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着聊着又转到职业相关的问题上:“当医生应该相当辛苦吧,就最近的新闻来看,个别医患关系也很让人头疼。”
“是啊。”森鸥外长叹一口气,所以他直接用手术刀把病患解决掉,从根本上断绝了医患问题,“还没来得及问,上野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很废柴,就是一个日常蹲家里的咸鱼画家而已。”她挠着脸不太好意思地说。
“是漫画家吗?”
“漫画也画一点,不过还是更喜欢画插画,森医生你不介意的话请收下我的画册。”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包装完好的硬纸壳画册。
“不用管腰封上什么天才漫画少女的噱头,那是为了增加销售量乱说的。”上野奈奈又实诚了一把。
森鸥外把画册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看来纸张的质量相当好,正要撕开时却被作者阻止了:“请回家再看,让森医生当面看我这样糟糕的作品实在是太过丢脸。”
回到酒店打开图册时他才发现这个女人真的谦虚过分了。
这本图册叫做《暗光》,森鸥外一开始还不理解这其中的含义,翻阅了几幅之后才明白。
上野奈奈的色彩敏感度好得惊人,有的画完全是阴暗色调看得让人难受,有的又明亮温暖。
更多的是明亮色调和暗色调的搭配混用,这种画如果处理不好会让人觉得脏兮兮的不知所云,但上野奈奈的画用这种方式却让人觉得冷而亮。
森鸥外原本打算敷衍性地看几页,最后竟认认真真地看完了全部。
他觉得上野奈奈的画像是两个人画的,一个乐观向上,一个悲观得世界灰暗。
里面有一幅特别吸睛,画名叫《我再也不能活下去了》,里面的女孩子嚼着大把安眠药,手腕被刀片割得血肉模糊,脖子上还拴着一根粗绳,穿的衣服被血迹弄花了在胸口显现出一个哭泣女人的头像。
画里的女孩子简直和上野奈奈长得一模一样。
森鸥外很难把这幅画和刚才还一脸真诚地称赞自己“森医生你真厉害”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本来只是逗她玩玩的森鸥外产生了一点好奇心,于是又给上野奈奈打了电话。
“奈奈你吃过东西了吗?”
“森——森医生?”接电话的上野奈奈口齿不太清。
森鸥外被她慌张的语调所感染,心情有点愉快:“怎么好像不太想接到我的电话?”
“不——不是,我只是以为森医生不会想和像我这样的人约会,抱歉自说自话了,请问这是约会吗?”上野奈奈小心地确认。
森鸥外发出一声轻笑:“是的,吃完饭后再一起去看画展怎么样?我昨天看了上野小姐你的画,有了很多想法正想和你交流。”
“好的——我马上去开始洗漱收拾一定不会迟到!”
这是什么恋爱小女生的可爱反应:“不用着急,慢慢来,我会等你。”
“森医生你真的好温柔。”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上野奈奈的感动。
收到这种新奇评价的森鸥外只想问她之前到底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奇葩相亲对象。
第二次约会森鸥外非常不识时务地带上了爱丽丝。
“为什么林太郎和别的女人约会要带上我?我不去!”
“唉呀别这样嘛,约会里面有一项行程是买小裙子喔。”无视爱丽丝的不满,森鸥外将她带出了门。
上野奈奈今天化的妆比昨天浓,昨天相亲的时候并没有眼线,她的眼睛本来就偏狭长,画上之后莫名有种妖冶的味道。暗色调的裙子换成了水蓝色,还是收腰款的,把她的腰衬得特别细。
森鸥外已经开始怀疑她是故意在相亲时打扮成那样,方便拒绝自己没有好感的对象。
原本面无表情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她在看到森鸥外后有点期待又有点胆怯地朝他笑了一下。
“林太郎不要犯花痴。”爱丽丝在一旁无情地提醒。
“这位是……”
“是我女儿。”森鸥外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换来爱丽丝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林太郎这个笨蛋!我才不是你女儿!”
森鸥外被踩了也没露出恼怒的表情而是继续微笑:“爱丽丝有点喜欢闹脾气,你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
森鸥外看着她的表情从疑惑变得明了还将头摇成拨浪鼓。
“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
森鸥外:“?”
“森医生面对这么多优秀异性的追求都没有答应应该是放不下心自己的女儿吧。”
突然被迫成为慈爱老父亲的森鸥外顺着接下话题:“……但是也因为这样,有很多女士不愿意继续和我交往,奈奈你不介意吗?”
“我吗?我还好,这个还是看个人的选择,而且其实我……”她犹豫了一下,“其实我身体不太好,之前医生有说过,我估计是要不了孩子的。”
“唉?是生病了吗?”
“原因比较复杂哈哈。”她很不自然地干笑着,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探讨的样子。
森鸥外自然也没有勉强。
看画展的时候上野奈奈看爱丽丝的频率比看森鸥外的还要高,这让他很奇怪:“上野小姐为什么一直在看爱丽丝?”
“被……被发现了吗?那是因为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森医生的前妻一定是个超级大美人。”上野奈奈由衷地夸赞。
爱丽丝把头一抬哼了一声,看起来像是不高兴,但后面却明显增大了和上野奈奈的互动频率。
“奈奈你也很漂亮啊。”
上野奈奈一脸正直:“森医生,这种事情上就不用昧着良心撒谎了,我自己心里很清楚的。”
森鸥外对上野奈奈的第二印象:似乎对自己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有了第二次就有了第三次。
这个时候爱丽丝已经开始喜欢上野奈奈了,出门的时候也不用森鸥外想方设法地诱哄。
“今天也要去见奈奈吗?”穿着红色小洋装的爱丽丝很自觉地问。
“啊,看来爱丽丝很喜欢奈奈,真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感到欣慰。”森鸥外作兮兮地说,“为什么会喜欢奈奈呢?明明之前很多的约会也有带爱丽丝的。”
“这是在问我吗?还是在问你自己?”爱丽丝蓝色冰冷的大眼睛对上他的,也许是灯光的影响,森鸥外的眸子竟泛着奇异的紫红色光。
“奈奈是不一样的,和之前的人不一样。”对视片刻后,爱丽丝突然说,“我看了你带回来的插画集还有她画过的小故事。奈奈是悲观主义者和乐观主义者的结合。林太郎,你是受到了这种暗和光交织的诱惑了。”
“这种事,谁知道呢。”
第三次约会是去看音乐会,之后又在公园里散步。上野奈奈和他这样习惯性披着伪装的人不同,他这样的人是第一次接触时觉得温雅时间长了就觉得深不可测。上野奈奈则是第一次接触觉得生冷,时间长了就会把柔软和温暖的一面展露给对方。
这一次约会她把头发盘起来显露出修长的脖颈,穿的衣服领子也比较低,细细的锁骨特别明显。
经历了前两次约会后,她对森鸥外已经若有若无地表现出了依赖感,说话的时候距离比原来更近,时不时还会故意或是无意地讲几个冷笑话。
“你的锁骨上好像沾到了脏东西。”森鸥外坏心眼地说。
“什么?哪里?”她脸上有一丝慌乱。
“这里哦——”森鸥外把食指捻在她锁骨上那两颗黑色的痣上,手指下的皮肤柔软细腻又脆弱,差点激发起他心中的施虐欲,“哎呀,看错了,是两颗痣,我还以为是两粒芝麻。”
她眼睛弯起来:“确实有很多人会看错。”
森鸥外对上野奈奈的第三印象:这人是个不设防的笨蛋。
第三次的约会也是最后的约会,因为他短暂的假期已经用完了。
在他回到港黑后,上野奈奈给他发过几次信息,也有约过他,但都因为一些外在的特殊原因被他拒绝了,他其实也是在故意让这段关系变淡。
直觉告诉他,再继续下去的话会很危险。
在红叶“不小心”帮他接了一个上野奈奈的电话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
他已经知道了,上野奈奈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喜欢的人朝她迈进一步,她就会小跑着投入你的怀抱,也不管脚下是玻璃还是刀片,但如果喜欢的人退后一步,她就可以退后一百步直接回到原点。
他已经做了以后都不再见上野奈奈的决定,谁料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推开面包店的门,她站在那里,穿着贴合的西装,原本乌黑的长发染成烟蓝,嘴唇上涂着巧克力色的口红,苍白得像个精灵,在奶油和面包散发出的甜腻香气中,她用对于女孩子来说明显偏低的声线叫他:“森医生?”
还是让他再思考一下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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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告别了森医生,我回到了家中,直到关上门时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你怎么了?做贼回来啊,脸这么红。”老妈还在生我昨晚没有哄她就跑去爆豪那里住下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