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姐,”金光仙道:“我在观世音门下多年,深知西方教两位教主,准提、接引已经多年不合,自多宝从孔宣道友的身上凿出,准提已退隐千年。其中还有一些曲折,待日后再和你们细说。”
无当点头,又望向孔宣三人,道:“三位道友,可进碧游宫一叙?”
今日之事,到底是因为大鹏自作主张,将灵山神佛的坐骑卷来蓬莱所致。虽然大鹏也算是截教旧人,无当也不曾当面指责他,他还是觉得尴尬极了。
只是道歉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大鹏心道我将金毛吼等妖仙带来,也算是给截教做了好事,最后如来吃瘪,无当等人也看清了他的嘴脸。于是先前的愧疚一扫而尽,大声道:“不必了!既然我哥哥已经出来了,我,也该享享清福了。”
孔宣:?
何琼见此,也不想打扰他们师门重聚,笑道:“改日吧,以后有空叫叫我便是。”
孔宣道:“叨扰各位,十分不便,有缘再会。”
他们站在海中央的一块礁石上,同无当等人挥手作别。大海波光粼粼,太阳朝整个海面洒满了金色的碎片。大鹏拉住孔宣,问:“哥!你怎么就出来了?”
“因你那场大火。”
“哇!”大鹏很惊奇:“早知如此,八百年前我就烧你得了。”
孔宣也不知该说什么,又好气又好笑,道:“如今我既得出,也不会再回灵山了。这些时日也没见云嫮和陵苕,你去知会他们。”
“那,以后我去哪找你?”大鹏见他没有追究自己的事儿,喜不自禁。
“也是啊,”孔宣低头问何琼:“你住哪里?”
“啊?”何琼愣了一愣,又不想说自己平常和猴子、沉香待在一块,于是含含糊糊道:“我没个稳定住所,大概是四海为家吧。偶尔遇到个朋友,便在那里借住一阵子。”
孔宣道:“既然如此,我便在附近寻一处梧桐林,在此歇息。你去吧,切莫再惹是生非,也不要和那女子再有来往。”
大鹏心道你都出来了,我还折腾个什么劲,不如每日吃人喝酒快活。于是忙不迭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于是一展金翅,翱翔入空。
他去后,周围的喧嚣吵闹声不再,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耳边唯有惊涛拍浪的声音。
何琼还有些迷糊,她仰头看着孔宣在阳光下的侧颜,英俊有神,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出来了。可他是怎样做到的呢?
她没有问,此时孔宣的眸光温柔地注视到她的身上,忽然伸手一揽,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啊!”她急促地叫了一声,下意识想要挣扎,想了想,没有动,反而是害羞地将脸埋在了他的怀中。孔宣的胸膛很是温暖,和过去苏越冰冷的身躯不同,他整个人是如此强大而又鲜活的存在着,浑身好似软掉一般,只想被他抱在怀里。
他的一只手臂有力地扣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她的秀发,在何琼的耳边呢喃低于,呼出的温热气息让她的浑身颤动:“对不起。”
“啥?”她迷迷糊糊地问了一个字。
“对不起。为我这些年来的无能为力,为我在苏越那一世离世后,对你的冷言冷语。”孔宣轻声道:“是我害得你担心了,秀姑,现在不用害怕了。”
“我哪有。”她言不由衷地否认。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伏在他的胸膛上,何琼甚至能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声。孔宣抱着她,道:“我早就明白了,你才是我今生今世的情劫。我能涅槃重生,能够冲破灵山的禁锢,全因我终于承认了我心中对你的感情。秀姑,无论你是莲姒还是何琼,我是孔宣还是苏越,我心中也只有你。”
“你莫不是在骗我。”何琼呜咽道:“还是你被苏越上了身,孔宣才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他微微松开抱着她的手臂,用手背拂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深邃的黑眸中暗藏无尽的歉意:“我没有骗你,我也绝不会骗你。”
何琼啜泣了一声,觉得自己也有些丢脸,于是蹭着他的手背将泪水擦干,柔柔道:“哼,谁管你。我都找到了玄黄母气,很快就能美救英雄。”
“玄黄母气?”孔宣有些惊讶:“你要做什么?”
她凝视着他的眼眸,认认真真道:“我打算重炼开天神斧,一斧头劈开灵山,然后救你。”
孔宣:“……”
他看着何琼的睫毛上还闪着晶莹的泪光,说完那句话后,她也忍不住笑了,眼中似有星星,在一闪一闪的发光。他的心中蹦出了一个年头。
毫无预兆的,他亲上了她湿润的红唇,甜滋滋的,又滑又软。
何琼脸红得像个柿子,看着他的面孔在眼前放大,一颗心砰砰跳,不知怎么做,只能呆呆地任他胡作非为。活了这么多年,在人间她都是个尚未及笄的少女,从来不知晓情爱的滋味。
忽然想起有一世,生在宫闱之中,曾经隔窗目睹床榻上的好事,也未有现在的脸红心跳;又如当初在不周山的山脚下,族中女子时常议论,她都只觉得索然无味。
还是闭上眼,去真切感受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过她的唇,两人抱在一起,谁也没有说什么,安心地感受着此时此刻的宁静与美好。
直至夕阳落山,余晖洒满了大海,海水退潮,礁石恍如一座小山,高高耸立在海面上。
孔宣道:“秀姑,你可还有什么心事?”
“心事呀,也有,”何琼依偎在他的怀中,想了想,道:“我还有一个不算是徒弟的小朋友,叫沉香,我重炼开天神斧,一半也算是为了他;还有泥人,我说过她不犯我我不犯她,如今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那你呢?”
他道:“那便要看多宝有什么动静了。”
提起这个,一时又陷入了沉默。何琼大致明白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先是大鹏和泥人蓄意放走坐骑们,嫁祸蓬莱岛未果;而后火烧大雷音宝刹,令孔宣攻破心魔,摆脱禁锢;再有金光仙归顺截教,如来无功而返,灵山脸面尽失。
如今灵山和截教之间,必有一战。何琼想起了太上老君身边的小兕,有些伤感,青狮白象不过是菩萨们的坐骑,而小兕的自由之日,怕是遥遥无期。
她同妖族没有交情,她同截教也没什么来往。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对这世事感到愤恨,却又不会无动于衷。
沾染上权势,大概连神仙也不能免俗吧。
她不是怒发冲冠的热血少年,也不是仗剑为天下人出声的剑客,她只是心有不平,顺心而为。
修的便是一个顺心而为!
一瞬间,何琼顿悟。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这章不被高审,作者已经操碎了心。
第056章
人活于世, 任谁都有太多的情非得已。
何琼回顾莲姒的一生,她一直以天赐使命而自居,哪怕饱受责难, 也只是默默忍受。孤星夜冷, 她信守了使命, 也失去了自我。
前世偿还生恩, 今世她只让自己顺心而为。天若不公,那就召集天下不平之人, 逼他公正!
正如她内心的信仰,天道只是万物运行之规律,而非一人;天条只是约定俗成的书面规定,而不是某些神明凌驾于三界之上的工具!
大道三千,她将自己压抑的越久, 也就越远离成圣之路。
她掌中的白玉净瓶,里面集齐了九道从人间收集的玄黄母气。它只在人间有新生时昙花一现, 很快便消散了。
何琼有些犹豫,如今九天息壤和玄黄母气尽在手中,重炼混沌钟唯一所缺的,便是东君手中的太阳真火。
玄黄母气出自天地, 天玄而地黄, 她将净瓶倒出,几道母气在她的周身盘旋。
“你要作什么?”孔宣不明所以,问。
“我想炼制一样东西,”何琼轻声道:“请你来为我护法。”
孔宣没有多问, 他只是默默现出本形, 百米外的海面上,百丈高的巨浪腾跃到空中, 如瀑布般不断向上涌动,形成一圈海水围成的屏障,他略施法力,保护何琼炼制法宝。
远观何琼盘膝坐在礁石的高处,闭目打坐,元神早已游离体外,直奔西方。
东君落入西方若木神树的枝头上,海平线上的最后一缕光芒消失,一轮明月映入空中。见何琼元神来此,也不意外,道:“你来了。”
“东君,借太阳真火一用。”她直接道明了来历。
他负手望月,闻言悠然一笑,道:“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东君请说。”
“我愧为天庭太子,在父皇陨落后,不能担当大任,不能救我妖族子民。如今天庭旧友,唯小兕还在老君身边受难,我请你得证混元之日,将他救出苦海。”
他缓缓伸出手掌,掌心的上空,跳跃着一只金红色的小金乌,像是一团火焰,在跃动。何琼正色道:“好,我答应你。”话既出口,便是许下了一段因果,否则她将被心魔缠身,永不能超越境界。
小金乌扑着翅膀,飞到了何琼的身边,围着她洒下了无数个金色火苗。同东君作别后,何琼的元神撕破空间,带太阳真火穿梭虚空,回到了礁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