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碧拉的弟弟死于麻风病,为了不让同样患麻风病的儿子痛苦的活着,于是她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这是你的私欲,”凯厄斯说,“在这样的国度里,我看不到你所谓的信仰。”
西碧拉含泪回答:“是的,我是个不合格的教徒,我杀戮,y.i.n·乱,都只是为了私心。”
凯厄斯抹去她眼角的泪水,问:“你愿意同我一起离开耶路撒冷吗?”
西碧拉摇了摇头:“我仍有来自父辈的三份土地需要继承,除了耶路撒冷,我还是其他王国的女王。”
“可你并不快乐。”
“是的,我并不快乐,可我需要照顾我的子民。”
158:
最后,西碧拉的国家被大国吞并,死人堆满了她的王城,活下来的老弱妇孺都患了瘟疫,她也没能逃过死亡。
不是,不是这段记忆,凯瑟琳摇了摇头,她不需要这段记忆,她想要的是赫尔弥奥涅的记忆,那关于赫尔弥奥涅的真正记忆。
尽管努力的想要摆脱,却还是一次次的看见西碧拉的身影。
精美的刺绣长裙与这个混乱的世界显得格格不入,在这不可掌控的国土里,她是金丝雀,是掌心花,身为国王的姐姐,她还是稳固国土的工具,那被用来做交易的秘密珍宝。
她的一生起伏跌宕,她先是国王的姐姐,然后是国王的母亲,最终自己当上了女王。
她曾在圣墓教堂内祷告:“如果还有来生,我宁愿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生在和平的年代,过着普通的生活。”
于是她转世成为了艾格妮丝,一个普通的少女,背着一卷羊皮卷轴,踏上了赎罪的道路。
可艾格妮丝却被哈迪斯强行拖入了冥府,于是她,也就是阿拉贡的凯瑟琳诞生了。
再一次生在王族世家,再一次作为公主被迫和亲。
哈迪斯为什么总要她背负王族的使命,总要她在一次次的王族战乱里死去?
这个谜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破解?
恍惚间,她听见了凯厄斯的声音:“你不该这样对凯瑟琳,她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她,他,他是无辜的。
仿佛电流穿过大脑,仿佛火焰灼烧胸膛。
那一刻,凯瑟琳仿佛听见了赫尔弥奥涅的声音,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哈迪斯,他是无辜的,求您放过他。”
159:
她尖利的呐喊:“求您放过他!”
一双黑色的靴子在她视线里落定,顺着黑色的长袍向上看,望见的的却是凯厄斯的脸。
她有些神智不清,仿佛被谁控制了一样,眼里不断涌现泪花,声音一次比一次低哑:“我求您放过他,求您,求您放过他。”
她最终倒在了凯厄斯的怀里,而幻象在那一瞬间湮灭。
阿罗无奈的拢了拢袍子:“本来可以知道更多的,凯厄斯,你还是太过心软。”
160:
没有人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凯瑟琳不会作答,赫尔弥奥涅更不会给出回应。
凯厄斯站在雪地里,站在艾格妮丝跌落的地方,sover自南方而来,带来朝阳,加尔达湖面微微泛起涟漪,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仿佛艾格妮丝还站在他的身侧。
艾格妮丝如同凯瑟琳一样决绝,她曾说:“不管我曾经是谁,这辈子,我就只是我,艾格妮丝·塔纳托斯,我不必完成谁的愿望,也不必背起谁的负担。我只想做我自己,如果你想找赫尔弥奥涅,那很抱歉,我不是她,给不了你你想要的。”
是的,她们都忘了他是谁,忘了他们曾结为夫妻,忘了他们之间的甜蜜过往,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这世间,只有他记得他们之间的爱恋。
失去赫尔弥奥涅的他是孤独的,就仿佛,这世上只剩了他一个人。
161:
刚嫁给凯厄斯的赫尔弥奥涅是幸福的,凯厄斯喜欢过她一个人,所以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她。
而赫尔弥奥涅是个能与他并肩的足够优秀的女人,她足够担起一国王后的职责,也能做一个合格的将领。
不论是从外貌还是从军事才能上来看,米诺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果没有宙斯,那么一切都会是美好的,一切的一切都会是美好的。
父母健在,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国家强盛,然后正常终老,以一国之君的名义埋在米诺斯的土地上,如果没有宙斯,这一切是他本该得到的。
凯瑟琳抓着他的袖子虚弱的劝道:“想要做什么就去吧,不要让我成为你的负担。”
“我已经想开了,我会回卡斯蒂利亚,在那里度过我的余生,你有什么要去做就去吧,我们总会再次见面。”
凯厄斯目光坚定:“我说过的,会陪你,直到生命尽头。”
第32章
162:
这么多年, 凯瑟琳都没有回过卡斯蒂利亚,因为卡斯蒂利亚承载了太多她的美好回忆。
“看见这座教堂的时候,”凯瑟琳鼻头一酸, “我想我还是爱你的。”
初见时太过惊艳, 便一辈子难以忘怀。
她笑着抹去泪水, 恳求道:“能不能请求你再次扮演曼图瓦公爵, 陪我在卡斯蒂利亚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凯厄斯蹙着眉,说:“好。”
163:
此时的卡斯蒂利亚处于查理五世的统治下, 查理五世是凯瑟琳的姐姐的孩子,查理五世的王后是伊莎贝尔,是她姐姐的孩子,这座王国的统治者是一对表兄妹,同时也是凯瑟琳的侄子与侄女。
她将她将自己在英国的领土作为礼物赠给了安妮·博林, 在卡斯蒂利亚的土地送给了侄女伊莎贝尔,什么也没有留给自己。
凯厄斯不理解她的用意, 他劝她:“你该对自己好一些。”
凯瑟琳说:“我什么也不需要,除了教堂内的一块墓地。”
按照天主教的习俗,在教堂下埋葬似乎是皇室成员本就享有的权利。
“那是你本就应该拥有的,你无需恳求你的侄子。”
“不, 你不明白我的用意。”凯瑟琳说, “你也不需要明白,见过死神的人总是活不长久,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只想在死后也能见到阳光。”
哈迪斯说见过地狱的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凯瑟琳却每夜每夜的梦见地狱, 梦见被绑在柱子上承受火刑的赫尔弥奥涅。
她时常梦中惊醒,无意识的重复着:“他是无辜的。”
她的身体逐渐的衰弱, 似乎是梦魇缠绕她太久,已经成了心病。
于是凯厄斯将她搂在怀里一遍遍的哼唱为她谱写的曲子,他给这首曲子取名为《月光的声音》。
凯瑟琳说:“我要在葬礼上听这首歌。”
她要在阳光照耀的地方听月光的声音,奇怪的要求,凯厄斯却答应了。
164:
凯瑟琳在身体情况每况愈下的情况下依然接受了担任了侄女的长女玛丽亚公主的英文老师的任务。
她对凯厄斯说:“她和我长得真像。”
年幼的玛丽亚皮肤白皙,金色的卷发垂在肩上,可爱的像是壁画里的小天使,凯厄斯说她是甜美,而凯瑟琳是冷艳,两者不足以比较。
凯瑟琳却突发奇想的想要把黑色头发染成金色,凯厄斯便用从埃及运来的染料为她染发。
黑色的发丝像是笼罩着黑云的耶路撒冷,显得她整个人沉重无比,将她因病而白皙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病态。
金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凯瑟琳看上去总算多了些活力。
“好看吗?”她问凯厄斯。
这样的凯瑟琳是凯厄斯从未见过的鲜活明媚。
他说:“好看。”
在那一瞬间,凯厄斯突然觉得似乎是他耽误了凯瑟琳的一生。
他无数次的询问自己:是不是没有我,她会过得更加开心?
上次见到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似乎还是二十多年前,也是在卡斯蒂利亚,他是曼图瓦公爵,她是不知世事的凯瑟琳公主。
165:
玛丽亚是个很用心的孩子,她学习态度十分认真,让凯瑟琳惊讶,“在我还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坐在和你同样的位置上读书,可我却没那么用心,我时常盯着墙上的壁画发呆,想象一个个美好的神话故事。”
“那您会拥有一个愉快的童年,”玛丽亚指着书上画的世界地图说:“我有理想,我想去世界各地航行,当一个旅行家。”
这个孩子实在是可爱,凯瑟琳忍不住揉了揉玛丽亚的脑袋,问道:“那你最想去哪一个国家?”
玛丽亚认真的回答道:“我想去耶路撒冷。”
凯瑟琳微愣,她清楚的看到了玛丽亚眼里的光,她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在说自己的愿望。
“世上有十分美,九分在耶路撒冷,我想那里一定是离主最近的地方,我要在那里同他辞行,然后去法国,去英格兰,去意大利……”
凯瑟琳十分想告诉玛丽亚其实耶路撒冷并不太平,可她却没有直接这样说,她换了个方式告诉她:“主在我们的心里,他并不仅仅只是庇佑耶路撒冷的子民,若你真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只需要在你的心里向他辞行。”
玛丽亚半知半解。
次日,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首希腊语的小诗,炫耀似的非要读给她听。
凯瑟琳无奈的摇了摇头:“玛丽亚,我不懂希腊语。”
玛丽亚说:“没关系,我就只是读给您听听,就像我听不懂您讲的英语一样。”
凯瑟琳一怔。
凯厄斯隐在暗处发笑,玛丽亚不知道是在哪里学到的向男子表白的情诗,估计是觉得丢脸才不敢解释其中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