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多豪爽,他们之间没有文人那种互相较量的心思,也是真心佩服林瑞瑾的本事,三人互相印象都不错,也开得起玩笑。
榜眼是个山东汉子,姓刘,他直接道:“俺说兄弟啊,你可不能这么忽悠俺们这老实人,俺们来京这段时间,可是知道你素有小煞星的名头,俺们被你连累,这才是真的吧?”
探花也拉了拉自己胸前的大红花,让自己舒服点儿,然后说道:“可不是,你忽悠一下刘兄也就算了,可忽悠不着我,咱们可是早就认识的,你的大名,在京城那是能止小儿哭啼的,你自己心里还没数?”
探花郎正是冯紫英,俩人因着贾琏,彼此关系是不错的,各自那点儿事儿,也都是清楚的,拿来打趣儿对方也不手软。
不过,冯紫英说的这事情,还真就是真事儿,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儿发生的。
京中但凡有点儿身份地位的公子哥儿,没事儿都喜欢聚在一起去打猎,冯紫英跟林瑞瑾他们也不能免俗。
正好,赶上秋季动物肥美,而太子等人又让林瑞瑾和弘晖先躲出去避避风头,省得隆科多发疯牵连他们,所以几人就干脆集合了一帮子好友去四阿哥的一个庄子上休息打猎。
结果路过一处叫做王家庄的地方,偏赶上外面突然布满乌云,俨然是要大雨来临,几人都是勤练骑射的练武之人,并不特别惧怕雷雨。
只是这马匹不好长时间被浇,否则很容易生病,再说,马车里的女眷们,一直窝在马车里也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找户人家临时落脚吧。
让小厮一打听,几人来到村长王狗儿家,这房子看着虽然简陋,但相比村里人家倒也敞亮干净,听说几人打算在这儿歇脚,王狗儿一家很是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王家就三间屋子,直接给暂时空出来两间,好让他们男的一间女的一间,省得不方便,只是这马太多了,只能分几家照顾。
因为给的赏钱多,周围的人家都很乐意帮忙照顾马匹,要知道,这些公子哥都是不差钱儿的,随手就是二两银子,要求就是好草好料的照顾着,顺便给小厮们热些吃的。
他们都知道百姓家里的粮食有限,就连小厮们吃的,也都是自备的干粮和肉干之类的,别说这些小厮们还邀请主家跟着一起吃,就是这二两银子都足够他们好好地生活几个月了,真是差点儿把他们当做散财童子给供起来。
而操持这些主子们的王狗儿家,更是直接得了二十两银子的打赏,一家子赶紧跟伺候祖宗似的伺候他们。
王狗子家有两个孩子,孙女叫王青儿,孙子叫王板儿,村里的孩子也都是会看天气的,这眼见要下雨了,俩孩子也不用大人去叫,就自己回来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俩孩子便是跟人去玩儿,也都知道顺便给家里挖些野菜,或者捡些柴火回来,今儿姐俩挺幸运的,竟然捡了一窝野鸡蛋,有七八个。
王青儿背着柴火,手里还拉着前襟儿兜着鸡蛋,另一只手托着底儿,也就顾不上弟弟板儿了。
王板儿手里的篮子也是满满的,除了野菜就是野果子,在翻门槛儿的时候,直接就被绊倒了。
北方的门槛儿都是活动的,平时是不安的,大门也很少关上,谁来串门也方便,直接推门就进。
但是要赶上下雨天,这个门槛儿就得插上,省得雨水灌进院子,所以这门槛也有人家叫挡板儿,通常这挡板都会有成年人膝盖那么高,小孩子要是不注意,被绊倒太正常了。
平日里王板儿也是个皮实的,一般磕了碰了也就自己扑棱一下就好了,但今儿这一看,家里都是陌生人,这一疼再加上认生,孩子哇的一声开始哭嚎起来。
林瑞瑾几个就过去顺手扶起趴在地上的孩子,还帮着整理好散落的野菜野果,但小孩儿还是哭的伤心,林瑞瑾就想去给拿糖果哄哄。
然后就听,放好野鸡蛋后,噔噔噔跑出来的王青儿道:“你在这儿哭吧,我告诉你一会儿下大雨的时候,小煞星就从城里跑出来了,你看这些大哥哥就是被小煞星给追出城的。”
王板儿一听,当即把哭声憋了回去,还把自己憋得直打嗝,就是这样,还不忘四处观察,以免自己的哭声真的招来小煞星。
林瑞瑾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自己因为王夫人的宣传,再加上为了自保乱折腾,有什么名声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旁边儿的冯紫英是个坏的,直接拿出几块儿肉干分给两个孩子,俩孩子看向坐在一旁笑呵呵抽旱烟的姥姥点头,这才道谢收下。
然后冯紫英笑着问道:“你们能不能告诉哥哥,那小煞星叫什么,长得什么样啊?你们见过吗?”
王青儿倒是实话实说道:“我们是没见过小煞星,但是他们都说,那小煞星姓林,长得老吓人了。”
王板儿给补充道:“我跟你们说,这都是真事儿,那小煞星的嘴有木盆那么大,他还吃小孩儿,隔壁的大妮儿就是被他给吃的,大妮儿她娘都哭惨了。”
一旁坐着抽烟的刘姥姥笑着给解惑道:“小孩子听风就是雨,大妮儿是病死的,也不知道是谁胡说八道糊弄小孩子。”
第57章
林瑞瑾当即老脸一红,也揭短儿道:“我那是被以讹传讹,人家瞎说的,你咋不说你自己,连自己未婚妻都不认识,然后被自己未婚妻当登徒子用大扫帚给赶了出来。”
他们几个,说来也都算是小辈儿里,比较出色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各个也都不是什么老实的乖宝宝,虽然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但也没干过几件好事儿。
按理来说吧,林瑞瑾和冯紫英,别说是考武举,就是正经的科考,以他们父亲的官职,他们都是可以直接在京城参加会试的。
但两人一商量,就打算当去玩儿了,从院试开始,一级一级的考,弘晖、卫若兰他们两人也想出去溜达一下,就陪着林瑞瑾和冯紫英一起去了江南。
冯紫英的老家是金陵的,林瑞瑾的原籍是姑苏,离得不远,院试之后,两人汇合,打算一起去参加乡试。
武举的笔试不像正经的科举考得东西那么复杂,要求也没那么严格,有点儿类似现在的体育生,对他们两个来说,实在是不需要太费心。
时间充裕,四个半大小子就开始四处游逛,学人家游学,其实就是四处玩儿,顺道附庸风雅,偶尔也玩儿个什么曲水流觞的把戏,不过,那都是糊弄人的,本身是没觉得有什么乐趣儿。
三天还好,五天也能忍,时间一长,四人就受不了了,闲饥难忍,几人就开始商量找乐子,但林瑞瑾跟弘晖阿哥太小,家教又严,他们哪敢领二人去喝花酒之类的。
正巧,这天四人是在一座叫玄墓蟠香寺的尼姑庵外边儿嘀咕地无聊,就听到里面一小尼姑说:“妙玉师傅,您今日怎么想要开这雪水了,可是有贵客来?”
另一年轻女孩儿的清冷声音道:“攒了五年的梅花上的雪,统共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想着哪日我身体好了就带着回家,爹爹是个雅致的人,必然是喜欢的。”
“如今,我这身子倒是自由了,父母却都走了,果然是我福薄,父母缘浅,而兄嫂百般算计,差点儿被哄着下山卖了。”
“这世间多愁苦,想父母在世时,也是视我如掌珠,如今父母不在,便如草芥般任人糟蹋,如此,还不如及时行乐,谁知你明日又会如何下场?”
弘晖多少受胤禛影响,闻言皱眉道:“既然被称作师傅,想来也是出家人,此女却六根不净贪恋红尘,又多抱怨,显然不是有悟性的出家人。”
卫若兰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还真寻思,尼姑庵都是清净佛门修行地?”
冯紫英皱眉,卫若兰又道:“听过馒头庵没有?”见冯紫英摇头,卫若兰解释道:“就是瑾哥儿外家贾家的家庙铁槛寺对面的水月庵,因为馒头做的好吃,得的这么个诨名。”
林瑞瑾恍然大悟道:“原来那馒头是馒头庵来的呀,真是的,整的神秘兮兮的,贾宝玉还说什么来自北静王府,我还当是王府大厨做出来的呢,正寻思着怎么去把厨子翘出来呢。”
弘晖也想起来那次跟林瑞瑾找贾瑚的时候,分到的半个馒头,点头道:“回去我就让人去买些过来。”
卫若兰挤眉弄眼儿地说道:“哎,那馒头庵的馒头,贵着嘞,咱们轻易可是吃不起的,你们吃着,那可是借了宝玉的光,他说来自北静王府,那也不算是框你们。”
林瑞瑾脑洞有点儿大,他想到听贾瑚的猜测,韦小宝出家,名义上是做康熙的替身,其实是为了去照顾死遁的太上皇,于是问道:“难道北静王妃没死,去馒头庵出家做馒头去了?”
冯紫英和卫若兰差点儿被唾沫呛死,又怕引起后面小尼姑的注意,只能捂着嘴闷咳,憋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半晌才缓过来,全都眼泪汪汪地怒视林瑞瑾。
弘晖对林瑞瑾说话稍微有点儿免疫力,这次算是幸免于难,也埋怨道:“你说话过过脑子,她就是出家,那也不可能做苦力活去啊,估计是到那里当主持去了,怨不得之前一直没听说过这里,看来这北静王妃还是有些经商手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