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盼盯着镜子,她仿佛透过镜子看到了一个漩涡,那漩涡在飞速旋转,映射进她的眼睛里。她瞳孔猛缩,撑住盥洗台的台面,开始喘着粗气。她回头看了眼,艾琳·艾德勒手拿着针筒,刺进了她的胳膊里。粉色的奇怪液体开始旋转,被注入体内。谢欢盼猛地后仰脖子,她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剧烈的声响,如同骨头重组。接着,她倒在了艾琳·艾德勒的怀里。金发女人笑得娇俏,吻了吻她的唇瓣。
“亲爱的,我带你回家。”
艾琳·艾德勒有细长的手指从谢欢盼的眉眼描摹至鼻尖,最后在喉咙处逗留。鲜红的指甲盖仿佛只要一旦插入就会使得里面的鲜血涌出,喷射,最后染红整个世界。
然而她顿住了,替谢欢盼拢了拢衣领,打了个电话。
五分钟后。
夏洛克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华生更是诡异地担心起来。
“她会不会是上厕所的时候起来用力过猛骨头断了吧?”
“你听到尖叫了吗?”夏洛克问。
华生摇头。
“那就不可能。”
“那会不会是走路摔倒了?”华生焦急地看了眼手表,“或者她——”
华生说不出拉屎这两个字。
夏洛克翻了白眼。
“让我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你所有的猜测都是错误的。第二,她回学校也根本不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
“欸????”华生一脸惊讶。
“她是想背着我们去见某个人,我本以为……”夏洛克皱眉,猛地拉开车门走下去,往学校里走去。华生慌乱地下车,跟着他。
夏洛克在一群人的尖叫声里推开女卫生间的大门。
无人。
他嗅了嗅鼻子,忽然闻到了一种香味。
——Winter 1972.
夏洛克冷凝了脸色。
“出事了。”他如此沉声告诉华生。
麦考夫到来的时候,夏洛克正在警署翻看资料。这个一向看起来儒雅的哥哥,头一次失去理智,冲进屋子,拽起夏洛克的衣领。
夏洛克老神在在,瞥了一眼麦考夫。
“你到达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有早,麦考夫。”
“我现在没有心情陪你玩这种无聊游戏。”麦考夫的声音是控制不住的怒气,“我把她交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把她再次弄丢的。”
夏洛克甩开麦考夫的手腕,扣上资料夹。
啪地一声响。
“你又是站在何种立场来质问我的呢?麦考夫。我亲爱的哥哥,这种感觉如何?你想要保护的人一次一次被人夺走。可你到底是在痛恨她的失去,还是自己的无能?你把自己伪善的爱好嫁接在了世界上最好的容器里,你想让她来施展你那无处安放的善心和对戏剧性的热爱。不是吗?你真的爱她吗?你了解她?”夏洛克的质问冷静又无情。
“夏洛克!”麦考夫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人类的情感永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认为我应当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人这个生物,不管是从生理构造,还是从心理情感上。你在低估我?”
华生不敢出声,先是把目光诧异地放在来人的身上,惊讶于,噢,这居然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哥哥。夏洛克·福尔摩斯这家伙居然还有哥哥!那为什么没有让夏洛克·福尔摩斯这种变态胎死腹中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好问题。但是温柔如约翰·华生根本不会把这样的问题问出来,不过是他心里的一点小恶趣味罢了。然后两个人吵起来的时候,约翰·华生有一种既紧张又刺激的感觉。为什么好想看这两个人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难道他也被夏洛克·福尔摩斯传染了变态基因?不不不,他是个医生,他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不可行性。
麦考夫不想跟这个幼稚的小孩子争辩,他轻呼一口气,把目光聚焦在约翰·华生的身上。
“他是谁。”麦考夫问夏洛克。
努力蜷缩在墙角减小自己存在感并且在线吃瓜的约翰华生:……
“我找来看顾那个易碎大小姐的医护人员。”夏洛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并且把资料夹递给麦考夫看,“我说了,她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回伦敦第一天,她撒谎外出去了一趟网吧。要知道我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归伦敦了,但一招是棋子,终生是棋子。得感谢那些无聊时候办下的案子,他们总是能够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帮助到你。”
约翰·华生有些茫然,能不能让他说人话?
好在麦考夫好心翻译了下。
“你的意思是你通过某种手段获取了嘉丽的上网记录或者其余的东西?”
“bingo。”夏洛克打了个响指,“虽然没办法黑入,但是我知道了她登陆进了一个暗网,不巧的是有人看到她在这个网页上跟某个人聊天。为了方便她和这个人联系,我给她送了一部手机。”
“啊??”约翰·华生震惊。此人真是心思深沉,亏他当初还觉得夏洛克的这个举动十分良善。
约翰·华生正在心中颠覆着那一刻的印象,夏洛克忽然又把矛头指向了他。
“不过这家伙给她换了一张卡,害得我本来准备好的那张能够记录通讯记录的卡被替换掉了。”
麦考夫和夏洛克齐齐看过来。
约翰·华生:当真是不关我的事啊。
“你是说,你觉得嘉丽一早就知道了你的计划。”麦考夫疑问。
夏洛克摇头,“我很难说,我不认为她有这么聪明,虽然她比一般人要聪明许多。但是那张卡,没有任何人会察觉出问题。我拜托我的一些朋友帮忙查找关于那个暗网的消息,虽然没有完全攻入,但是据相关情报来说,那或许是个实验品的据点。”
“你的意思是——”
“嘉丽或许被唤醒了记忆,然后联系上了以前的同伴,或者说,犯人。”
“为什么会是犯人……”约翰华生喃喃道。
麦考夫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斯德哥尔摩。”
“是的。”夏洛克很冷静,“这种案件很常见。失踪的男孩十年后被找到却意外认贼作父并且拒绝回归原始家庭。在极端情况下受害者因此对加害者产生的某些不正常情愫并将伤害之后的温情视为羁绊。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大概情况。”
“她这样的体制被囚禁了十年,做了十年的实验品,却依旧完好无损,除了记忆……”
约翰·华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第一次知道实验品和失踪囚禁这件事。
他双瞳微缩。
麦考夫攥紧了拳头。
“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以为她只是和不知名的网友碰面,也笃定他们不会伤害她,却没想到……”
他想放长线钓大鱼,这下鱼饵却整个被勾走。
为什么嘉丽·谢那样的体制能够在学校里被人带走却一点声息没有?为什么?分明她那副身体,一碰就碎,强行带走绝对会产生问题。
是了。
这就是源头了。
夏洛克站在一团飞扬的白线之中,忽然扯住了一根红丝,那红丝一点一点被拽了出来。
他们对嘉丽·谢所作的实验,绝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谢欢盼猛地坐起身来,她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有一条游动的红线。带着浅浅的粉色。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刚刚她用力撑住两侧却没有发出任何破碎。
有人推门而入,是艾琳·艾德勒。
“你醒了。”
她就坐在谢欢盼的眼前,谢欢盼整理着脑子里瞬间得到的关于她的信息和任务,心下有了判断。
“我为什么在这里。”她问她。
艾琳·艾德勒皱了皱眉,“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谢欢盼点头。
艾琳·艾德勒把端来的茶点放在床上桌上,告诉谢欢盼让她等会,转身走了出去。
谢欢盼的四周是正常的屋子,只是简单到不正常。所有的色调都是白色,白到晃眼。
艾琳·艾德勒走出房屋,外面的屋子竟然是个巨大的实验室,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来来去去,很是忙碌。有个男人站在房屋之外,透过单面玻璃,凝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从这里,从外面,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发生了什么。
谢欢盼正乖巧地品茶,吃着甜点。
“你回来了。”艾琳·艾德勒语气并不好。
男人笑着回头,“莫莉,这样对哥哥说话可不好。”
“詹姆斯·莫里亚蒂。我并没有兴趣和你扮演兄妹故事的情节。”艾琳·艾德勒顿了顿,“这次是我先找到她。”
“或许你想照照镜子吗?莫莉。”莫里亚蒂轻笑,“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个等着讨要糖果的小孩。我知道你先找到她,这次算你赢了。”
艾琳·艾德勒看上去并不高兴,她的指尖在玻璃上描绘,将屋内女人的身形勾勒了出来。
“这还不够。”艾琳·艾德勒说,“她还没有完成恢复。”
莫里亚蒂的语气很笃定。“你已经打了一剂三型药。”
“是的。”艾琳·艾德勒接着说,“按照以往的情况,一剂已经够了。我怀疑是病体变异,需要加入新的基因链接。”
“嗯哼。”莫里亚蒂挑了挑眉,“又或者,是她在骗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