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泽消太揉了揉额角，在心里叹气：“那个时候，你是尚有余裕的吧，身为同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是应该的吧，但是……那不是在考试吗？如果考不好，会被退学的呀。”言林梦川很耿直地回答，“再说了，我如果合格的话，上冲同学也可以合格，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她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并不为此感到愧疚或是后悔。
相泽消太沉默了几秒，开口道：“言林同学，你认为……英雄是什么呢？”
“当然是打败敌人，保护群众。”言林梦川给出了官方的回答。
“是，英雄的职责就是打败敌人，保护群众。但是，你似乎没有做到后面那一点。”相泽消太决定把话挑明，不然眼前的这个女孩是真的听不明白。
“诶？”言林梦川瞪大了眼睛。
相泽消太沉声说道：“比起打败敌人，英雄做的更多的事情，是保护群众，有一颗愿意保护他人的心，比强大的个性更加重要。一味的只知道武力，那和逞凶斗狠的敌人有什么区别呢。”
“……”言林梦川神色僵硬，“所以，老师的意思是……”
“言林同学，你这次考试，这是合格，不是满分。其中的问题，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相泽消太低头看着资料，下了逐客令。
“……好的，谢谢老师……”言林梦川起身，面沉如水，心乱如麻。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相泽消太的焦点落在资料上，却许久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嘿，橡皮头，你在想什么呢？”麦克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趴在椅背上叫醒了他。
其他老师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办公室，闻言都看了过来。
“是太辛苦了吧，毕竟是A班的班主任呢。”水泥司笑道。
麦克老师打了个响指：“橡皮头，今年A班的情况怎么样？我感觉大家还挺乖的。”
他毕竟只是一个英语老师，发现不了太多。
相泽消太摇摇头，低声回答道：“很糟糕。”
“很糟糕？！”麦克不敢置信地叫道，“哪里很糟糕了？！能考上雄英的不都是尖子生吗，怎么会糟糕呢？！”
“如果日本的未来要依靠他们，我看离毁灭的日子不远了。”相泽消太毫不留情地评价道，“个性不够突出，心性极为差劲，这一届真的是我带过最糟糕的一届。”
“……你上一届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哦。”麦克老师小声逼逼，然后在射过来的死亡视线中保持了安静。
相泽消太收回目光，掏出了眼药水。
“话说，那个叫言林梦川的是不是也在A班？她的个性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也会糟糕呢？”
“言林梦川啊……”相泽消太眨了眨眼，哪怕是缓解了眼睛的酸涩，心情也没有变得愉悦，“她的糟糕和别人的糟糕不一样，尤其是她还有那样的个性。”
“难道是担心她成为敌人？”午夜好笑地说道，“你这简直是杞人忧天嘛。”
“不是担心她成为敌人。而是担心她……”相泽消太顿了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总之，看在她的个性的份上，我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如果这次机会她没有把握住，那么……
第35章
上冲野被开除了。
言林梦川看见她面色惨白, 身形摇摇欲坠地站在办公室里，好半天后突然嚎啕大哭出声。
到目前为止, A班只剩下了十四个人。
“你的能力不足，潜力不足，心性不足，并不适合成为英雄。身为老师, 我不希望在你毕业之后很快就接到你的死讯。”相泽消太冷淡地对上冲野说道。
“老师，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可以的, 我很想成为英雄！”上冲野苦苦哀求着。
“你以为英雄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吗？你知道每年死去的英雄数量有多少吗？我开除你, 是在为了你的生命负责。”相泽消太冷硬地拒绝了她。
“我不怕！老师，我不怕！”上冲野坚定地回答。
“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相泽消太有些不耐烦了,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那我就说得明白些好了，让你成为英雄, 就是在让你去死。你的个性本就不够强大，潜力也不够, 还有，你……”他想了想, 将“心术不正”这四个字收了回去，这样的评价对一个孩子来说还太刻薄了，“你的心性不足, 根本就成不了英雄。”
上冲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喉头哽咽, 再也说不出话来。
言林梦川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种物伤其类的难过。
她意识到，相泽消太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或许，她很快也会被开除了……
她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跳。
“不会的吧……我的实力这么强，他凭什么开除我呢……”
言林梦川握了握拳，在训练场上更加投入了。
但那一天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整个A班，剩下的所有人都被叫到了办公室里。十二个人，和其他班的人数相比简直少得可怜。
他们就像是在听最终的宣判一样，安静地听着班主任的话。
“这是学校的开除决定，你们最好的选择，是回去休息一年，然后明年去考普通的学校，不要再选择英雄科了。”相泽消太还是那样冷漠。
学生们都没有说话，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拿走了自己的学籍。
就像是走上死刑台的犯人，那落下的一刀将他们砍得鲜血淋漓，失去了争辩的力气。在老师的高压下，他们开始正视自身，开始确信，自己是真的没有成为英雄的可能。
但是，仍然有不服的人。
言林梦川固执地站在原地，等着所有学生都离开了，她仍然没有挪动一下位置。
“你还有什么事吗？”相泽消太淡淡地问道。
“老师，我想请问，你为什么要把我开除！”虽然口中说着“请问”，但言林梦川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如果说开除这些人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弱小，那么我呢！我的实力也不能打动你吗！”
相泽消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认为你的实力很强吗？”
言林梦川的脸涨得通红，前几天相泽消太和她进行了一场对战，几乎是碾压式的结果让她低落了好几天。看着他，她完全说不出自己很强这种话来。
“就算、就算我不是老师的对手，但是我自信，在同年级里，我绝对是实力排在前面的！”言林梦川憋着气喊道，“如果老师不给我一个理由，那么我绝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相泽消太用力闭了闭眼，感觉到眼睛一阵酸涩。
在沉默了几分钟后，他缓缓开口道：“言林梦川，我给了你三次机会。”
言林梦川一愣。
“第一次，是在开学的时候。你的救助分是0，我想，或许你只是从小受到宠爱，不懂什么是互相帮助。”
“第二次，是在实技考试的时候，你在通过考试和帮助同学之间，选择了前者，我想，或许你只是不懂一颗仁爱的心对于英雄的重要性，所以我点破了其中的道理，仔细地讲给你听。”
“第三次，是在昨天的USJ考试中，面对被火焰包围的受难者，和只差一步就能抓住的敌人，你选择了后者。”
相泽消太的声音低沉，说话条理清晰，分明已经是在心里仔细思考过了。
“言林梦川，你告诉我，我怎么能放心你成为一个英雄？”
“就因为这样吗？！”言林梦川红着眼眶，愤怒地大喊道，“那个人虽然被火焰包围，但是火势很小，我已经把打湿了的被子扔在他旁边，他披着被子自己就能跑下去啊！如果放走了敌人，那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被他所害的！我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相泽消太摇摇头：“你太想当然了。万一房子塌了呢？万一受难者在极度的害怕中跑不起来呢？言林梦川，敌人可以再抓，一条生命逝去，就永远无法挽回了。所以我认为你有这样的想法，是永远做不了英雄的。”
言林梦川的呼吸粗重，胸口剧烈地起伏。她用力抹了一把脸，把滚滚落下的泪水擦干。
“哎呀，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不要生气。”午夜从办公室外面走进来，惊讶地将女孩勾过来，用纸巾给她打理好面容，“别哭了别哭了，有什么矛盾好好说，老师会理解的。”
“是啊，橡皮头，对可爱的女孩子还这么凶，很过分哦。”麦克老师适时地插科打诨，将凝滞到极点的气氛打破。
他和午夜在外面转了几圈，看见A班的学生都出来了才回去，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
相泽消太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道：“总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言林梦川，如果你对我说的话有什么异议，你可以复读一年，明年去考其他学校的英雄科。但是我的看法不会改变。”
言林梦川从午夜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的双眼中燃烧着火焰，脸上是绝不屈服的固执。
“像你这种老师的看法，我也不会在意！”她似乎想扔下什么狠话，却因为从小到大都没说过，只能恨恨地转身往外面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