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突然想起布鲁斯曾经对他说过，莉欧娜的思维逻辑具有两面性和矛盾性，她可能会对某些事物很宽容，但也可能会采取最极端的应对手段。她可以和盟友合作愉快，也可能在下一秒翻脸。
总之她的行为取决于她的心情。
“布鲁斯刚从孤儿院把你带回家的时候，他是真的把你当成了他的孩子，你对他又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克拉克问，“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干就干了呗！我挺喜欢布鲁斯的，我还很喜欢迪克和提姆，甚至喜欢杰森，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我都对他们很满意。”莉欧娜说，“我只是想好好地玩一场盛大的游戏，如果他们不干涉我、不阻挠我，坚定地站在我那一边帮助我，我就不会是他们的敌人了，可惜他们的道德感使我和他们走向敌对。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们不是我的敌人，那么我的游戏乐趣起码要减少50%。”
克拉克明白了，莉欧娜的世界没有善恶、黑白，她的世界只有游戏。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获得游戏的乐趣，一切观念在游戏中都是无关紧要的，对于她来说世界就是一场游戏。
“你有在乎的东西吗，任何东西？”
“有时有，有时没有。”莉欧娜说，“但是现在有。”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又说，“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真正在乎的，不过我对待那些东西确实比对待别的东西更慎重，所以那应该是在乎。”
莉欧娜在乎查尔斯，而且是非同一般的在乎。
克拉克神色复杂，“你真的认为世界是游戏吗？”
“我已经无数次和人探讨过这个问题了，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因为这是悖论。”莉欧娜不耐烦地咂嘴，“世界是游戏又怎样？不是游戏又能怎样？假如真实的世界才是游戏，虚假的世界反而是真实的呢？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影响，我只做我想做的事，这个准则在哪里都一样。”
“不管你为什么以这副面貌回到了哥谭，我都要告诉你，不要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克拉克眼神变冷，“布鲁斯总是固执地认为哥谭是他的责任，他很少主动寻求我们的帮助，但这次不一样了，所有人都会来阻止你。”
“‘你们’？正义联盟吗？”莉欧娜说，“别骗自己了，哥谭从来没有和平，因此不存在破坏。”
“请放心，克拉克。从前的游戏主线已经结束了，我这次不会再做‘错误’的事了，我会做‘正确’的事，虽然在你们看来，这仍然可能是‘错误’。”
莉欧娜站了起来，夜风吹起她的头发，细小的雨珠顺着她身体周围的防护罩落下。
她问：“为什么不在我出现的一瞬间就抓住我呢，克拉克？你是不是也在害怕我？你看，做好人就是这么容易受到威胁，你们有太多害怕的东西。”
莉欧娜指指地面，“这栋楼里有几千条生命。”她又摊开手，“这座城市里有几千万条生命。每一条生命，你们都无法放弃，道德感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她眨了下眼睛，“替我向布鲁斯问好，我下次再去看他，今天天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家睡觉了。”
莉欧娜消失在原地。
周围一片寂静，克拉克可以捕捉到脚下几千个人的心跳声，他还可以捕捉到整个城市甚至整个星球所有人的心跳声，每个人的心跳都有细微的不同，然而他找不到莉欧娜的心跳。
她又消失了。
不同的是，这次她很快就会再次出现。
克拉克掏出手机，“布鲁斯，我刚刚见到了一个人……”
第104章 重归过去08
克拉克语气沉重，“莉欧娜·布兰特，她……”
“我已经知道了。”电话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克拉克愣住了，他诧异地说：“你知道了？”
“来蝙蝠洞，我们当面说。”布鲁斯挂断了电话。
……
蝙蝠洞。
布鲁斯·韦恩盯着面前的显示器，屏幕散发的莹莹光亮照亮了他的脸。
他有能力调动哥谭市的任何一个监控摄像头，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外界和媒体都认为布鲁斯·韦恩彻底堕落了，蝙蝠侠已经彻底消失了，其实他并没有。哥谭表面上的暴力活动几乎销声匿迹，于是布鲁斯把大部分的行动转入地下，然后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研究上面。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他认识到自己还有许多的不足，不管是布鲁斯·韦恩还是蝙蝠侠都是充满缺陷的人，这些缺陷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是致命的，他要想办法弥补自身的缺陷，重新武装自己。
这座城市依旧需要蝙蝠侠，所以他不会放弃哥谭。他只是暂时隐藏起来，等待再次出现的时机。
“莉欧娜出现在哥谭的第一时间，我就得到了消息。”布鲁斯按了一下手边的遥控器。
显示屏的画面切换，上面显示着一段清晰的监控录像。
个子矮矮的莉欧娜坐在哥谭中央广场的长椅上，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旁边的一对母女喂鸽子。
就这样坐了十分钟后，莉欧娜突然站起来去路边的报亭买了一份鸽子粮，也开始喂鸽子了。
“她居然有心情喂鸽子？”克拉克古怪地说，“她不是真正的孩子，对吧？”
“那要看从什么方面来说了，从我目前对她的了解来分析，不管是心理层面还是生理层面，她都是个孩子。我这样说，是因为她不像一个成年人一样能够做到道德层面的自我克制。”布鲁斯面无表情。
他又按了一下遥控器，显示屏上面的画面再次切换。
莉欧娜在书店旁边看报纸、莉欧娜去快餐店买汉堡、莉欧娜在港口胡乱转悠、莉欧娜进超市买了薯片、莉欧娜蹲在街角喂猫……
“她是不是太悠闲了一些，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哥谭转了一个下午？”克拉克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我们是不是该庆幸她没有挑到今天策划恐怖行动？”
“是的，确实该庆幸。”布鲁斯说，“我发现她这次回到哥谭之后的行动相当谨慎，最重要的是，她很忌惮你，我注意到她没有尝试进一步激怒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克拉克说：“我很理解你的感受，布鲁斯……我知道你很难过。”
布鲁斯没有说话。
但是克拉克知道，布鲁斯曾经将信任交付于莉欧娜，结果莉欧娜选择的道路与他的道路背道而驰，她可以说是背叛了他。
“为什么她的年龄变小了？”克拉克转移了话题，“她的能力可以伪装年龄吗？”
“据我所知不能，但我不确定她在离开的这几年里有没有发展出新的能力，她一直很擅长探索超能力的应用方法，进步总是很快。”布鲁斯皱起眉。
“我不该这样把她放走。”克拉克略懊恼地说，“她离我很近，我确信我可以抓到她，但是……”
“不，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布鲁斯态度平静得近乎冷漠，“你们相遇得太突然了，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不要招惹她。”
克拉克说：“我在一瞬间就可以抓住她，她的防御屏障对我不起作用……”
“可是她的能力是心灵层面的，她只需要动一个念头，凡是在她能力辐射范围内的人都会直接脑死亡。”布鲁斯说，“除非你直接使用你最不愿意使用的那个手段解决她，否则她就会持续不断地威胁你。”他低声说，“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
“最不愿意使用的那个手段”——杀死她。
对于克拉克来说，杀人不存在任何难度，但是克拉克心里有一道和蝙蝠侠类似的原则，他不希望自己越过那条红线。
更重要的是，布鲁斯对莉欧娜的态度。
布鲁斯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暴露内心的人，他通常只会在老管家阿尔弗雷德面前才会表现得像个脆弱的孩子。
在莉欧娜的事发生后，他确实大受打击。
克拉克是世界上最了解布鲁斯的人之一，他能够猜到布鲁斯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他认为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所以才会导致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
杰森·托德死去后，布鲁斯收养了莉欧娜。
在最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像真正的父女一样，布鲁斯以为莉欧娜和杰森很像。
孤儿出身、叛逆、暴力、不服管教。
他下定决心要好好教导莉欧娜，在他内心某个隐秘的角落里，他希望能够弥补自己过去在杰森身上犯的错误。他告诫自己要耐心，要更加关注孩子的心理。
然而后来布鲁斯发现，莉欧娜和杰森有着本质的不同。
杰森的暴力固然是因为他本身的性格，但更是因为那些罪犯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的本质是善良的正义的。莉欧娜的暴力则是因为她想看她的对手痛哭流涕一败涂地的样子，她目的纯粹得可怕，“善良”与“正义”对于她来说，仅仅是一个“概念”。
再后来，布鲁斯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莉欧娜果然离开了他，彻底释放了恶的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