我让她了解到这种好感,也是错的吗?”
“如果她对你的好感并不指向爱情,你误导她难道就是对的?”
“我并不觉得这是误导,四皇子殿下,如果不给她一个方向,她又怎么知道对错?”
“那我换个问题,当她发现不对,你会让她抽身吗?”
“不会。”洛基的笑容露出几分邪气来,这种回答无异于自掘坟墓,但他确信自己不会横尸龙宫。
诡计之神大胆地在他们面前露出了阴险的一面,“你们将她视为族中仅存的青龙,而我将她视为九界唯一的阳光。”
所以,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第50章
敖寧闻言愣了愣,他没有料到洛基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两人对视片刻,他从那双碧绿色的眸子里看到了烧灼着现实的野心和偏执。
玫瑰紫釉的薄胎茶杯被润白的手指摩挲两下,茶汤浸湿了嫣红唇瓣,只是这画一般的景象里,这唇角是向下的,饮茶的人显然心情不妙。
轻盈的茶杯落回桌面,敖寧垂着眼,指尖捻着搭在膝盖上的袍角,海蓝色的水纹滚边被搓得起了皱褶。
“你胆子不小,”他淡淡地说着,也并没有正眼看面前的异族王子,“竟敢当着本座的面,在东海龙宫大放厥词。”
敖寧声音未落,洛基就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起来,手边精美的茶杯发出细碎的“咔啦”声,光滑釉面延伸出冰裂的纹路,随即“啪!”地一声原地碎成几片残骸,茶汤洒了一地。这气压就像一座山,无止境地挤压着他的心神,直到五脏六腑都开始颤抖,喉间隐约漫上了血的腥甜味道。
洛基作为一名神祗,并不是全无能力抵挡来自敖寧的威压,但不得不说,在别人的主场上,他抵抗得有些勉强——尤其是他的神力仍然处于被敖暻封印的状态下。
好在,对方只是给他施加一些压力,并不是真的想让他死在面前,这正是洛基敢说话的原因。敖寧在片刻后将自己的威势收了回来,面前的杯子已经碎裂,他满不在乎地任凭它摊在桌上,显然也不打算再给客人斟茶。
“过奖了。”洛基嘴角微勾,放在桌下的手却狠狠扣着自己的皮肉,以身体的疼痛来抵御自己几乎呕血的现状。
“不管你是王子还是国王,把敖暻当成阳光还是星辉,我是她的兄长,”敖寧的手掌从碎片上轻轻地碾过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如果你敢强迫她,辜负她,这就是你的下场。”
他抬手,碎片已经在掌下化成了齑粉,玫瑰紫的釉面和瓷白的内壁掺和在一起,竟似血色。
“我本以为这话是大皇子殿下的台词。”洛基笑得颇有几分挑衅,“没想到您也有这么强的保护欲。”
“你大可庆幸不是在敖霆的宫殿里,否则刚才那句话就够你死无全尸。”敖寧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袍袖带起的风无意间将桌上的粉末吹散,“我虽不似大哥那般,但杀上九重天取你小命的事,我也做得。”
洛基低低笑了起来:“四皇子殿下,我真喜欢你们这个家族……哪怕没有敖暻,我也一样如此。”
“留着你的喜欢,好好对待暻儿吧。”敖寧往外踏了一步,“如果你不是抱着目的接近她。”
“只要光明不自行离开,黑暗很愿意永远留住她。”洛基用指尖蘸取了桌面上留下的一层粉末,轻轻捻了捻,仍有些粗暴的颗粒划破了指腹,渗出一道道血丝,“这可能也是一种目的?”
敖寧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借给洛基暂居的偏殿。
洛基毫不在意地看着指尖冒出的血珠,坐在这空荡的宫殿里,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和阿萨神族那些家伙相比,华夏的神明在感情的表达上要含蓄许多,无论是厌恶还是喜欢,这一点倒是和洛基的风格有几分相似——不过洛基自认为他还是表现相当明显的,龙族这些皇子公主哪怕是表现得明显些,就算指着鼻子警告,他也没有那种心梗的感觉,甚至喜闻乐见。
或许是他还不在乎这些外人的感受?
不过敖寧有一点说得很对,他对敖暻的感情,其实还没有那样深刻,只是突如其来的占有欲淹没了他的理智。这感觉促使他来追求敖暻,而敖寧把这当做强迫和诱导其实相当精准。
不过,占有欲不也是一种感情吗?洛基觉得这两者在本质上并无区别,尤其是对待这个迟钝的小姑娘,不用点诱导的手段,还真是搞不定。
他浑不在意地将手上的血珠在衣服上蹭了蹭,黑色的西装瞬间藏起了那抹刺目的血色。
“殿下,请问您要更衣歇息吗?”
偏殿里留了几名侍奉的侍女,她们和方才宴会亭里奏乐的还不一样,许是为了方便工作,又要不在主人面前刷存在感,所以身着银灰色的窄袖长裙,发髻也梳得有些规整普通。除了袖口同样有银线绣成的鱼鳞花纹,以及长得清丽秀气之外,和那群乐师舞女仿佛是两个阶层的侍从。
由于先前那些衣衫太亮眼,洛基一时竟不知到底是哪种侍女身份更高——毕竟仙宫里的近身侍女也都穿得金光灿灿。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这里是阳光无法触及的深海,唯一的照明方式就是夜明珠,而洛基显然已经习惯了更加直观的时间刻度。
“回禀殿下,现在是巳时三刻。”
“……”
这就有点尴尬了,龙宫沿用的仍是传统的十二时辰制,但是洛基只认得二十四小时,他对侍女说的时间一头雾水,却又不好意思问。
他想了想,换了个不会暴露他窘境的问题,只不过有点冒险:“现在还是上午?”
“是的殿下。”
“那歇息有些早了。”
“族长和四皇子殿下都吩咐过,您长途跋涉而来,用膳后理应好生休息,毕竟两边时间加起来您也一天没睡了。”说话的侍女大概是这里的总领,所以负责回答洛基的问话。
“无妨。”洛基现在本身也不困,只不过酒意上来有些微醺,他在这个宫殿里四下转了转,回头对着那名侍女说,“可以准备沐浴吗?我不想在身上留有酒气。”
“这是自然,热水已然备好,您随我来。”
洛基随着侍女转到殿后,看到了一座白色蝠型浴池,浴池中的水冒着氤氲的热气,从水面上看过去,底部是透亮的水晶,有一条红色的绸带在下方舞动。
“那是什么?”洛基蹙了蹙眉。
“殿下,那是二皇子殿下在温泉中设立的火种,以保泉水常年温度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