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莫德雷德却很强大，强大到曾经杀死在你保护之下的亚瑟王。”伊丽莎白若有所思的说。
“是的。”梅林阴郁的承认：“莫德雷德进步的飞快，直到阿瓦隆巫师团找上我之前我都对此没有概念，没有意识到这种超出血统限制的能力有多么不正常。”
伊丽莎白总结陈词一样叹了口气：“所以命运之书给了他们完成任务需要用到的能力，它拥有某种意义上的智能，甚至真的可以窥破命运。”
这几乎就是确认了神的存在，伊丽莎白感到一阵熟悉的恐慌像是汹涌的潮水那样席卷而来，没过她的理智，让喉咙口漫上酸涩的痛楚。
沉默之中，凯厄斯冷不丁的出声询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丽莎的？”
这个问题十分突兀，梅林慌乱了一瞬，尽管他收敛的很快，却还是引起了伊丽莎白的注意，这让她微微蹙起眉毛，疑惑地望向凯厄斯，但凯厄斯没有像往常那样低下头去迎合她的目光，反而紧盯着梅林，只是轻轻拢住她的肩膀。
第73章 理所当然
“你出生的那一天，我就感觉到了你的存在，非常细微，我只是以为家族中一种全新的力量被唤醒了。”梅林踌躇地说：“直到不久之前，莫德雷德才确定他的继任者是你。”
凯厄斯沉着脸追问：“多久之前。”
梅林的眼神在伊丽莎白惨白到与凯厄斯统一色调的脸上犹疑了一阵，才回答：“她16岁那天。”
所以莫德雷德并不是为了……才救了她，伊丽莎白心底里漫上一阵古怪的安慰。
“是我的灵伴烙印显现的那一天。”她卷起袖子，手指轻轻拂过那一行锋利张扬的笔记：“或许你愿意给我看看你的左臂。”
梅林叹了口气，向伊丽莎白抬起手臂，一行熟悉的花体字刻在他左前臂上，是的，亚瑟非常出人意料的擅长花体字，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能写出一手好字，莫甘娜常常用这个调侃他。
“洛伊斯特的咒语应验在他的几个儿子身上，每一个分支的孩子都遗传到了灵伴烙印，但很不幸的是，我的父亲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它代表了什么就离开了。”
伊丽莎白摇摇头：“见到我的时候你一定很惊喜吧？”
“我不知道自己能如此顺利的见到你，原以为……”梅林话锋一转：“不是每一个拥有巫师血统的人都可以操控魔法，可是你，你的身体甚至对魔力完全没有反应……这很少见，或者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事实上……”
“行了，”凯厄斯漠不关心的打断：“出去。”
梅林用一种出乎意料的神情看了凯厄斯一会儿，最终把话咽了回去，没有再尝试着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不满，他顺从的离开了。
伊丽莎白目送他消失在门口，紧接着就仿佛身上绷着的一股劲被突然抽离般垮了下来，几乎是跌倒在扶手上，无力的单手支着额头。
她什么都不想说，开始从脑子里拉出一张待办事项。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和亲朋好友们通过电话，尽管心乱如麻急切地需要静一静，但伊丽莎白知道这在所难免，隐瞒了多少东西就要承受多少后遗症。
可现在她一头雾水，满脑子都是红色的大叉和问号，真的没有精力表现的像平常那样，只能祈祷他们不会听出点什么。
“也许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你需要休息。”凯厄斯没有让房间里的沉默持续太久：“圣诞节已经不远，经历了这些，我想哈利不会介意你提前开始放假。”
“……这有什么意义吗？”伊丽莎白悲观的问：“我已经被选中了，我已经被缠上了。”
“看着我，伊丽莎白。”几乎是话音刚落，伊丽莎白就感到西装的高级面料蹭过自己的肩膀，从手指的缝隙间看到凯厄斯微微弯曲着脊背，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于是她放下手臂，好让自己平视他的眼睛。
没有浪费更多时间，凯厄斯迫不及待地捧住她的后颈，轻声保证：“什么坏事都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不，凯厄斯……”伊丽莎白闭上双眼，逃避他的眼神：“你不明白我在担心什么。”
“是我的错。”凯厄斯低落地说：“我曾经向你保证绝不会再有人伤害到你，可我没有做到。”他凑近伊丽莎白的脸颊：“我让你失望了，任何事，只要你愿意原谅我……”
伊丽莎白惊慌失措的看着凯厄斯蹙起的眉头，想要抚平它们，甚至满心的愁绪都被搅乱，只想要张嘴反驳，她怎么可能为了这件事情怪他？他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因为这个事情责怪他？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为这个怪你？”她思维涣散，紧盯着凯厄斯的眉眼，急促的呼吸着：“我只是因为那本……”
“没有人催促你做任何事，或是任何决定，亲爱的。”凯厄斯认真的说。
他太急切了，而伊丽莎白，不得不承认，她比凯厄斯以为的更加了解他一点，她无意识的解析着他的表情，从心底觉得不妥，但从理智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试探的问：“什么决定？”
“……那本书。”凯厄斯自然的放开了她，双手搭在两侧扶手上，把伊丽莎白圈在怀里。
一个念头突然闯进伊丽莎白的脑海，感觉一阵冰冷自脊背蔓延而上，她退缩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凯厄斯骤然收紧的指节不慎的损坏了扶手，发出几乎只有他本人听清的细微脆响，但房间里□□静了，凯厄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迫切地凑近伊丽莎白，怀疑自己的感官并没有如实反应她的健康状况。
她以为自己至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但是这真的行得通吗？伊丽莎白怔怔地看着凯厄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
“不要动。”她郑重地请求，微微颤抖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从高耸的眉骨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鲜红的嘴唇，让凯厄斯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伊丽莎白停在这里，在他唇瓣上轻巧的点了点。凯厄斯表现的很惊讶，踌躇片刻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张开嘴。
伊丽莎白深深注视着他洁白如瓷的齿列，她可以看到毒液晶莹的反射——这本来应该是救命稻草，但现在却像是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
锋利的牙齿瞬间刺破了伊丽莎白的指尖。
他可以躲开，但他没有。凯厄斯的瞳孔不受控的缩小，沉默的感受着喉头燃起的熊熊大火，他握住伊丽莎白的手，坚定而缓慢的吻去细白指尖上的流出的蜜糖，没有对突然不起作用的毒液发表任何疑问。
既然命运已经大费周章的安排好让她出场，就不太可能遗漏一条安全通道，这一点伊丽莎白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没有准备好让凯厄斯知道这一点。
“你知道了。”伊丽莎白断断续续地说：“你知道它……要我……杀死你？”她感觉到眼泪正不争气地涌出眼眶，却依然固执的睁着眼睛，不想错过凯厄斯的任何表情。
凯厄斯脸上用以掩饰的情绪沉淀下去，伊丽莎白在泪眼朦胧中，居然看到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每一个童话都不会轻易圆满结尾。”他笑着告诉她：“而你，我的爱，你注定是我历经千难万险才能得到的，我用三千年的时间搞明白了这一点。”
“……但我害怕，”伊丽莎白忍不住了，她紧紧抱住凯厄斯，把脸藏到他好闻的金色长发里，语无伦次地哽咽着：“我不可能这么做。”
凯厄斯温柔地摩挲着伊丽莎白的脊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我从不畏惧挑战，而奖品是与你共度一生，丽莎，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感激。”
“已经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对我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这样的……快乐，丽莎，你给我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了我所能想象的一切，这已经足够了。”
第74章 探视（上）
“我很高兴你打起精神来了，我的兄弟。”
可以预见的是马上就有一场雨要来，四处吹着冷风，云层遮挡住所有阳光，但吸血鬼们对骤然下降的温度无动于衷，薄薄的修身西装依然是混迹在人类社会而无心打扮时的最佳选择。
“他们仍然不愿意交代石中剑的去处，恐怕你对阿瓦隆巫师团的逼迫并没有如此有效，阿罗。”凯厄斯沉着脸回应。
洁白的大理石柱上缠着玫瑰藤，他们站在阳台的角落，重新装修那会儿特意移植的大树遮在这对兄弟头顶上。凯厄斯边说话边注视着隔壁大门前投入哈利怀中的伊丽莎白，他明目张胆的分神并没有冒犯到阿罗。
“从古至今，阿瓦隆巫师团就没干过几件好事，但我的能力足够得到他们藏起来的绝大多数秘密，这你可以放心。”阿罗说着，戏剧性的摊了摊手。
“所谓的神，被背叛而死，故事听起来很熟悉。”凯厄斯的声音像锋利的冰棱，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说起来那个洛伊斯特……”阿罗抿了抿嘴：“我要检查一下伊丽莎白的记忆，有一些细节需要确认。”
凯厄斯说：“我会请求她。”
阿罗笑了：“你知道她一定会答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