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得有点远了,陆压咳了声,才说回正题,“法力总会有枯竭的时候,那么没有武器,他们是怎么打仗的呢?”
陆压见扶绪茫然地摇了摇头,继续道:“靠着兽骨。那个时代最不缺的便是魔兽与神兽,它们的灵性愈高,骨头中蕴含的法力便愈强盛。能杀死最厉害的猛兽、剥出最为要害的骨头的人,就是最大的英雄。你眼下觉着难以接受的龙脊骨,放在那个时候,可是无数神魔争破脑袋都想要的。”
“如此说来。”扶绪盯着金鞭出了神,“能把祖龙的脊骨剥出来的我父亲,才是这天地间,最大的英雄?”
“……”陆压再一次为她的关注点折服。不过看她对金鞭的排斥感没有方才那般强烈,也算是合了他的本意。
他将金鞭送回到扶绪手里:“这龙骨是你母亲以涅磐火锻造的,非你凤凰一族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赵公明死后,若三霄真的来找麻烦,金蛟剪,就要靠你应付了。”
“放心吧。”扶绪握紧鞭柄,“来一个,我弄死一个;来两个,我弄死一双。”
“不错。”陆压见她志气满满,欣慰地笑了,“有我当年的风范。”
“……”
***
不知陆压用了什么法子,又做了些什么。三日后,扶绪收到了黄天化送来的一个葫芦。
“陆道君遣我来把这个送到你手上。”
扶绪接过来,疑惑道:“这是什么?”
“据说,是赵公明的三魂七魄。”黄天化挑起一边的眉头,抻长脖子凑过来一起瞅,“他说,叫你拿着,必要的时候可以保个身。”
扶绪把葫芦塞回到黄天化手里:“算了,你给陆压拿回去吧。你告诉他,我不需要这个来保身。赵公明人都死了,就让他的魂魄安安心心飘去封神台吧,毕竟以后都是要在天上见面的。”
黄天化点点头,“嗯”了一声。应了之后,拿过葫芦,别在腰间,就要走。
“哎,等等。”扶绪叫住刚转身的黄天化。
黄天化停下脚步,没开口,用眼神示意她:“还有事么?”
“天化,你可知杨戬最近在忙什么呢?我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
“杨师兄啊。”黄天化挠挠头,皱眉道,“他和哪吒去岐山看营了。”
“看什么营?”扶绪奇道,“居然要他们俩一起去?”
“喏,就是这个。”黄天化朝着葫芦一努嘴:“前些天陆道君派人在城外搭了个营,营里立着一个台子,上边扎着个草人,人身上书着‘赵公明’三字。他叫师叔每日念诀,拜这个草人,命杨师兄和哪吒给师叔护法。”
扶绪惊奇地指着葫芦:“赵公明的魂魄就是这么拜来的?”
“听说是。”
扶绪直咂舌:“这可真是太神奇了,改日我定要磨他教我这个法子。”
去好好拜一拜聿潜。
“哎,陆道君说了,这个法子要天时地利人和。若非赵公明先前受了重伤,他的魂魄是定然拜不过来的。”黄天化拍拍她的肩膀,“不过事情解决了,师叔带着他们两个去了王宫复命。我约莫着这会儿他们也快回来了。你还有事么?没事我先走了。”
“你把这个葫芦留下吧。”
“你方才不是不要么……”
“我突然想起来,他的魂魄我留着还有用。”
黄天化解下葫芦,递到她手上。出门的路上,他一边迈步,一边感慨地摇头:“还真像父亲说的,这女人心,海底针啊。幸亏云遇单纯……”
扶绪看他关好门,脚步声渐远,才施法布了个结界,将自己与葫芦围在了一方狭小的空间里。
随即她拔下葫芦塞子,将赵公明的魂魄放了出来。
“喂,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和聿潜狼狈为奸,差点害死……”扶绪琢磨着措了措辞,颇为羞赧道,“害死本君的情郎!”
也不知陆压教姜子牙的究竟是什么法子,赵公明的魂魄被拜得呆呆傻傻,压根不会回答她。
“你死在这个节骨眼,也算是天命。”扶绪惋惜道,“封神榜上你有名,本君不能公报私仇,打得你魂飞魄散。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就难逃了。”
两只手腕灵活地贴近,手指飞速捏诀。
随着手指的动作,一道道火焰凌空燃起,旋转着飞向结界。
不多时,结界壁上便被火焰笼罩,整片结界全然被热气与灼人的温度填满。
虚弱的魂魄发出尖锐的怪叫声,四处撞着结界壁,却被火焰灼得更痛。
“这是往生的涅磐之火,不会要你的命的。”扶绪好整以暇地盘腿坐着,眸子里闪着无情又冰冷的光,“本君不是妖蛟的对手,便只能拿你来报复了,你要怪就去怪你师父吧,没教给你妖蛟那般的本领。”她冷笑道,“本君不知道杨戬被咬的时候究竟有多痛,不过害得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想必一定是不好受的。你即便不是死在本君手上,但如今落到这里,本君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你去封神台。”
她看着魂魄在火焰里痛苦的嘶喊,狠下心,手指上下翻飞,打出一团又一团强劲的火焰。
半晌,魂魄的尖叫声弱了下去,她才慢慢收手。
将魂魄收回葫芦里,她撤了火,擦净额间的汗,收起结界,长舒一口气,迎接即将回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描写摘自封神演义
第54章 战书
赵公明的魂魄被陆压拜了过来, 商营眼下正乱成一团,西岐正好趁此机会喘了口气。
众道君聚在一处,商量着如何破十绝阵仅剩的一阵——红沙阵。
红沙阵虽并非是最危险的阵, 却是最穷凶极恶的一个, 想破此阵, 必须得有一福人压阵, 方可保其破阵之人无虞。
众位白胡子老头绞尽脑汁,才定下这福人人选——武王姬发。
“要武王去压阵?那还不如不破了。”扶绪靠着杨戬的肩膀, 懒洋洋地咬着果子,“武王乃是一朝天子,他若是在阵中出了什么事,偌大的西岐该怎么办?”
杨戬紧了紧环着她的手臂,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温声道:“所以必须派人护着大王进阵,再寸步不离地护着。”
闻言扶绪咀嚼脆果的腮帮子一顿。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突然反应过味儿来,猛地仰起脸,钳着他的下颔,让他直视自己:“不会又派你去了吧?!”
杨戬无辜地点点头。
“不行!”扶绪坐起来, 十分严肃地握住他的手腕, “那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阿扶,你要想,战场上有什么是不危险的?”
“……”被他温和却又坚定的反驳堵得说不出话, 扶绪慌乱地闪着目光, 仍是坚持,“不行, 我不许你去。”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他笑着将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还有哪吒。我们一起。”
还有哪吒……
那更不放心了……
一个是半点术法都不懂的凡人、一个是莽莽撞撞的半大孩子。进了危机四伏的红沙阵,能靠得住的只有他一个。自顾尚且不暇,遑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保护武王。
但看他去意已决,扶绪深知他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再改。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隐约有了主意。
***
趁着玉鼎真人将他叫走的功夫,扶绪小跑去陆压的房里。
这厮正悠哉悠哉地捣腾着一捧干枯的草叶——如此枯黄破败,也不知是寻来作甚的。
难道他在钻研“逆光阴”的术法?
陆压散仙做惯了,不知何时养成了个什么东西都爱捡的毛病。尤其是各种草——茂密葱郁的他不摘,偏爱摘些奇奇怪怪的。
扶绪走近,看看草又看看他,托着下巴研究了一会儿,伸出爪子凑过去,想拿起一缕仔细研究研究。
手伸一半,被陆压一巴掌拍开:“去去去,一边玩去。”
扶绪哼了哼,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撑着脸,看他捋着如珍似宝的枯草:“这是做什么用的?”
听她如此问,陆压指着她,斜着眼睛“啧啧”两声,一脸“你真没文化”的表情:“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传言西岐山上长了一种药草,名为‘逢春’,它通体枯黄,就如寻常草药枯败时的模样。它只有在这个季节才会生长,数量寥寥无几,极难寻到。普通人一眼看过去便将它归为枯草一类了,还有不留心的,一脚就踩过去了……”
“所以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被扶绪毫不留面子地打断,陆压噎了噎,沉默一时在房中蔓延开来。
陆压无奈地用手指敲敲桌子:“你这孩子,真是……唉!这草,你别看它其貌不扬,但它的确如其名‘逢春’,辅以南冥聚元树的叶子,炼制成丹药,有荣枯木、生死人、肉白骨之功效。”
扶绪满脸不可置信:“就这一捧枯草?”她说着就下意识伸出了手,又被陆压一把拍开,看他把逢春草宝贝一样收进乾坤袋里。“就算它真的这么神奇,你要它也没有用啊。以你的本事,这世间有几个能伤得了你?”
“谁说我要留着自己用了?”陆压收好乾坤袋,为扶绪与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神神叨叨地看了她一眼。
“好好说话,不许再卖关子!”扶绪不耐烦地一拍桌子,“你这么懒,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去寻草药。莫非你预见了什么?”
“……”没脾气了。
陆压委实不想再与扶绪呆在一间屋子里——总是被一个黄毛丫头噎住,说出去太丢面子了。
不过……面对她,怎么都没办法冷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