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是姚二当差,擎苍斋里头他是不好随意进的,每每只是在影壁或是那倒座房等着。今儿没有得贾赦吩咐,倒也不敢往倒座房而去,只是蹲在影壁出,挥着手掌吐着舌头,热到不行。忽有一道影子遮了阳光。姚二大喜,挪了挪身子,却发现那影子太小,不觉脱口而出,“这树也忒小了。”
“谁是树?你才是树,你们全家都是!”俏生生的爽利声音传来。
姚二举手遮住了自己额头抬头看去,便瞧见了那梳这双丫髻,着水绿色夏衫的蔓枝。她背着阳光看不起眉目,只是如今瞧着似乎比前几日抽高了些许,隐隐有了女儿家的身段。姚二才咽了咽口水,却觉的脸上一痛,那蔓枝不由分说的甩了他一巴掌,却有往他手里塞入一个海碗,转身跑了。
姚二摸摸后脑却不知道蔓枝唱的哪一出,低头一看海碗里装是绿豆汤,隐隐似乎还冒着白气。他倒也不客气,猛的灌入一大口。冰冰的,凉凉的,还很甜。姚二大喜,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顿时暑气全效。他站起身,抄起袖子抹了抹嘴,嘴角却不可抑制扬起弧度,呵呵傻笑。
“你笑个什么!”贾赦出门便瞧见了姚二双手捧着个青瓷海碗,脸上透着不可抑制的傻气。
姚二哪有防备,忽闻贾赦声音,手一松眼瞧着海碗跳了一下,就要落地。姚二大喊一声,扑倒在地生生接住了海碗。蔓枝闻得声音急急跑了出来,却见贾赦在旁不敢造次,只是低头迈着小步在姚二身边蹲下。她拿起海碗瞧见姚二湿漉漉的袖口,眉头皱了皱眉,嫌弃的道,“脏死了!”说着,起身低头对着贾赦福了福转身匆匆进了内门。
贾赦诧异盯着地上躺着的姚二,却见他翻身跃起,轻轻拍了拍身上灰尘笑嘻嘻的对着贾赦凑了过来,“大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哪儿不去!”贾赦没好气的答道。
姚二退后几步,摸了摸鼻子仿佛自言自语道,“哦,二奶奶还没气够呢。”
贾赦没撑住,噗嗤笑出声来,抬手敲了敲姚二脑袋。姚二捂着头委屈万分,“我说大爷,若是你哄转不回大奶奶,何不去找唐二爷,吴三爷几个?他们自然会有办法!”
贾赦闻言脸更黑了。姚二说的那两人是贾赦多年外出行走结交的异姓兄弟,两人不低,行事却颇为低调,三人同是新帝直接得用之人,不过只是在暗处罢了。虽然三人感情极好,他却不信那两个会好好帮忙,不过是尽出写馊主意,调笑他一番罢了。
姚二见贾赦没说话,心中倒是暗暗记下。只当是贾赦难开口,当下决定稍后一定要叫那两位爷知道好好帮忙出出主意。这大爷一天哄不回大奶奶,他的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梓莘今日倒不是故意冷落贾赦,倒是在空间中寻得一本古籍。从基础功法开始,一层层精妙绝伦。她瞧着无法自拔,自然跟着修炼起来。这修炼那知时日,若不是怕自己消失太久,丫头妈妈会觉察她还真不想出来。走过一个周天,她瞧着天色已是不早,无奈退出空间。如今虽是三伏之天,空间内倒是四季如春,凉爽舒适。这刚刚出了空间,便觉热浪袭来,她瞧了一角落冰盆果然已经化成一滩水。
叫人换了冰盆,又摆令人上了冰在井水中西瓜。梓莘这才对着摆着瓜果新替上的小丫头丹儿,问道,“大爷今天不曾来?”
丹儿回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说道,“大爷未初来过,瞧见奶奶无歇便又走了。大奶奶,可要尝尝蔓枝姐姐亲自熬的绿豆汤?今儿她可给了姚二一海碗,剩下可都留这给您喝呢。”
梓莘听着好笑,又道,“怎得?你蔓枝姐姐不曾给你们喝吗?”
丹儿立即摇头,急急解释,“没有,没有,我们都得了。奶奶这份儿是预留出来。如今拿着冰着呢。其他的给了姚二一海碗,我们几个人人都有,只是没有那姚二碗大。”
梓莘掩帕而笑,忽的又止住了笑。丹儿歪着脑袋瞧着梓莘,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句未提。辞了梓莘,那丹儿跑去西侧耳放,扑进蔓枝怀里,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蔓枝不明所以,轻拍着丹儿背脊。丹儿哽咽道,“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跟奶奶多嘴。”
蔓枝挑眉,停下手瞧着丹儿,问,“你说了什么了?”
“我……我就问奶奶要不要和绿豆汤。”丹儿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答道,“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嫉妒姚二喝了一海碗的。只是姐姐的绿豆汤太好喝了。”
蔓枝只觉的满脑子官司,这几个新上来丫头,真是欠教育了。
“蔓枝姐姐,大奶奶说让您准备准备一会子跟她出门。”这厢丹儿还没哭够,那头梅儿又来通报。蔓枝指望那绿柳快些回来,她一人应付这些丫头实在太累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几个小丫头,蔓枝随着梓莘上了马车,她刚要提问梓莘去哪儿,却见梓莘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蔓枝细细瞧着梓莘神色,未见丝毫不悦。马车是王城东南方向去了。蔓枝不觉皱眉。这些年年她渐渐大了,也知晓皆人事。这京城东南出,似是些烟花之地。怎么……
蔓枝才想着,马车停下。待外头天色见黑,这街上挂灯笼好不热闹。虽在车内,可外头女子娇笑声清晰无比。
忽闻一个高昂的女声笑道,“哎哟,这不是贾大爷吗?好些日子不见,怎得今日想起我们飘飘姑娘了?这一年半载的,我们飘飘姑娘可是快得相思病了。”
“呵呵好说好说。飘飘今日可以已有约?”熟悉的男声跟着响起。
蔓枝诧然盯着梓莘,却发现她脸上根本没有一丝怒意。
第45章
梓莘会出现此,断然不是她心血来潮,想要学那穿越女没事儿逛个青楼。那日得知贾赦产业众多,暗中许多不好说明,倒也并不计较。今日会在这里,确是因为一封广而皇之的信。
李妈妈每三日辰正三刻都会在擎苍斋出门接那送入小厨房的食材。此信便是夹杂在食材之中。信封之上只写着让梓莘亲启。
那字写的歪歪扭扭,却也不难辨认,似是有人可以为之,怕是让人认出字体似的。李妈妈细细问了来人,送货的只说不知,且送货途中也未曾停留。那李妈妈纠结许久,却还是把信送到了梓莘手中。
梓莘抽出信纸不觉眼睛一亮,那是几张熨烫平整的花笺,不仅似有似乎飘着香气,花笺上隐隐似乎还有印有桃花暗纹。字是标准的蝇头小楷,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
待细细读了,又不觉好笑。信是一位署名为飘飘的女子所写,这位姑娘在信中言辞文雅的给她讲述了一个,关于青楼女子与勋贵公子之间才子佳人的故事。
话说那飘飘姑娘出生也是在那诗礼簪缨之家,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娇惯大的。可是却在了十来岁之时,家中横遭突变。
她几经转手吃尽苦头最后到了馨香院。因容她貌出众,气度不凡,被那老鸨栽培了数年。那老鸨风月场中打滚二十载,瞧见了飘飘这等绝色倒也不急着让她出堂,硬是拖到了她十八岁那年,说是要与她挑个好,全然一副嫁女之态。
说是嫁女,不过是那文雅之词,青楼楚馆的噱头罢了。大抵就是把那初夜之室内做成新嫁娘的新房罢了。
飘飘自是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她从十五岁及笄,初次登台,艳压群芳之后,便是那馨香院头牌清倌人。又在隔年花魁之争中一举夺魁。如此,她的出堂自然引得各方竞价,渐渐有了天价之势。
正日那天,飘飘姑娘忐忑不安,心知那老鸨口蜜腹剑,见钱眼开,也不知道会把她许给何人。
待她换的大红新衫,丝巾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从那楼台之上缓缓而下。一人便如此撞入他的眼中。
那是一位容貌极好的公子,特别是一双桃花瞳。那正是“世间仿佛全然无一物,天地间唯有那翩翩公子一人。”
如此一见钟情,飘飘姑娘芳心大乱,却听着那价格开始飙升,心中却更加不安起来。那位公子似过来凑热闹,任凭底下人声鼎沸,他却纹丝不动,没有那出价之意。
这青楼女子极为凄苦,可谓“二八鸡婆巧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飘飘自认此生已是这般,但求这一夜可随心而愿。
如此,这飘飘竟以那前三年所有积蓄,并许诺未来五年任凭老鸨处置,自行买下这初夜赠与那位公子。那位公子倒也不曾推诿,便在那众人艳羡之色中进了美人闺房。
那一晚可谓道不尽的缠绵转侧,飘飘自然使出浑身解数,两人皆是尽兴而眠。
晨起梳妆瞧得那公子人才,飘飘只觉无法想象在于其他人做此事。她抱着必死之心,对着老鸨直言日后的入幕之宾,只有那公子一人。老鸨闻言居然没有为难与她。却也放出风声,说是飘飘姑娘芳心已托,至此入幕之宾乃一人也。
只是即便如此,依然抵不住蜂至沓来的狂蜂浪蝶,为的只是见上飘飘一面,谈上几句也是足够的。这般,这勋贵间,居然为了入得飘飘姑娘之幕,不惜一掷千金,如此到让那老鸨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