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一个转了几个弯的老奴才,却要给人家正经主子出头,林嬷嬷,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这算个什么事。
不想黛玉与迎春都在等林嬷嬷的答案,现在见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可把黛玉吓着了。在她眼里,什么事都没皱过眉头的林嬷嬷都摇头,显见得此事真真难办,小声问道:“可是为难么?嬷嬷。。。”那声嬷嬷渐小渐消,叫得林嬷嬷心都化了,恨不得为自己姑娘上刀山火海才好。
“姑娘别急,这事老奴怎么也得试上一试。只是二姑娘,老奴有句话得问明白。姑娘是想着只要司棋一个人的身契,还是跟前这位珍珠姑娘的也一并要过来,还是连着司棋与珍珠家人的都要?”
迎春连忙摇头:“有司棋与珍珠的身契我就知足了。嬷嬷忘记了,珍珠是外头来的,不是我们府里家生子。再说司棋家里都在府上管着事,怕也不愿意与我到那府上。”一个庶子媳妇的陪房,如何有大太太身边的陪房体面。
林嬷嬷还真忘记了珍珠不是家生子这事,听迎春如此说,越发觉得这位姑娘是容易知足的,笑着说:“如此倒省了些手脚。”
听她说得如此轻松,黛玉三人都松了口气。珍珠更对林嬷嬷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千想万想找不到法子的事,在这老嬷嬷嘴里竟似没有什么大碍一般。只是不知她在用什么法子,才能不用二姑娘开口,就让荣国府的主子主动把她们两人的身契送到二姑娘手里。
林嬷嬷明显没有给她们解惑的意思,反问黛玉道:“说起来,姑娘的陪房好说,这陪嫁丫头也该选了。别人尤可,那紫鹃姑娘,您是个什么章程?”
好端端说着二姐姐的事儿,却猛然拐到自己身上,黛玉还有些茫然。不过她一向没有背人之事,也不怕当着人说出自己的想头:“紫鹃到底是老太太给我的,也该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这也是应该的。只是当着迎春主仆到底不便,迎春知机,带着珍珠就要回自己房里。不过走前,珍珠还是给林嬷嬷磕了个头:“我们姑娘的事情,就拜托林嬷嬷了。姑娘自己害羞不好说得,奴婢这里替我们姑娘谢过嬷嬷。”也替我自己感谢您。
林嬷嬷对这个平日不多言多语的丫头印象非常好,觉得竟不似荣国府里的丫头。又听说她不是府里的家生子,也就去了疑。
等迎春主仆走后没多久,林嬷嬷就让人把紫鹃叫到了姑娘房里:现在有雪鸥、雪雁在,紫鹃已经渐渐不大能靠近黛玉了。今日见黛玉主动唤她,还以为姑娘终于明白自己的好了,进屋向黛玉含笑道:“今日怎么姑娘倒想起我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不成?”
见她进屋与主子满嘴你你我我地说话,林嬷嬷就有些不满。只为她是荣国府之人,不好自己多说,也不等黛玉说话,自己就说明叫紫鹃的来意:“今日叫你来,是有事儿要问你。”
紫鹃对林嬷嬷倒总有些惧意,见林嬷嬷发话,也就敛了笑:“嬷嬷请吩咐。”
林嬷嬷摇了摇头:“咱们都是伺候姑娘的,是一样的人。我不过比你年长些。今日我与姑娘商量到,如今姑娘也大了,也该将身边该配的人配齐了。只是你与雪鸥两个不一样,少不得问问你自己的意思。将来如何,你可想过?”
“将来?”紫鹃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嬷嬷就明白说与她听:“姑娘出了孝,怕是就该到出阁的时候了。你是这府里的人,到时是仍与姑娘一起,还是有别的想头?不如提前同姑娘说了,也好让姑娘为你早做打算。”
竟是这样。可是林姑娘出阁少说也得两年多,怎么现在就着急着问她的去处?难道是那个雪鸥又在林嬷嬷面前说了什么?想及此,紫鹃就跪到黛玉跟前:“姑娘,我是老太太给了姑娘的,自然一生一世跟着姑娘。”
黛玉只好说:“快些起来。就是因你是老太太赏我的,所以我才不能屈了你,自然得明白你的心思才好。只是你该知道,我总是林家的女孩,就是将来。。。也没有带贾家的人的理。若你真要与我一起,说不得我就从老太太那里将你的身契讨过来。自此你就只是林家的人了,也就得离了你的父母家人,你可舍得?”
紫鹃就是一愣:这些日子雪鸥处处排挤她,她所以不放在心上,一层就是仗着是老太太所赐,就是姑娘也得高看三分;再一层就是姑娘说出自吃自用的话之的,真个连她们这些人的月例也自己出起来。可是念着她原是老太太跟前的人,二奶奶也没裁了她的,倒让她得了双份。
要是姑娘真的向老太太讨了她的身契,那府里的月例肯定没了不说,也就真的是林家人了。做林家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让她远离了家人,她又有些犹豫起来。
知道她犹豫什么,林嬷嬷体贴地说:“这也不急于一时,可也不能老是拖着。不如你今日还是家去,与你爹娘商量一下。等明日再来告诉姑娘,可好?”
紫鹃就知此事没有折中之处,只好谢了林嬷嬷,自回家去了。黛玉少不得问林嬷嬷:“嬷嬷觉得紫鹃会如何?”
林嬷嬷只说:“姑娘又心软了。不管如何,都是她自己选的。就是她这次选了与姑娘一起,也只可给她选个差不多的小厮,算是姑娘的一户陪房还使得。要是放在屋里,怕是将来有得淘神。”
第35章
迎春与珍珠自然不知道,黛玉与林嬷嬷找紫鹃一事。只不两日, 王熙凤亲来了迎春的屋里, 还带了两个年轻媳妇。
迎春不知她是何意, 少不得迎进来,亲与王熙凤倒了茶:“今天什么风,倒把嫂子这大忙人吹来了。”
王熙凤未语先笑:“自然是东风。妹妹且看这两个人如何?”
迎春不知她是何意,只顺着她的话风道:“嫂子调理出来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王熙凤就笑道:“你看着好就好。这是刘柱家的,那个是李春儿的, 都是极精明的人。如今妹妹好事将近, 老太太将这两家人给妹妹做陪房, 妹妹看可使得?”
一句话让迎春闹了个大红脸:“好好的,嫂子说这些做什么。”
王熙凤看迎春不似做伪, 脸上也就又轻松两分:“这有什么说不得的。不光是她们, 就是司棋与珍珠两个, 将来也是要跟着妹妹一起出门子的。”说着向跟来的平儿一伸手, 将一个小盒子递给迎春:“这是他们的身契,妹妹可要收好了。”
迎春连连推辞:“这如何使得。”
珍珠恨不得替迎春将那小盒子收起来, 只是此时哪儿有她说话的份。
王熙凤却是嘴巧的:“这怎么使不得。不是我说, 将来妹妹也是要做主母的人, 自然该将这身契都收在自己手里才是。老太太、太太还说,怕妹妹自己年轻面软, 管不好这些奴才。倒是我说, 还是让妹妹自己收了这身契, 将来有事,妹妹处置起来也方便些,也不至于让这些人以为是老太太、太太跟前出来的人,反拿捏主子。”
转回头对上珍珠等人,已经将脸上的笑都收了:“今后你们就是二姑娘的人了,一身一体、生死荣辱都与姑娘息息相关。可别错打了主意。都明白了?”
珍珠、司棋并那两个媳妇,自然都跪了下去,口内不住应是。又向迎春处磕了头,算是认了主。迎春还是不解地问:“嫂子,他们的身契,不是应该。。。”府里收着,怎么今日都给了自己?
王熙凤本是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又说不出什么。刚才该挑拨的已经带了出来,不信这个小姑子自己夜半思虑,想不出其中深意。大太太还以为这样就能收了迎春的心,妄想。
想及此,少不得连安慰顺带再留下些话:“妹妹也是快要出门子的人了,按说这些话该是太太与你说的。只是太太一向忙着东大院的事,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少不得我说与你听听。”
“按说这些人的身契,放在府里更妥当些。只是妹妹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太太平日照顾老爷还顾不过来,万一将来这些人有个什么,还能指望着太太立时就与妹妹做主不成?倒不如妹妹自己拿了身契,将来处置起来也便宜。”
想了想,到底心下不甘,又道:“听太太说,这几日正给妹妹预备庄子。等庄子得了,好歹告诉我与你哥哥一声,我们也好给你看顾些。”
迎春让她这样一番话,说得不知所措。不过是王熙凤说一句自己应一句,倒让王熙凤失了兴致。又敲打了珍珠等人几句,也就自去了。
司棋最先忍不住,将那盒子递到自己姑娘眼前:“姑娘看看可有缺漏。”
迎春此时尚未回神,有人给她指个事做,也就真打开那盒子看了起来,里面除了眼前四人,还有几张身契,是那刘柱、李春还有他们各自的孩子。
至此迎春才算是有些真实感,让司棋将盒子好生收了,问起那两个媳妇家常来。原来刘柱家里四口人,除了她们夫妻还有两个小子,大的八岁,小的只有五岁。李春家也是两个孩子,倒是一儿一女,女孩今年也有七岁了,儿子小些,与刘柱这的小儿子一样年纪。
“你家女孩现在哪儿处当差?”迎春问向李春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