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出去指挥吗？”中也这才发现，这位气势极强的女士，其实并不高，而且有种古怪的看破感。
“你觉得有意义吗？”华夫人笑容浅浅，目光平静，“于一梦中，动何妨，不动又何妨？”
“！”中也手指颤抖了一下，重新打量华夫人，“你……不是被想象出来的？”
“一缕幽魂。”华夫人缓缓走向他，目光从门中散开，散落在门外火拼中的李家，“没想到，还会再见这一幕。”
这一瞬间，中也从华夫人并不凌厉的杏眼中看出了李望舒的影子，就像时间雕琢过后将两人打磨出了几分相似。
“其实她不知道我是怎么受重伤的。”华夫人转换了话题，回身去看像两个木头人似的立在那里的小姑娘，“不然这俩小丫头哪那么安分。”
“……”中也从她的话里窥得了几分真意，又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
“我的儿子刚志于学，来路不明的小养女没什么竞争。姑苏那一支似乎有个不错的小子，应天那一支的丫头好像也不错，还有……”
华夫人轻轻一笑，江南的柔情就氤氲在了她的眼中，“所以我在这里会怎么重伤呢？——你和我家望舒什么关系。”
华夫人说话软软的，带着吴侬软语特有的糯，把话题转得叫人猝不及防，中也正点头呢，一时都没察觉华夫人静悄悄地转换了话题。
中也通红了脸，下意识地用日语道，“请您放心。”
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中也这才反应过来，脸更红了，磕磕绊绊地道，“我们会……一直一起的。”
会一起的。
华夫人没点他的“一直”，只是迈着特别的步伐向前，手上端着手势、张口轻声唱到。
“我不要多言多语多相劝，害得你嘛多思多想多心酸……”
这对中也来说有点高难度了些，他只能凭着记忆强行塞进了脑子里，错开身给华夫人让出了地方。
紧接着，三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的枪声响起，响得中也一愣，下意识转身探手，想要接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子弹。
但是没有，那子弹就像会拐弯，精准地击中了屋子里的三位女士，两个小丫头声都没吭就倒下了。
华夫人倒得更优雅些，颇有些弱柳扶风的风姿，血花在旗袍上缓缓晕开。
“怎么会！”中也脱口而出的日文被根据语境理解了。
“这是望舒的梦境，我重伤是一定的，是既定事实。”她说的很慢，又很稳。
中也有种莫名的难过，又意识到，有些困惑再不问就来不及了，他蹲下来，“请问你……把望舒的名字从华碧梧变成了李望舒，是为什么？”
“因为是无关紧要和我的孩子啊。”华夫人道。
“那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神明吗？”
对话不能继续下去了。
因为小姑娘和李长风都来了。
这两人眼里压根没有中也这个大活人，直接扑向了倒在门边的华夫人。
中也只得再往旁边让了让，给这三人腾出些地方。
“夫人……夫人！您别死，别死。”李望舒的哭腔奶音听得中也心里抽痛了一瞬，此时他完全也忘了其他人，在他放空的思绪里，这一个空间中，就只有两个人。
他又忍不住想，他在这里是干什么呢？
凭借李望舒似乎可以自己解决，而这种大概算是惨烈的既定事实，他也没法改变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我的孩子，你不是华碧梧了，做李望舒吧。羲和望舒，挺好的。”
中也低笑了一声。
他大概是来见证李望舒为什么是李望舒，独一无二的姑娘的过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攒了1w4的稿，直接完结。谢谢你们一路走来。感谢在2019-11-03 21:22:40~2019-11-26 20:3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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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临时工有什么不好
发生的事情不必赘述, 中也也不想多说什么。
他近乎失魂落魄地走进了李望舒的咖啡店，他想喝一杯甜甜的李望舒泡的非典型咖啡。
“你有没有考虑过, 离开羊, 换个地方发展？”李望舒撑着下巴问自己对面的人。
中也从她清澈的双眼中看见了自己, 又有了奇怪的既视感，他挪开视线, “……你在说什么？他们曾经帮过我，我不会走的。”
“帮过？”李望舒一顿，换了个手撑下巴，“其实他们不收留你也会有别人的，你这么强, 只是先遇到谁的问题而已。”
中也沉默一瞬, “你这样挺无情的。”
“倒也没有，有的组织确实和别的不一样。不过羊不算吧。”李望舒从吧台旁边出来, 拍拍他的肩膀。
“换个话题，兰堂留下的资料怎么样了？”
意见不同的地方及时转换话题，大概也算是这人的体贴吧。
中也揉了揉额角，“别说了, 都被港黑拿走了。太宰那个混蛋……真是！”
李望舒也跟着叹了口气，露出了一点可惜的神色，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揉了揉中也的头，“但你好像安定了很多。”
中也震惊地抬头，像只无辜的狗狗睁大了眼。
“这样就足够了。”李望舒收回手说道, 像是一锤定音的总结。
中也奇妙地被宽慰了。
糟心而烦躁的情绪像是被堆起来的垃圾，由扫帚一把扫出了这颗心脏。
他从座位上跳下来，走在少女旁边，“啊。我带你去兰堂的墓碑那里去看看吧。”
少女弯起唇角，握住少年人的手掌，掌心的热度传递，“好啊。”
中也出门领着李望舒走向了一辆骚气的摩托。
深粉色，看着 就非常酷炫。
中也注意到李望舒后退了一小步。
“怎么了？”
“你……哪来的钱？”
中也脑子卡了下壳，也有点记不得自己的的车是哪来的了，这疑问只闪过一瞬，又回神道：“……我还没问你哪来的钱开店呢，我的大小姐。翻不了车，上来吧。”
李望舒：“……行吧。那走吧。”
这一路风驰电掣——
中也：“你抓这么紧干什么？”
少女的两只爪子紧紧抓着他腰上的衣服，要不是他穿的宽松，估计连肉都能抓起一层来。
李望舒一脸四大皆空：“心理阴影你不懂，没抓疼你？那别说了。”
她说着，抓得更紧了一些。
中也：“？？？”
什么毛病！
***
中也把车停在了山脚下。
“到了。”
李望舒抬头看这座小山，看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说……为什么海边会有这种小山啊？”
“……”中也无奈，伸手弹了李望舒一个脑瓜崩儿，弹完他自己震了一会儿，这动作怎么这么自然，见那一双杏眼扫过来，道，“你自己搜去，我怎么知道。”
李望舒吐了吐舌，率先迈开了步伐，走上唯一的小路，“走吧，让我看看终点是什么。”
中也追上她的步伐，语含纵容地道，“你可真是不见外。”
他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那姑娘笑了笑，道，“那是不见你啊。”
中也：“！！”
你泡我也太主动唠！还、还有点开心？
二人缓缓地走在路上，路两边树木郁郁葱葱，天上白云朵朵，天空蓝得澄澈。
“这里风景不错，适合埋人。”
中也看了身边人一眼，道，“你在乱说些什么？”
“没有啊，我认真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之类的，被埋的人心情应该也不错吧。”李望舒背着手，一副老干部样。
中也忍住了想敲人脑袋的蠢蠢欲动的手。
两人最后在最高处停了下来。
中也伸手摸了摸墓碑，忽然想起了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顿时也没什么伤感情绪了，还有点想笑。
他想，你真的会开心吗？会觉得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吗？
两人静了一会儿。
中也听李望舒嘀咕道，“嗯？没结束？不是这个啊。”
还没等他问什么，白濑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出来，“找你很久了，中也。李，你也在啊。”
两人一齐转身，表情都有点意外。
中也奇怪，“哈？你怎么找到这边……”
“我本来是想找你道歉的。”白濑一边说，一边摊开一只手向二人靠近。
中也想说什么，却被李望舒伸出一只手拦在了身后，“嗯？本来？那你现在想干嘛？”
“不必这么大的敌意。”白濑走到两人背后，“多了一个人道歉的话有点说不出口而已。”
中也没反应过来，李望舒反手握住了白濑的手腕，“说不出口就动手咯？”
“你！”白濑恨声。
中也转身目光下移，明晃晃的刀光就闪耀在二人之间。
“白濑？为什么？”
“对啊，好聚好散不好吗？”李望舒手上一个使力，嘎嘣一声，伴着一声惨叫，匕首掉在了地上，“你这样真的很渣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