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一声叹息。
万隐迦夜躺在沙发上,系上扣子:“我知道了……”
“在下的爱好是‘自杀’,迦夜小姐也不想守寡对不对?”
“……”万隐迦夜看着年轻男人讨好的笑,沉默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说得对,那我祝你以后,人生安泰,和乐美好。”
万隐迦夜的声音在太宰治的耳边响起,对于他来说,这明明是诅咒。
太宰先生又像个孩子一样把腿蜷缩在沙发上,玄关的门开了又合,这个公寓终于一片清净。
他跟她,又是不欢而散呢。
算了,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
永远一个人的话……
自己玩自己的,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喝酒喝到胃出血,不想去医院的话也可以不去,自我杀害这个爱好,所用的工具也在客房落了太久的灰,也不知道那些药过期了没有。
青年晃晃悠悠地把自己的酒跟药重新搬进自己厨房的冰箱里,然后像是挑选糖果一样,抓了一把冷白的药片,就着酒吞了下去。
他的小猫,又跑掉了。
不,该说……是他自己扔掉了才对。
“活该我自己死也是孤零零地死掉呢!这次能死就好了!”
黑发的十九岁少年对着敞开的冰箱喃喃自语。
这一次,他就跟万隐迦夜一样,当了个冷心冷肺的人。
酒精跟药一起剥夺了他的五感,但是他跟万隐小姐一样,终究不是被死神眷顾的人,就连地狱,可能也不会欢迎。
就算是吞了那些东西,在不知道多久的早上少年从空无一人的房间醒过来,下意识还想去找那个笑起来很漂亮的小猫。
但是那天……他只能自己躺在床上,盯了一天房顶刮的白腻子。
第一百零六章
六年前,在能看见海的小滨海岸旁的邻街那里,开了一家新的花店。
那花店前身是个倒闭的饭店,老板后来去了哪里谁也说不准,左邻右舍的老板说起来也只是说回老家了。
有许多闻名而来的客人失望而归,不过市井间有过传言,你要是实在饿了,去那里没准能喝上花店老板家里多出来的甜点。
不过这也是坊间传闻而已。
比起这个,能用肉眼看见的,还是这花店老板娘的女性魅力。
独立经营花店的老板娘,这几个关键词堆在一起,就足够叫男人浮想翩翩。
不过也没有人敢去闹事,好像听说那老板娘的情人,是港口Mafia的组织干部——虽然是这么传闻啦,但是横滨市的新闻报纸上还有登过那位的三好市民奖呢。
位于咖啡馆跟私人律师所的上方,老旧办公楼的第四层,在这个城市身负异能的人聚在一张长桌上,看着投影仪在白板上透出几年前的新闻报纸的照片,一时之间,对于社内专攻情报的谷崎润一郎的情报汇总,众人都在沉默。
坐在稍远一点的中岛扶了一把已经睡过去,甚至有点坐不稳的,当初带自己入社的不靠谱前辈,说出了大家内心的疑问:“所以,跟这次的委托有什么关系?”
“对啊,这难道不是你这小子单纯的八卦心理?”
“才不是呢!哥哥才不会看上这个丑八怪!”
眼瞅着会议室热闹起来,戴着眼镜的青年眉头紧锁,用笔记本摔在桌子上:“肃静!”
“……”
“……”
嗯,安静下来了,某个刚瞌睡的人也睁开眼,他迷瞪瞪地眨了眨眼,看见投影墙面上微笑的黑发女人,穿着和服,挽着头发,手里举着奖章。
“关于[异能者专用对导弹]巴拉巴拉……”严谨的青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在给众人解释了一番两者的关系以后,想要总结陈词:“所以说——”
不过不幸,这总结陈词的权利被人直接截胡:“所以说!这次去拜访独居开花店的漂亮姑娘!我要去!!哇哈哈哈!”
绷带浪费机器扬起自己的小手手,给他的搭档国木田君挥手示意,眼睛亮晶晶的,国木田脑门上浮起一个#:“又要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吧,太宰!你要再动不动消失不见去自杀,就等死吧你!”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跟漂亮的小姐姐一起殉情是我的梦想呢~~”
国木田君举起拳头:“这是重要的证人啊!你刚才又没听我好好讲话吧?!”
“略略略~”穿着米色长衣的青年冲着自己的搭档做了个鬼脸,“她又算什么证人呀,应该说是始作俑者吧?”
被青年用熟稔的语气说出来,让在座的人吧目光齐齐地定在对方的脸上,这天是江户川先生不在,也没人出来判定这对不对。
中岛同学挠了挠头:“太宰先生,这是熟人?”
黑发青年两手撑在桌子上,猫眼一样略带着点狡黠,“这是我要是死,也得跟她死在一起的人呢。”
不过这人的深沉装了不到一秒,就被自己的搭档直接破掉,青年不大高兴地嘟起嘴,一溜烟就跑掉了。
被留下的中岛同学看了看拿着资料的国木田先生,鼓起勇气:“国木田先生知道太宰先生的事情吗?这位花店老板其实是港口Mafia的人?”
若是太宰在这里,还会说上一句这是个‘十万为什么的少年’,不过换了相对正经的国木田,他也只想正经地回答一下问题:“不知道。”
“啊原来是——等一下,不知道??”这下也换成中岛敦的惊讶。
以前猜测神秘前辈的上份工作,就在奖池里积累了七十亿的程度,难不成这一次猜测太宰先生混乱的男女关系,还得再玩一次吗?
他们自然知道太宰治这家伙嘴上一直喜欢口花花,还特别喜欢调戏漂亮姑娘,叫着人家跟他去殉情,说的话真真假假,没个定性。
这样的人,真的很难想象为一个特定的人,付出什么的样子。
“说不定,这只是太宰先生的朋友呢……以前的朋友。”
他认识太宰先生三年间,也没听过什么特定的名字跟太宰先生有过感情上的纠纷啊……更别说,开在横滨的花店老板。
这朋友的说辞,他也不信。
但是被教给他们的[异能者专用对导弹]的事情,也要被好好地解决一下不是?这种东西被发扬光大,肯定又是一次混乱。
武装侦探社的人们倒是不知道,这种东西早在六年以前,就差点被发扬光大,到了如今才逐渐步入大众眼里,应该说是万隐小姐的功劳呢,还是该说是太宰先生的努力呢?
也说不准。
不过总之,谁也没法子在阴谋诡计玩弄人心里胜过太宰先生。
他吹着海风,望着很远的地方那粼粼海波,自己从颈间掏出一个银色的戒指来,岁月的斑驳在它身上留下痕迹,上面原本还镶着一颗钻石,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打斗中被弄丢了。
这是很早很早,他看见万隐迦夜被这亮晶晶的钻石吸引以后,偷偷买的,跟他的药藏在一起,不过嘛……
黑发青年的头发被海风轻轻吹起来,露出光洁的前额,两根手指拎着那穿着戒指的线,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忽然指尖发力拽了下来,手指头一弹,那银色的小圆圈就掉进了不远处的大海里。
仔细想想他跳海的时候很少呢。
六年前他曾经去过东京,跟日野集团的社长玩过一次。
虽然暴露了不少东西,但也得到了不少东西,比如怎么借着中原中也的手送万隐迦夜去她心心念念的东京,又怎么知道了,关于异能者专用对导弹实际上是日野小姐旗下的实验室在海外研制拿到国内牵制势力的噱头,什么的。
至于卖给港黑的那个,也不过是做出来的东西。
现在,他当年的所作所为能起的作用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那么,太宰治他跟万隐小姐,要接触的一天,也来了。
等着侦探社的新人奉命来找他的时候,一身轻的太宰先生懒洋洋地坐在海边礁石上,手里上下抛着一颗石头,整张脸存于阳光跟海风里。
侦探社在陆陆续续地壮大,转眼自他带进来的敦也都过了有三年时间。
更别说在与万隐小姐相识至今日,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是一长串难以用人脑记忆的数字。
如果他不是偶尔还能得到她的消息,关注她,注视她,估计连样子也不记得。
“诶……好痛苦呀,我痛的心脏都在颤抖呀~”他跟新人少年口花花。
他说什么,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一般人都通过他人的语气来判断真假,新人也是,他以为跟往常一样的玩笑:“太宰先生,别说啦,国木田先生找你呢!”
“是嘛……不过我这边稍稍也要忙起来了——”黑发青年状似苦恼:“你说一个女人在六年前想要结婚的对象拒绝了她,六年后那个人想去求婚的话,这是不是个人渣?”
新人熟知这种套路,一般这样说别人的事,其实这个男主人公就是太宰先生吧?但是太宰先生?
他可想象不到这个人跟一个人约定终生的样子,果然应该是从哪里看来的故事吗?
“原因呢?”新人不知不觉,把这个当做小说里的情节:“算不算人渣,看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