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安排的车呢?”谢欢盼从床上起来,当着他的面从地上捡起散落的制服,又坐在床边,伸长腿,把裙子缓缓套上。她没回头,只是问他。
按照惯例,上学期间立花春音是不会出现在迹部景吾身边的。她只有在需要表演的时候会抵达。可是昨天晚上让一切都破了界,迹部景吾也有在联谊时失手的一天。忍足侑士叫他去的,前者是为了把妹,后者是为了人脉。他知道马上和迹部家要签订一个项目的家族的长子也会去。他已经大二了,是早稻田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前十七年够放纵自己投入在他所心爱的网球上,十七年之后,他就必须承担起迹部家给他的属于他那部分的责任。
只是昨夜有人过了线,用了些不轨手段。他第一反应就是想到立花春音,那是个为了钱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
不过两个人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很平和的睡了一觉。迹部景吾以超强的忍耐力和过度的冰水配合打网球锻炼出来的手速解决了一切困难。迷迷糊糊之中,两个人睡了同一张床。
他本来还有些歉意的,迹部家的家教告诉他,要尊重女性。可立花春音的一句话把他打回原型。他摸索着手机,不耐烦地打了个电话,然后对女孩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他补充了一句,“三分钟后,楼下会有车接送。”
谢欢盼正反手扣着内衣,她把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撩在了一侧,那柔顺得就像是丝绸。在朦胧中显现的曲线变得更加曼妙诱人,反手时拉扯出的脖颈线条叫她如天鹅般高傲美丽。可是迹部景吾知道,她骨子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看吧。
“我需要买一些新衣服。”
他这样听见她说。
“下午会有人把钱打到你的卡里。”
人是会对美而脆弱的事物产生摧残欲的。
来弹奏一曲破灭的圆舞曲吧。把立花春音这个女人在人前伪造的一切都打回原样。她贪婪,虚荣,守着破旧的城堡。最致命的是,迹部景吾知道她的心事。也正是如此,他才无法懂得,立花春音为什么可以一边陪他做戏,一边堂而皇之地说着爱。无法忍受任何污点的冰之帝王眼中的爱情,是忠贞不渝。
“这周六,立海大学的前辈会返校做活动。”迹部景吾分享着他得到的消息。他敏锐地捕捉着女孩的表情,果不其然,收获了她脸上无法克制的欣喜。
谢欢盼连衣服都来不及扣好,扭头问他,“真的吗?”她洋溢出一种纯真的,小女孩的喜悦来。“他也会来?”
看,这就是迹部景吾一直以来无法忍受的瞬间。
怎么可以就坐在他的身边,却笑着期待另一个男人的到来?
但他擅长冷静地泼冷水。
“周六,奶奶要我们回家吃饭。”迹部景吾冷声说,“别忘了你的职责。”
这就是男人。谢欢盼看着迹部景吾,如是想。一个对自己有着绝对自信,生来处于云端的男人,就算他再会尊重他人的选择,也逃不过本性和骨子里的计较。
“当然。”谢欢盼笑得狡黠,“我会在见他一面之后马上赶来。”
明白了吗?迹部景吾。
幸村精市,是排在你和你的金钱之前的。
阿绿的声音又弹跳出来。
“恭喜玩家开启迹部景吾主线。”
“恭喜玩家开启幸村精市主线。”
——?
两个?
第3章 反杀玩偶 03
“立花前辈,有人找!”
谢欢盼停下翻动《天人五衰》书页的手,风又把书页吹动,她循声望去。门口站着个女孩,那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孩。
女孩面色焦急,见到她犹如目视救星。她三步作两步冲过来,就差没跪下。“立花前辈,帮帮忙,帮忙好吗?”
谢欢盼扯了一张便利贴作书签贴住,把书合上。“出什么事了吗?”她问,声音里天然地带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唇角的笑容也正是恰到好处的和蔼,给人一种十足可靠的错觉。
“今天立海大学的学长返校做升学应援活动,但是之前选好的做主持人的二年级同学忽然生病了。”这姑娘说话都不带喘气,一股脑往外跑,但是声音很小,除了她们俩,旁人是听不见的。她最后丢出了一个核心观点,“前辈之前做过多次晚会的主持人。虽然知道三年级学业很重,前辈的目标也很远大,可是前辈——!”她把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拜托的动作,裙摆都跟着晃动。“救救我吧前辈。如果这次活动不成功的话,我会被学生会杀了的!”
“哪有那么夸张啦。”谢欢盼笑着把已经弯下腰鞠躬的女孩给扶起来,又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那就交给我吧。”她成熟又不是俏皮地眨了眨眼,“至少我会保住你的性命的。”
“太好了前辈!!”女孩的喜悦溢于言表,她反握住谢欢盼的手,可劲晃了晃,“那就麻烦前辈了!中午我会来找前辈去彩排的。”
“好呀。”
女孩故作冷静地往教室外走,还没走两步,就传出一声尖叫,还能听到原地蹦跳后的响动。
立花学姐和我握手了55555!
有好奇的同班同学凑过来问,“立花,是有什么活动吗?”
谢欢盼温温柔柔地笑,只摇头说不。学校应该是准备把这次应援当作惊喜。毕竟回来的,可都是初高中时代的风云人物啊。
“什么啊,连你也不知道啊。”同学叹了口气,“搞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那人失望地回座位,谢欢盼把书翻开,染了温柔肉粉色指甲油的指尖在白色的便利贴上摩/挲了两下。
她怎么不会知道呢?
她看着书页上一排排的假名,想,明明是她用钱搞定了那个主持人叫她今天好好出去参加偶像的握手会的啊。还真得感谢立花春音之前为了营造大小姐人设的努力,不然也不会让她如此轻而易举地成功。
幸村精市。
谢欢盼撑着下巴想了想,他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迹部景吾倒是跟想象中出入不大,那么他呢?
下午活动要开始前,在后台,谢欢盼得到了准确的答案。
幸村精市还是深蓝色微卷的长发,只是那褐色的瞳孔中流转的不仅仅是温柔,还有区别于少年时代的成熟。他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疏离的忧郁,整个人像是挂壁的一副油画,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大学生活没有把他变得世故和圆滑,反而淬炼了他属于艺术家的那份气质。
他就站在那里,与人间的繁杂作对比。
谢欢盼明确感知到了自己的心跳,她很清楚,那是来自身体的,属于立花春音的心跳。
是他了,这个被名为立花春音的少女仰望了几年之久的男人。
背负了“神之子”责任的男人。
幸村精市。
她在打量着他们的时候,她也正在被注视着。
仁王雅治到了大学似乎更加热切于染发,之前的白发变成了银灰。他倒是不再每天携带恶作剧口香糖出场了,但眼睛还是像狐狸,斜着看人的时候能把普通的姑娘给震慑住。
谢欢盼不是普通的姑娘。
她回望着仁王雅治的打量。他爱弓背的毛病还是没改,胳膊肘搭着丸井文太的肩膀,吊着眼笑着问,“这位学妹是?”
谢欢盼来不及回话,柳莲二就替她回答了。
“立花春音,立海大国立高中三年生,立花集团大小姐。爱好阅读,网球,校园人气很高,曾多次作为主持人参加活动。”柳莲二张口就来,实在是应证了他的数据收集能力。不过看他盯着自己又眯了眯眼的样子,谢欢盼确定了,他知道的远比说出来的还要多。
那双眼就像是要把她的一切伪装看透,或者说,把立花春音看透。
就算柳莲二再怎么聪明,他也绝不会知道,面前的女孩,骨子里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个。
就算已经不是网球部的现役选手了,幸村精市身上还是有着过往的痕迹。他朝着立花春音走过来,温和地笑了笑,只说不好意思,他们添麻烦了。但是看他神情,绝没有半点要责备柳莲二的突兀的意思。
大和抚子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生气呢?她噙着温和地笑意,微微摇头,说她并没有被惊扰。怎么可能被惊扰呢?这不就是换来了跟幸村精市讲话的机会吗?她顺着杆子往上爬,喊,“学长。”一下把两个人的身份从陌生人拉近,又说,“学长不记得我了吗?”
幸村精市有些惊讶,他的确对这个女生没有印象了。她长得是很温柔好看,还透露着与高中女生不一样的气质。可是他们认识吗?
“重返莫奈。”谢欢盼说,“一年前,东京的画展。”
幸村精市想起来了。
他的笑容真切了一点,“你就是那个和我抢最后一本画册的女孩?”他当时不知道她的学校。
“是我。”谢欢盼把发丝往后捋,“当时没有买到,至今也觉得可惜呢。”
她的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但是语气里的轻叹又勾得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或许是因为缘分作祟,又或许是幸村精市实在抱歉那一天的经历,于是说,“不介意的话,下次拿我那本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