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觉得邢夫人的话还算是中听,少不得分辨道:“可是珠大哥哥这几日就要下场了。我们自来都是一起的。将来若是小兄弟问起来,我为何比珠大哥哥晚中了秀才,可让儿子怎么说呢。”
贾母见他们一个个地都把小兄弟不离口,心下倒觉得此时在邢夫人肚子里的,说不定就是迎春。若是再让他们说下去,将来见出来的是个女孩,不得几人的欢喜可怎么办?
忙制止道:“越发糊涂了。你本就比你珠大哥哥小上两岁,就比他晚中两年也使得。”又向着他们道:“你们只愿意是男孩,却不知道我这心里,却巴不得是个女孩子呢。只看元春就知道了,你们男人日日出去忙事的忙事,读书的读书,只有我元春每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
大家就都把目光看向元春,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孙女应该的,怎么祖母说起来,倒象是孙女立了多大有功劳似的。”
邢夫人却是真心实意地道:“要说我也盼着这一胎能是个女孩。不求她能如元春这样懂事,只要和她姐姐这样贴心就好。”
贾赦想到二房如今可也是子女双全,自己还只有贾琏一个儿子,觉得邢夫人若是生个女孩也不错。贾母见大家都有些意动,也不再让邢夫人在此坐着了。就算是让她坐了,可是婆婆当面,她又能坐得多舒服?还是让人把她抬回自己院子里,先歇上一歇再说。
贾赦此时半步也不想离开邢夫人,又要去给邢夫人选人,又要自己亲自写信给邢忠报喜,也随着去了。只留下贾母与贾琏、元春两个。
贾母笑问贾琏:“你母亲有了身孕,你心里可有什么想头没有?”
那贾琏就正了脸色:“祖母放心。舅舅与先生都已经与孙子说过了,就算是母亲怀的是小兄弟,可也比我小多着呢。再说孙子是要自己先考一考的,怎么能把眼睛只盯着府里的这些东西。人都说好汉不吃分家饭。孙子就算不是好汉,可也是有志气的。日后还要护着小兄弟呢。”
听他如此说话,贾母少不得将他搂到自己身边:“我琏儿是有志气的,也是懂事的。不象那些眼里没有长辈的……”
贾琏与元春两个,就知道老太太这是想起了前些日子她见证史家分家一事,是真的伤了心。
第156章
说起来要不是史家之事, 贾母也不至于病那一场。
实在是史家除了史睦之外,史鼎与史鼐两个,对于这分家实在是太计较了。因为按着律法, 他们虽然也是嫡子,可是只能两人共得那府里财物的三成。不过史睦觉得自己已经得了爵位, 就主动表示, 自己只拿全部家产的五成,剩下的五成分给两个兄弟。
谁知人心不足,他们见史睦主动退让,竟打起兄弟三人将家产三一三十一的主意。还是贾母与史家族人看不过, 拿着律法把二人的心思给压下了。不过在这中间, 贾母也很是受了那兄弟两个的挤兑,以至她就算是以网站之心,也急怒得差不点当场晕过去。
还得说贾赦这些年的家当下来,还是有些主意的。一看自己的老娘要让史家兄弟气昏, 直接把当日史侯亲笔写下的欠条拿了出来,问那兄弟三人是不是这欠条上的银子也是三一三十一的还?
史鼎与史鼐这才想起来,自己大哥曾经在父亲床前应承, 要独自还了这五万两银子。贾赦听了史鼎的话很是不屑地问:“若说这欠银由着大表弟来还,他不将此银从公中划出来是他重诺,可是做为兄弟的二表弟与三表弟, 是不是也应该重视一下自己的承诺, 按着家母的意见来分这个家呢?”
按贾母的意见, 可是要按着律法里头, 嫡长子独占七成的。这下子史鼎与史鼐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贾赦对他们再次冷笑,上前扶了自己的母亲:“此事总是表弟们的家事,母亲到场是看在舅舅面上,很不必为了他们兄弟之间的龌龊生气。”让整个史家包括族老们的脸都红胀起来。
贾母对那两个侄子失望,也就越看重史睦的心性,暗示贾赦不必再说,只看史睦如何行事。这史睦上前对着贾母与族老行了一圈的礼,才道:“我曾经在父亲病床前说过,欠姑母家的银子,由自己一力承担。现在也不能因父亲不在了,就自食其言。家产还是按刚才说的,我只留下五成,其余的就由着二弟与三弟分了吧。”
看来经此一事,史睦对自己的两个兄弟也不是没有看法,更没有为了买名,就把自己应该得的那两成按史鼎两个的意见拱手相让,行事算是有张有弛了。贾母暗里点了点头,示意贾赦不必多话,只看着史家族老分配。
不过这一急一怒,还是让贾母回家后生了一场病,连带着贾赦对史鼎与史鼐都不大待见,就是他们来探病也没给什么好脸。
现在贾母再当着贾琏与元春提起,还是有些余怒未消,更借机对贾琏道:“一大家子里头,兄弟相互扶助,才能走得长远。若是只想着家里的这么点儿东西,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哪里如我琏儿一样,自己学好了本事,将来自己挣出一片家业来让人服气。”
元春也在一边点头:“就是我出门去做客,那些姑娘们也有些听了家里大人们谈论,问起我里面内情的。看来这兄弟们若是不和气,连外人也是笑话的。”
可不正是如此,现在贾赦与贾政两个是让自己掰过来了,原著里不也是京中的一大笑话?贾母一面与两个孩子说话,一面不着痕迹地引导两个人要多多亲近,鼓励贾琏日后多给将出嫁的姐姐撑腰。还要二人多与贾珠写信,不能因他不在身边就冷落了。
从这日起,荣侯府里一切都以邢夫人安胎为主,内务也由元春出面,贾母自己在后面掌总。贾政那个赵姨娘果然是不安份的,看着元春管家,她就想着插手到二房西侧院的管家之事上来。只是贾母找贾政密谈了一次,她也就蹦哒不起来了。
不久又接了林如海与贾敏的信,不光是贺喜贾母又要做祖母,还向她报了喜信。那就是贾敏再次有了身孕,与邢夫人也就差上一个月的光景。虽然贾母觉得贾敏如此频繁受孕,对她自己的身体不大好,可是人家夫妻二人字里行间的欢喜,让贾母无法给他们泼冷水,只好派出自己得力的婆子,去林家送礼兼探视。
又有好消息传来,却是贾珠已经中了秀才,名次还不算低。贾母更是高兴,张罗着要给贾珠收拾院子——现在贾珠也大了,而贾政那两个姨娘年纪却还轻着,不好让他一同住在西侧院里。
贾琏本想着是不是自己兄弟二人还能住在一起,却被贾母告知,自己已经是定了亲的人,而贾珠回京后也要相看起来,所以不如让他们现在就分了院子,等成亲时还能省一番手脚。
听贾母说得头头是道,贾琏也不能反驳,只好把自己的心力都用到了读书上——就算是不能与珠大哥住在一起,可是学业上也不能差得太远了。
贾母却不觉得此时贾珠回来是什么好事。因为京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太子与三、六两位之间的争斗,几乎放在了明面上不说,就是三、六两位之间,也已经隐隐出现了争斗的迹象。而那曾经给贾珠提过的秦家养女,此时还没听说定下了哪一家。
在是贾珠回来了,人家再把主意打到贾珠的身上怎么办?可是在得知自己考中了秀才之后,已经离家三年多的贾珠哪里还能在南边呆得住,早已经在信送到之前就启程了。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贾母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想没等贾珠进京呢,太子就被废了。据说是被当今发现他私养死士,还暗藏兵器之类。不过与他一起获罪的还有安郡王也就是三皇子,罪名则是魇镇。
这个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因为除了这个罪名之外,前安郡王魇镇了谁,导致了什么后果,一概都没有提到,让朝臣们摸不着头脑之余,对皇家之事更是一点也不敢打听,生怕自己被当成了前太子与安郡王的余党。
前太子倒是个光棍的,知道自己被圈禁,此生再无坐上那把椅子的希望之后,一把火把东宫烧了个干净,听说上下几百人,连一个走脱的都没有。也有人悄悄地传,说是前太子的死士并没有都被当今查处,也是当今怕有人借机害了前太子。可是那些死士竟听了前太子的命令,把东宫上下屠了个遍,然后才随着太子放火烧了东宫。不过传言总是传言,没有人能说出这传言的出处。
许是前太子行事之惨烈,让当今发现自己让别人做前太子磨刀石之事,太过想当然了,有些对不起一家死光光的前太子。于是没几日,就封了前太子为义忠亲王,又将其按太子礼风光大葬。
可是同样被圈禁的安郡王,即没有义忠亲王宁为玉碎的勇气,也没有为之效死力的追随者为其开脱罪名。所以他就一直被圈禁着,再无声息。
这样的朝局下,人人自危是正常的。可是贾母还是有些窃喜,自己的大孙子不用娶一个不□□,对荣侯府与将来的二房都是好事。
也因局面诡异,所以就算是邢夫人平安产下了一女,洗三与满月都没有大办,只是自己一家人关起门来热闹了一下。宁国府当然是送了重礼的——从义忠亲王出事之后,宁国府的人都恨不得把贾母给供起来了:要不是这老太太当时多说了两句,那个据说有大来头的养女,说不定就成了他们家现在娶不得又甩不脱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