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嚎叫顿时响彻了整片天空,仿佛要将人的心脏生生撕裂。
但是就在一旁的髭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包括嘴角勾起的弧度。
“真吵啊你,夜中喧闹,教养到哪里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握紧刀柄,将本体往下一拉,野兽连带着下边的地板都被进一步割开了一道口子。
同时也让怪物终于放弃了原本的目的,不得不将伸进屋里的部分收了回来。
但是“它”放弃挣扎,立即就尝试着改变形态,要从髭切的刀下溜走。
多么大胆的想法啊。
一眼就看头了对方企图的髭切嘴边上了点新奇的笑意。
这样等级的鬼物,竟然想着要从她的刀下逃走吗?
“炭治郎。”
髭切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些,然后她唤起了那个同行的鬼杀队少年的名字。
刹那间,回廊大亮。
将灯点亮了的炭治郎微微喘着气,等到了眼睛看向髭切刀下的鬼物。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刚才还有余力策划逃跑的鬼,现在就在髭切的刀尖下方丧失了行动能力。
明明身上的伤口都开始愈合了,但是却好像身体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相当艰难才能够动起来。
这样的活动能力,在那振刀下,根本没有可能性。他盯着那散发着浓郁杀气的刀刃,心中既疑惑又骇然。
——怪物,或者说鬼,被彻底控制住了。
灌注了灵力的髭切,并不意外鬼目前的情况。
在明亮的灯光下,她低头看着刀下躺着的已经恢复了人形的鬼。
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髭切脸上的笑容淡下,嘴边溢出一阵轻轻的叹息。
“果然。”
炭治郎垂下了眼帘,肩膀都垮了下来,表情失落而悲伤。
走廊里安静了下来。
屋里的女孩子在屋外没动静后等了一会儿,此时终于大着胆子膝行至门边,小心地拉开了门。
看清了门外的情形,尤其是刀下摊着的身影后,她瞬间瞪大了双眼,捂着嘴瘫坐在了原地。
这时候村上家目前主持着家内事物的村上夫人也赶到了。
她脸上尚残留着惊慌,但嘴角却带着惊喜的笑容,“除妖师大人们,是不是——”
走廊上的景象呈现在了村上夫人眼中。
静默。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成百上千种,试图合理解读眼前景象的方法。
但是最终一切都崩塌成了废墟。
她无法欺骗自己。
那个神情扭曲狰狞,毫无疑问是鬼怪的存在,分明就是她的小儿子。
她以为只是生病了的小儿子。
良久之后,村上夫人终于只是摇摇欲坠地问道“健太郎,你……你将妹妹和那些仆人们带到哪里去了?”
她的眼中带着最后的稀薄希冀。
健太郎躲开了母亲的视线。
他没有回答问题,只是用人类的声音不住向母亲央求,他好痛,快点把这些奇怪的人赶走。
语气中满满都是小孩子的娇气。
……多可笑。
明明呼出的每一口气里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村上夫人不是傻子,能够在丈夫外出工作的时间里,将这边宅院乃至外界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相反她非常聪明。
这份聪明让她不需要明说,也察觉到了真相。
随后被翻天覆地的绝望吞噬。
“你……”村上夫人茫然地睁着眼睛,“为什么,健太郎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那是你的妹妹,那些仆人也都是你朝夕相处的人啊!”
被母亲这样质问,纵然已经是非人的东西,健太郎心中也逐渐浮现了惊恐,“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
——可是这否认太过苍白。
太过苍白了。
髭切轻声道“因为他已经成了鬼,吃人的鬼哦。”
她的脸上重新带上了让美貌更加闪闪发光的笑容,但是微微弯起的眼睛中却没有丝毫温度。
“吃人的鬼……你吃了他们?!”村上夫人面如死灰。
一切都明了了。
失踪的女儿和仆人都进了儿子的肚子。
也根本没有什么病。健太郎不是为了掩饰自己变成鬼后的异状,而另外两个孩子,大概是知道了真相,被健太郎吓病的。
每天和吃了妹妹的弟弟待在一起,这是怎样可怕的煎熬。
“母亲……?”
健太郎还在厚颜无耻的期待着。
髭切手中本体稳稳当当,纹丝不动,让健太郎不敢做出任何举动。
而她此时也没有做出什么行动,只是望着村上夫人,耐心地等待着她的选择。
到底,这还是她的亲生儿子。
髭切清楚自己不可以擅自做出对健太郎的最终判决,因为那位夫人已经禁不起其他的任何刺激了。
在一阵如墓地般的可怕沉默后。
村上夫人缓慢的,缓慢的,闭上眼睛,转身往后,拖着脚步如久病的病人,离开了这里。
这是她最终的回答。
健太郎不可置信地发出了疯狂的叫喊。
但是此刻髭切不需要再克制了,轻笑一声,将刀往下一刺,刀尖插入地板,精准得在健太郎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却不至于割断他的脖子。
“你在不满些什么呢?”
“连妹妹都能吃下去的人——哎呀,忘记了,已经不是人而是鬼了呢。”
还是那样软绵的声线,但是炭治郎却发觉髭切身上传来的,是比面对上弦三时更加愤怒的味道。
好像……不仅仅是针对眼前的健太郎。
健太郎满脸泪水地大声道“可是很饿啊!我怎么控制得住!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谁!!”
“可是之后,你不是在有计划的狩猎吗?啊啊,还只敢挑选家里的人,”髭切一双宛若深不见底的眼睛凝视着健太郎,“在作为人类堂堂正正的死去,和作为鬼,像个阴沟中的老鼠般苟活中,你选择了……后者呢。”
“你竟然,成了鬼。”
“真是愧对你的先祖,白白有着这样的血脉。”
刀刃往旁一划,好像只是轻松地随意做了这样的动作。
可是健太郎的脑袋却就这样被斩下。
炭治郎道“啊,等等髭切小姐——”
他刚想说得用日轮刀斩下鬼的脖子才行,却看到被髭切小姐的刀斩断了脖颈的鬼,竟然,竟然也开始溃散了。
怎么可能?!
炭治郎露出了傻乎乎的表情。
健太郎不可置信地转动着眼珠看向不远处的身体。
他,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明明已经变成了鬼!
他最后也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残害亲族之人,就这么消失了。
“还没有结束哦,炭治郎。”
髭切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挑战了炭治郎的认知。
她与炭治郎擦肩而过,身上没有沾上半点鬼的恶臭。
面向庭院,髭切手腕翻转,本体抬起直直指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庭院中的一个瓶子。
她嘴角缀着如裹着无数尖针的的微笑,眯着眼睛盯着那只瓶子,“真是友好,都免去了我寻找你的时间了。”
“玷污了源氏血脉的东西,就是你吧。”
第111章
这个世界的鬼不是可以自己转变而成的存在。
这里的鬼, 是通过血液转变的。转变他的血液中, 鬼舞辻无惨的血液比例越多,能力就越强。
健太郎变成了鬼, 必然就有另一个鬼。
而且现在看来,这只鬼自持实力,连躲都不躲,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髭切可以称赞对方一句真有勇气。
这样的话, 只有十二鬼月才衬得上这样的出场吧?
髭切看着那只瓶子, 嘴角笑容愈发甜蜜。
“炭治郎,你先去让宅子里的人撤离, 免得被误伤。”
“是!”
炭治郎清楚自己的实力,贸然留下很可能碍手碍脚, 倒不如先力所能及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等炭治郎走了, 髭切便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那只壶上。
然后真心实意地感叹道“真丑。”
纵然出身武家, 但也是诞生于崇尚风雅的平安时代,髭切的鉴赏能力相当不错。
她可以说, 眼前这只壶真是丑的非常别致。
髭切的这句话大概是踩到了对方的逆鳞。
原本还想再营造一下气氛的玉壶猛地冒了出来, 怒火中烧地喊道“你这个不懂欣赏的家伙!”
髭切闻言, 完全不搭理对方, 而是先抬头看了看夜空。
明亮的月光将庭院照得清清楚楚,周围的灯也全都点了起来。
随后髭切低下头,看了玉壶几秒, 接着揉了揉眼睛, 皱眉道“啊……怎么本体更丑呢。”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最先受到了攻击
从壶里伸出来的软体物, 带着水生生物的特征,整张脸像是把五官揉碎后重新整合而成。
嘴巴长在眼睛的位置,眼睛长在额头中央,头上还长着手臂。
比起妖异,倒不如说恶心更为准确。
玉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