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收拾利索,那个娇媚的丫头已经回来了,还大惊小怪地嗔道:“老爷怎么不等奴婢一会儿,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好,不说是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奴婢…”可能是知道自己下面的话有些逾越,倒没说下去。
贾政只哼了一声,反正原主绝逼就是穿上裤子就变脸的渣渣,那丫头也就不再唠叨,服侍着贾政洗漱。好在贾政是让人服侍惯了的,倒没有什么男女授授不亲的想法。那脸自然也是正直地平板着,与原主装13的样子如出一辙。
心里却不如表面上这样平静,他正在想着贾母这么一大早地就叫他,是为了什么事。他穿过来的这个时机,还真是鸡肋——贾代善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不说,还已经快要出孝了。
所以说是鸡肋,那是因为会读书的贾珠、大年初一生的贾元春都已经出生了,贾政完全不用担心有与人滚床单的压力。可是正因为贾代善死得透透的了,他那给小儿子要官的遗折,也早已经递上去并得到了皇帝的批复了。
要想成为人人称道的正人君子,不是应该三更灯火五更鸡的自己求取功名吗?老爹遗折讨官什么的,可是妥妥的黑历史呀。可是君权天授,圣意难违。若是不接受这个官职,说不定贾政就能提前实现上天的愿望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与宁国府那位贾敬道长一样,靠炼丹走完寂寞余生。
就是不知道因为自身原因,被人道消灭,任务算完成不算。贾政在心里不确定地想着。谁知系统十分尽职地“嘀”了一声提醒他注意自己的存在,再平铺直叙地告诉他:“系统无法判断宿主是被人道消灭,还是自杀。所以任何未完成任务前的死亡,都按逃避任务判断。”
想想自己那可怜巴巴的三百五十分,与一万点被扣分之间的差距,贾政老老实实地对系统说了声谢谢,就请它老人家退散了。
果然系统是天道出品,再不会有错!路上的仆人就发现,老爷的脸因为守孝,竟然一点笑意也没有了,就连赖管家向他问好,都只得了一个眼风算数。果然老爷是一个大孝子,得了赖管家示意的仆人们,小声地称颂着。
可惜这平日能得到赏钱的行为,并没有被贾政注意到,仆人们觉得,老太太今天叫老爷一定是有要事,要不然老爷怎么连最在意的名声都不理会了?
贾政当然不会注意仆人们的那一点小动作,他正哀伤地看着眼前的荣禧堂。刚走几步就到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住的地方离荣禧堂很近,非常近。记忆里没有搬家的环节,也就是说他已经被伪君子了,已经开始窃居荣禧堂了。
也不对,现在的正房还是贾母住着。贾政精神一振,他还是有改变的机会的。
“老爷来了。老太太正等着呢。”说话的是贾政认识的芍药,现在她应该还不是一等丫头,也还没有得到贾母的全面信任。
贾政对着芍药点了点头:“嗯,老太太可用了饭了?夜里歇得好不好?”君子嘛,这孝还是要讲的,关心一下老娘的身体也是必要的。
还没有资格给老太太守夜的芍药,却是在服侍老太太洗漱的姐姐们那里知道些,也是为了防着主子们关心老太太,她们这些做丫头的却一无所知。于是芍药未语先笑:“老太太夜里歇得好,只是还没有用饭呢。”
正说得起劲的芍药,脸色忽然就变了一下,还低下了那笑吟吟的小脸。贾政正在纳闷,身后传来了几声轻咳。转身一看,呵呵,难怪那个丫头说不下去了,来的是熟人,原主的糟心媳妇——王夫人。
贾政觉得自己万一成不了君子、完不成任务,那最大的猪队友绝不是贾母,而是老是给他生有大造化孩子的王夫人。那个与他一样,被考据得黑破天际的人物。
现在贾政顾不得与王夫人同病相怜,只是向她点了点头,按着原主的思维问道:“怎么不早些过来服侍老太太?”
还年轻的王夫人银牙暗咬,你在这儿招猫逗狗地和小丫头磕打牙,倒嫌我不服侍老太太?只是她不是还没出场机会的王熙凤,回答出来的话也是温婉贤淑的:“我刚才已经过来了,只是老太太说嘴里没味,我去厨房看看可有什么爽口的东西给老太太下饭。”
贾政嗯了一声,顺着芍药打起的帘子进了屋。王夫人虽然也跟着进来,在迈门槛子的时候,也没耽误用刀子一样的眼光挖芍药一眼,让她生生地打了个哆嗦。
等进了屋,贾母已经在上面坐着了,贾政耐心地向她问了起居,笑道:“老太太一早唤儿子来,可是有事?”平时都是随着她老人家心爱的小儿子的时间。
贾母对贾政笑得很慈祥:“这不是咱们快要出孝了,你也该到衙门办差了。我是念着你没去过衙门,想着让你大舅子指点指点你。不如今天你与你媳妇回王家去一趟。”
这老太太为自己考虑的还真是周到。只是这裙带关系,可不是那么好牵的,一个搞不好就成了结党营私。而且贾政也不觉得王子腾对自己的帮助就那么无私,想想上一世的薛家,怕是想得到那位大舅哥的帮助,贾家也得拿点儿什么来换才行。
“多谢老太太为儿子操心。只是儿子想着,左右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倒不急于一时。还是把咱们家出孝的事儿妥贴地办了才好。就是圣人,一向爱重父亲,也愿意看着父亲的身后事处理得稳妥不是。”贾政对去见王子腾有些抵触,只好拿死了还坑自己一道的贾代善说事。
贾母没想到平日总是跟在王子腾身后的小儿子,今天竟然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又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一时有些为难地看向王夫人。那是她的娘家,若是王夫人与兄长关系好,自己小儿子就是晚去些日子,也是无碍的。
这个时代的女人,出嫁后除了年节,能回娘家的时候不多。好在王夫人的母亲已经去世,与娘家嫂子的关系也只是平平。加上这样回去,怎么也算是有求于人,自己嫂子会有什么样的嘴脸,王夫人是想都能想得出来的。
现在婆婆看着自己,她自然乐意为自己丈夫解围:“老爷说得是。都是自家亲戚,早一些晚一些又算得什么。等我回去写封信给我哥哥,请他有时间过来一次也就是了。”
还真当自己与王子腾关系多好是吧?贾政在一旁义正辞严地道:“说得么话。我有求于大舅兄,自然是要亲自上门拜访。只不过是晚去一两日。”
王夫人那个气呀!成亲多年,孩子都有了两个,她自认为自己对贾政还是了解的,就是他刚才说的话,她也觉得是托词,是不愿意向自己哥哥低头。所以就想出了个折中的主意,让王子腾过门来拜访,贾政顺势请教一二。谁知道贾政竟然不领情,不领情不说,还把自己训斥一顿。
一定是对自己刚才打断了他与那个贱丫头说笑不满,才马上给自己没脸!这是王夫人得出的结论。只是面前的两个人,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只好小声地向贾政认了错。
贾母倒是觉得,自己家马上要有求于王家,还是要给王夫人留点脸面,对贾政道:“你媳妇也是好心。”算是给王夫人圆了脸。
你是不知道她能打着好心的旗号,做多少恶事出来!贾政对贾母找出来的台阶无感。只是孝道所关,也只是淡淡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并不驳了贾母的话。王夫人也不知道是感激贾母,还是在心里骂这个净出妖蛾子的老太婆,低着头不吭声。
“珠大爷、大姑娘来给老太太请安了。”门外有丫头通报。
贾母今天找贾政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事儿,现在得到了结论,也就罢了。听到孙子孙女来请安,自是一迭声地让人快些请进来。
贾珠此时十二岁,元春十一岁,正是年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谁知贾珠却是青白着面皮,身子瘦弱得风吹欲折。贾元春倒不是上一世见时的模样,还只是个团团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
两人给贾母请了安,又向贾政王夫人问了安,才一问一答地回答贾母诸如睡得好不好、夜里冷不冷等话。许是今日有贾政在,贾珠的答话里明显听得出紧张,那小身子绷得直直的,在和谁较劲一样。
都不用结合原著,贾政就能看得出来,贾珠怕他。至于为什么怕他,就凭原主对贾宝玉与贾环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主这个当爹的,对儿子一向和对仇人差不多。说不定贾珠因为是长子,要求的还多些,也就代表着挨的骂、受的打更多些。
一个平日不怎么见面,可是一见了就各种挑毛病,各种责骂,一言不合还上手的父亲,孩子不怕才怪呢。没见贾元春就好多了?大概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原主不大关心,也就不大指责的缘故吧。
“珠儿的脸色怎么这样差?”贾政有些不忍,做君子,也不是没有舔犊之情吧?鲁迅先生都曾经说过,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一个把儿子生生逼死的人,怎么也当不起君子这个称谓。
贾珠没想到自己尽量仔细地回答问话,老爷还是注意到了自己,瘦弱的身子就是一震,有些怯怯地张望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也没想到不理庶务的老爷,今天竟然关心起儿子的脸色来了,少不得陪笑道:“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得了老爷留下的功课,天不亮就起来,晚上又睡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