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没两刻钟, 绯歌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都疼的哎呦哎呦的叫唤不停了,萝兰丹青她们竟然还在一旁打哈欠。
因绯歌觉得人太多,会有细菌什么的,所以偌大的内室除了一个稳婆便只有六个丫头和媳妇, 扫了一圈屋里的人, 发现屋里的人除了稳婆一脸沉稳没什么反外, 其他人仿佛都没睡醒似的。
这就忒不把豆包当干粮了吧。
刚觉得自己不受重视的时候, 想要再来点嘶声裂肺的嚎叫时, 外间就传来‘扑通’一声动静, 包括绯歌在内的一屋子都不由将视线对上外间房门时, 那个一直守在外间的郎中却踉跄的扑开房门摔了进来。
那郎中伸在前方的手上还扎着两根针,看起来状况也是堪忧。
“姑娘不好了, 碳火里有迷.药。”
绯歌眨眨眼, 再眨眨眼, 看着那郎中缓慢的说了一句,“你说啥?”
那郎中口齿不清的说完这句话,人就有些不清醒,等绯歌一问完,整个人便晕了过去。而就在绯歌反应过来,心中大惊之时,屋子里侍候的人却是接二连三的都倒了下去。
这啥药呀,这么有药效?
不是,现在不是说药的事,而是谁特么的在这种时候下药呀。
绯歌没想明白为啥别人都晕了,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此时看着一地的人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一刻仿佛连阵痛都被转移了一般。她先是愣愣的看了一眼倒了一地的人,再看一眼神色仍旧沉着冷静,跟她一般不受药效影响的稳婆,鬼使神差的问了她一句,“你真的会接生吗?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那稳婆也没想到绯歌会这么问,明显怔了一下。然后眼底出现一抹冷硬,用着跟之前完全相反的冷酷语气回复绯歌,“孩子会活下来。”
虽然听明白这稳婆弃大保小的话中意,可绯歌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能说得具体些吗?”比如说为啥要她的孩子。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稳婆拒绝剧透的对绯歌摇头,眼睛落在绯歌高耸的肚子上,像是在看待宰的羔羊。
被稳婆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绯歌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词。
刨腹产。
不是剖腹产,是刨腹产。
咽了咽口水,绯歌心慌的移开视线,转头看窗户,心里哭唧唧的。
“他们都死了吗?”
“没有。”一般至命的毒烟都有些味道。只有迷烟味道最轻,可以用一些花香掩盖。这一府的高手,若用毒烟,必会第一时间被发现。但用对了花粉的迷烟却未必。这一宅子的人,若是全杀了,怕是会引起多方关注。如果只杀一个孕妇,动静会小一些。当然了,若是那些人负隅顽抗,也就只能全部意外了。“不过他们现在却救不了你了。”
虽然是迷烟,但没有三五个时辰那些人是醒不过来的。
能这么成功,一来要感谢如今天气阴冷,这些人都是北地人,不适合南边气候点了碳盆。二来便是这些人生活过于精细,碳盆里不时放些干花或是陈皮等物,直接将迷烟粉的味道掩盖了。
呜呜呜,表这样说嘛。
“如果我不出京,你们是不是就没了下手的机会?”早知道就不会出来折腾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绯歌其实想问的是‘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可惜话到嘴边,到底换成了旁的。
那稳婆以为绯歌跟她说话是为了拖延时间,但看了一眼绯歌的肚子,她发现她也不差那点时间,便很配合的和绯歌聊了起来。
“雇主给的钱很足。”言下之意便是不需要知道绯歌是谁,也不论绯歌在什么地方,这单买卖他们都会接。
绯歌不傻,几句话便明白了些。然后就在绯歌还想来场经济市场反营销的时候,新一波的阵痛又来袭了。
那扮稳婆的杀手见此,也没在跟绯歌说话,而是直接从裙下拿出一把匕.首。不过当她拿着匕.首朝绯歌走近,绯歌借着阵痛转身将脖子上的气哨含在嘴里的时候,扶摇不知道怎么摸进了内室,从后面给了那稳婆一刀。
刀风凌厉,稳婆虽然背对着扶摇却察觉到了危机,半转身便想朝一侧躲去,奈何这时绯歌双眼瞪圆的吹起了气哨。
稳婆的身体像被什么固定住一般不能动弹,心中大惊,只能双眼瞪得老大的看着那把刀落了下来。
“呃,嗯……”
扶摇也没想到稳婆会半侧过身子,瞪大眼睛看向她。被稳婆这么一看,扶摇吓得拿刀的手都不稳了。
好在刚刚挥出去的一刀快稳狠,让那稳婆直接毙命于此,不然就以扶摇现在这个状况,还真未必能偷袭成功。
以刀尖杵地,扶摇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手稳脚稳的朝着绯歌走去,“姑娘,你没事吧。”
绯歌将嘴里的气哨吐出来,又咬了咬舌尖,“再晚一会儿,就有事了。外面什么情况?”
绯歌早起想吃烧肉粽和土笋冻,嫌跟来的灶人做不出当地的味道,便叫扶摇去买了。
扶摇知道自家姑娘有多娇气矫情,又知自家姑娘是金枝玉叶一般的人物,便多花了几个钱,看着人将材料收拾干净,又不错眼的盯着人将东西做出来,这才拎着装吃食的食篮往回走。
哪想到刚到门口便发现了不寻常之处,留了个心眼,用刚刚学了没多久的那三脚猫的功夫悄悄的靠了过去。
这座宅子有前后两个门,绯歌月份大了,极少出门,而且出门也愿意走离她院子比较近的后门,所以便让人将大门上锁,全家走后门。
后门那里全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小厮打扮的侍卫盯梢,她出门时还有人盘问呢,这会儿门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一点便极不寻常。
没敢从门进,围着宅子转了一圈,最后从一处院墙跳了进去。
院子里不但有外人,还躺了一地的自己人。看到这里,扶摇用手捂着嘴不叫自己叫出来。她知道这是出事了。
而且还是出了大事。
她本可以转身就跑,不淌这一趟混水。但绯歌于她有救命之恩,又有再造之情。她如今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人,只有报仇和绯歌是她活着的动力。所以此时她担心绯歌的安危,也顾不得上害怕。
捡起落在一旁的侍卫长刀,一点一点不惊动任何人的小心翼翼挪进内室,洽巧就看到稳婆举着匕.首朝绯歌走去,当即想也不想的就一刀砍了过去。
这还是扶摇头一回杀人。就连那些她的仇人,还好好的活着,等她学艺归来再相聚呢。
此时此刻,扶摇心里的恐惧可想而知了。不过跟她相反的,却是绯歌双眼放亮的惊喜神色。
……
就在所有人都没将娇气的绯歌放在眼里时,绯歌就在扶摇的帮助下借着内室丫头们进出的偏门逃了。
而且绯歌不但逃了,还将早前许颢给她的‘防身药’留了下来。
虽然不确定有多少人能中招,但至少给了绯歌一个缓冲的时间。绯歌没下死手,主要是她的人也在那里面。
当然,绯歌担心有人没中招,或是暗处还有什么人,所以也不敢冒然跑到人前去将自己人弄醒。
她也担心浪费了时间也弄不醒那些人。
绯歌临盆在即,咬着牙忍着痛一边含着气哨以防意外,一边和扶摇相扶着往外逃。对于这一次明显的雇凶杀人,心里更是恨到了极致。
绯歌想不到是谁知道自己的行踪和身份,然后雇凶杀她。绯歌也想不到杀她的人是想杀她,还是想杀睿亲王独女,也或是一等子爵夫人。
绯歌更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她,还需要雇专职人员接单。
但有睿亲王的前车之鉴,绯歌心里其实也对九星旗多了几分质疑。
不过不管是谁,最好别叫姑奶奶查出来是谁在背后下黑手,不然有一个算一个,就别怪姑奶奶学一回妲己了。
封神榜里,妲己玩的那几种酷刑,绯歌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心里有这股恨意撑着,到叫绯歌少了几分娇气。
话说,在现代经历过高考和各种考验人身心事件的人,再怎么娇气骨子里都有一种狠劲。
平时有条件娇气矫情,就娇气矫情。没有创造机会也要来一场。实在没机会了,那就做个新时代的女性,自己立起来。
在没被九星旗认领回去前,在没将自己混到贾家的本家异姓姑娘前,在没进入荣国府不能靠着当初读书多使用预知能力的便利前,她不也遭过罪,吃过苦。
那个时候跟着丧尽天良的拐子风里来雨里去,走南闯北,小小的一团,哪怕再机灵也还是个小豆丁子,那时候那么难都挺过来了,现在……不就是在阵痛频频下东逃西窜嘛。
木有问题呀!!!
而且再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
等到天黑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哪怕是身怀纵风的外挂,在天光大亮,人流如织的街上也没办法使出来。而且气哨是绯歌最后的杀手锏,也是唯一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绯歌不愿意暴露在人前。
暗处不知躲了什么魑魅魍魉,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底牌,那绝对是个要命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