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什么,宝钗虽没明说,贾琏却是听明白了。正好这份请安折子也写好了,贾琏放下笔,拿着折子过来与宝钗同看。
绯歌那及时享乐的活法,在宝钗和贾琏看来确实挺让人羡慕的。可世间之事,若真能如她一般抛下所有牵绊活得恣意快活,那世人还有什么烦恼。
他疼她,她自己又何尝不心疼他呢。
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责任和期盼,人生来便要砥砺前行,栉风沐雨。所以绯歌的生活方式,宝钗羡慕,却不嫉妒。因为她更想要跟贾琏并肩同行。
贾琏的官职还没到单独写请安折子的那一层面,如今写请安折子不过是既练了字,又提前做些练习罢了。
你爱一个人,怕是他放个屁都是香的,尴尬的神态都是可怜可爱的。这话糙理却不糙,宝钗看贾琏就有那么点意思。她说话又中听,先将贾琏的字夸了一回,又将折子上的话赞了一通,最后才小小的提了点意见,俩口子便一个自得骄傲,一个满眼爱慕赞许中结束了这一日的晚间活动。
贾琏和宝钗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另一边的凤姐儿就有些个没滋没味了。
不过这种想法也是见人见智了。
男人靠不住,权利金钱若是能给她绝对的满足和成就感,也就怪不得凤姐儿一条道上走到黑了。
在荣国府忙了一天的省亲别院的杂事,又被三春变着法的借了些银两去后,凤姐儿才有些疲惫的回了宁国府。
孩子们有奶娘和丫头婆子侍候,凤姐儿日常也就是让人抱过来,说上几句话,或是叫孩子在她屋里玩一会儿再让人抱下去。大户人家便少有自己带孩子的,凤姐儿也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今日回来的晚了,孩子们都睡下了,凤姐儿打发人去看了一眼,便歇下了。
至于贾珍……凤姐儿也只是冷笑了几声。
先让他撒几天欢,等你珍大奶奶腾出空来,亲自侍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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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二,绯歌看着林家送来的年礼,让人将黛玉亲手做的花果茶冲一杯来吃。
不想茶还没喝上,绯歌就‘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姑娘!你,你发动了?”萝兰听到绯歌这一声,再看绯歌瞬间疼出的冷汗,整个人吓得一激灵,瞪大了眼睛张嘴就要喊人。
“别声张,说不定就是尿裤子了。”怀孕到了后期,绯歌时不时的就要去更衣,这会儿子感觉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绯歌第一反应就是没憋住,尿裤子了。
生还罢了。若不是……再将人都叫来,她真丢不起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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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不知道是生产可怕一些, 还是尿裤子更丢人一些, 绯歌这只菜鸟终于在各种别扭下确认自己这是真的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了,于是瞬间嚎叫一声。
妈呀, 听说这事老疼了。
早前绯歌还仗着许某人医术了得,想让他弄点生产时不会痛的药。可惜这一念头刚提起来, 就被驳回了。
这世上真没这样的药, 尤其是在真心考虑过产妇身体以后。
原本生产这事, 疼痛和怀孕一样, 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可绯歌到好, 这还没怎么着, 她就自己吓自己的哭了。
早早就挑好,养在府里的稳婆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可打死她都没想过还有人这么娇气。她想说这会儿还没开始疼呢,真不用扯着嗓子哎呦哎哟的叫唤,可惜看着一屋子的丫头婆子, 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样子,那稳婆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
准备参汤吧, 多准备些。
省得真到该用力尖叫的时候又没力气了。
许颢就在府中,绯歌发动的时候他正在药房配药, 听了消息, 丢下手中诸事连忙跑了过来。
一进产房, 绯歌就看到人了,然后下一秒就眼泪汪汪的看着许颢, “大师兄, 我疼。”
御弟哥哥, 帅哥,大师兄,小师傅,官人,夫君,美人……
绯歌对许颢的称呼很多,不过通常叫大师兄的时候,都是可怜巴巴求抱抱的时候。
于阅人无数,千帆过尽的稳婆来说,此时的阵痛压根就算事。可对娇气做作的绯歌来说,已经到了需要忍耐的程度。看到许颢可不就委屈了。
拉着许颢的手,绯歌声音软软的,“听说生产可丑了,你再陪我一会儿,然后你就出去吧。”
“……好,我就在外面守着你。”许颢接过一旁的帕子给绯歌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声音轻柔,极具安抚作用,“你一点都不丑,生产也不丑。”
“不会难产吧?”她怔怔的点头,看一眼产房的房顶和帐幔,心里有些小心慌,在古代生孩子真特么是个冒险的事。
也许这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赌博事件呢。
“不会,你脉相平稳,这一胎养的极好。一会儿我配副催产药给你,很快就生下来了。别怕,我在呢。”
自古便有催产药,许颢因着绯歌怀孕时常说一些谁生了几天几夜怎么怎么的话后,还用心的研究了一副生产时服用不会伤了身子的催产药方。刚刚从药房出来看太着急,竟是忘记直接抓了药让人煎上。
绯歌对催产药没什么抵触,长痛不如短痛,催产药要是能帮着她缩短时长,她绝对举双手举脚赞成。
呜呜呜,还是女儿国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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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产药没有止疼的作用,参汤也只起了提气举力的效果,在疼了几个时辰,绯歌将自己的嗓子都嚎哑了,这孩子才生下来。
稳婆抱着孩子,一脸恍惚的出了产房。心里是打量主意以后无论给多少赏银都不再来这家接生了。
从业数十年就没见过事那么多的产妇。
扯着嗓子嚎叫一会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让丫头给她换衣服,拿布包头发,还要用烈酒洗手。
行叭,你是产妇你说了算。
可你生产一半,又嫌屋子里味道不好,要熏香,是不是就太作了?
还有那些各种各样奇葩的要求,当真让稳婆开了眼界。
╮(╯▽╰)╭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稳婆懵逼的事还在后头呢。总之就是再没见过这样让人謦竹难书的人家了。
抱着孩子给府里爷们报喜,所有人的脸色都不见半分喜色。
稳婆愣了一下,以为这家的爷们没听清楚,便又说了句恭喜的话,还特特加重了‘哥儿’这两个字。
然后那个明显是产妇夫君的男人,施舍的看了一眼稳婆,又将视线落在襁褓里,声音没有半点起伏,也没半点惊喜的‘嗯’了一声,便抬头问稳婆身后跟着的丫头,“里面收拾妥当了?”
几个月前就知道的结果,有什么好惊喜的。
丹青点头,“再等半刻,爷再进去吧。”去太早,没收拾干净,姑娘又要矫情不高兴了。
许颢点头,这回连‘嗯’都没有。
就在稳婆被晒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许颢终于接过稳婆怀里的襁褓,抱着孩子来到外间暖榻前。
打开襁褓,将孩子放在榻上。先是把脉,然后浑身上下摸了一回,这才缓缓点头,将孩子交给一直候在那里的两个奶娘。
孩子很健康。
许颢转身抬脚便去了绯歌那里,见绯歌已经沉沉睡去。便小心的坐在床榻前,仔细的为绯歌把了一回脉。
产房已经熏过香了,屋里早就没了之前的那股血腥气。淡淡的果子香,闻起来带着一股甜香。
近身侍候的人给绯歌换了衣裙,额头上还系了只精致的防风抹额。苍白的小脸埋在新换的被褥软枕里,让许颢心里闷闷的发疼……
历遍红尘种种,此时方觉人间值得。他不贪恋人间烟火,但这里却有一抹绯红让他驻足不前。余生只想牵着她的手,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
许颢想,他是真的爱惨了这个女人。
陪着绯歌一直呆在屋子里,许颢单手握着绯歌的手,另一只手却拿起一串佛珠默默的诵起经。
这样的苦难,再也不要有了。
……
女子生产后,还要坐月子,排恶露。许颢给绯歌开的药膳方子再配合嬷嬷们排恶露的手法,双管齐下,到是用了极短的时间将恶露排干净了。
不过哪怕是这样,绯歌也没想过要亲自乳喂养崽崽。
都说母乳喂养对孩子好,那奶娘的奶不也算是母乳吗?
母乳喂养要忌口,而且一但开始喂,至少也要喂到一岁左右。她嘴馋,爱吃的东西未必适合喂养小孩。为了喂养小孩忌一年的口,理智上能接受,但实际上……短时间还罢了,时间一长……反正绯歌有自知之明,她未必能坚持那么久就是了。
而且九星旗里挑出来的奶娘,照顾孩子也有一套。比她这个门外汉强多了。还有半夜起来喂奶什么的,估计孩子的哭声都掀了房顶了,睡得死沉的她都未必能清醒过来。
这么折腾一回,她遭罪,孩子也遭罪,真真不如一开始就别将自己这个‘母乳’看得太重要呢。
虽然看起来就有些推托之意,但绯歌却觉得她这么想也没错。
现在又不是在现代,家里条件在这里摆着呢,何必舍了专业人士而让她这个门外汉照顾比她还娇气的小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