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明怡。
证明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大皇子沉默了下来。
本来是想在众人面前倒打一耙,没想到现在是让人打了一顿。
他手上稳稳捏着茶杯不语。
作为周贵妃的大儿子,他当然知道自己母妃的计策。
现在突然被对方点出来,一时间没摸清底细,都不好再开腔。
若是被套话了,将火焰蔓延到自己身上才为不妙。
“这些都是一家之言。”大皇子声线依旧稳定。不管怎么样,要先将自己保住才行。
明怡并不多言,往后打了个手势。
随着她的动作,后边有人捧了东西上来。是上次打碎花瓶的片块。
间隙如她所说一般闪烁着淡淡金光。
“我宫中花瓶也是这个颜色!”贾元春喉咙终于撕扯出声响,带出难以掩饰的尖锐。
这一句话仿佛要耗掉她全部的精力。这会只粗喘着气捂住腹部,身子半压在席面上。
“陛下有旨。”之前的声响并不小,里面都听得见。
可直到这一高声的出现,殿内才有太监走了出来,“陛下有旨,盛会就此结束。”
大太监话语都是不偏不倚的态度,心语却一个个冒出来。
整场斗争可算是完了
大皇子完全处于下风
北静王心思缜密啊
看不出陛下是什么心思
大皇子牙间紧了紧,看着太监的人将明怡带走,明白在这件事已经没有转机。
归根结底,最终要的是今上的态度。而此时再多说什么都无益。
大皇子让自己维持着镇定,视线往北静王那边放去。
在整个对峙中,对方都没有多说什么,可背后主使明晃晃地就能被看出。
水溶毫不在意这个不痛不痒的注视。
随着今上的命令传达就起身,冲自己王妃伸出了手,“之前没能一块看过安定寺,今儿正好一起。”
黛玉莞尔,将手心往上一搭,四指指尖都放了上去,随即被握紧。
隔开两侧的屏风伫立在原地,将外头的直视隔绝。
众人还沉浸在吃惊的余韵中。在遵循命令往外走去时,一阵阵热切的讨论也低低进行着。
“没想到周贵妃真是背后的人,那大皇子……”
“嘘,这个可不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罢了。”
“也不知陛下是什么态度,后面定有处罚。”
“可惜没能见到皇家中人,一次都没瞧到。”
作者有话要说:黛玉:我们就在旁边走着.ing
第166章 碰瓷
“若是我府职位高些,没准能在宫宴上远远见一面。”
“早听说王妃得过花朝第一,才貌双全。”
“北静王真的不再纳人了?”
黛玉从屏风的另一边穿行,脚步往外走去时,耳畔声音皆是清楚。
她往身边高处瞥了眼,无声地给水溶指指外边,星眸稍动,漾起调侃的笑意来。
北静王的名号是多出众,这已经是今天内第二次遇到谈论的了。
外边又有人觊觎玉儿
她们也就只能听说了
水溶耳力出众,更能听清外头的声音。
而心语跳动的和黛玉所想完全是两个方向。
“北静王当然只会有一个人,一生一世就一人。”
他紧了紧黛玉手心,音调不加掩饰地抬高,透过屏风,正好让外头人听得一清二楚。
屏风对面声响顿时消失,变为静悄悄的一片。
刚刚热闹的笑言犹如登时蒸发了般,现在一丝也无。
只有各色的心语颤巍巍地露出了头。
对面是哪位皇亲?
这是听到了我们说话?
居然真的撞上了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黛玉没想到水溶会直接出声,哑然了片刻,失笑地一拍他。
别吓着人家了。
她无声地作出口型,竖起指尖摇了摇,笑意蔓延到面上,步子迈得大了点。
听声音像是刚刚在阁楼遇到的那群人。
瞧着都是比自己小的,只能算是刚上京的孩子。
水溶微勾唇角,将柔荑挽到自己手中捏了下,牵着一块走出去,没再出口吓唬外边的人。
他们令侍从暗中跟随,并不明显地护在身侧,免得夺人视线。
可今儿盛会在外走动,少不得会撞上朝堂中人。
若是正面碰到,一时未免麻烦。
黛玉目光在外边转过,在一处凝固指了指,“王爷觉得那个长帽如何?”
佛成道日是寺庙热闹之际,商贩也源源不断前来,各色物品俱全。
正前方的小贩正提着手中帽子大声吆喝着。
水溶顺着黛玉的目光望去,眉梢缓慢地扬了起来。
再转回来时,就对上黛玉跃跃欲试的眸子。
不一会后,两人从屏风后的小道出了来。
——
寺庙外头堪称人山人海。稍内圈还好些,不过人群依旧众多。
“若是能好运碰上高官贵子,被看中就能衣食无忧了。”
“还不如去佛祖面前求个签,哪有那么容易见到。”
嬉闹的玩笑声出口。姑娘们随口一乐,眼睛从旁边晃过时,在前方停了一瞬。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影挺拔,一身气度在人群中分外出众。
他头上戴着一个兜帽,耳朵两边还垂了长长的帽布,让人看不太清容颜。
黛玉伸手揪了一下帽子垂动的长布,忍着笑意尽量平稳声线:“这帽子还挺配王爷的。”
帽子又宽又长,其实不能遮挡多少。
但能够明显地表达出一个不愿被打扰的标示。
免得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冒出人来当众跪下行礼。
长帽边缘的垂带随着脚步一摇一动,配着水溶俊朗英挺的脸,莫名的反差喜感就出了来。
水溶半是无奈地调整了下帽子,伸手将帽沿压得更低。
深邃的眉眼在帽下越发突显,“若是玉儿这么喜欢,不如和我一块戴?”
“我有锥帽就好了。”黛玉转了转眼前的长纱,仗着面容隐藏在其中,略微放肆地弯起眼眸。
当朝唯一的王爷拿自己的心上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任由她转动自己长帽两边,护着往前走去。
没走一会黛玉手中就多了一串冰糖葫芦,发亮糖衣泛着甜丝丝的香味。
“这糖葫芦这么甜,是故意放任成这样的?”黛玉话说得隐晦,低低的发声中,带着若有所指的意味。
水溶不甚在意地一点头。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今上的态度。
对于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
父皇之前心里更看重的是大哥
可也不会阻止我们互相下手
只要不触及底线
黛玉扫过一眼整整齐齐的大字,穿过商贩地盘,往清净些地方迈进。
长桥横跨在园子两侧。
她迈上一步,思路转动的飞快,接着心语回答道:“这次的甜味是触及底线了吧。”
所以今上才会直接出面。周贵妃行事已经越轨了。
上位者心思叵测。允许你斗争,可不能超过他无形中界定的范围。
没准在动手交换宫女的时候,今上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一直引而不发,占据着高位看两个人谁更胜一筹。
水溶不置可否,偏头转向黛玉,故意曲解意思含笑换了个问法:“糖葫芦有那么甜?”
等事情解决后再和玉儿复述
现在先散散心
“夫君可要尝一下?”黛玉动一动手中的糖葫芦,跟着他一块改话。
在外头连谓称都一齐改了,换上寻常人家的称呼。
水溶听得心头微动,隔着薄纱隐隐约约中端详自己王妃的面容。
他正要上前握向那双拿着糖葫芦的手,肩臂突然一动,往后一揽顺着动作将人向后带了带。
一个陌生的身影扑了过来,男音接着响起。
“还请公子救命一救。”身着棉衣的少年扑在地上,音调带着颤抖。
因为水溶及时后退的一步,他没能趴到腿上,便顺势在地上缩成一团。
心语从他头上蹦跶而出。
瞧着是锦衣玉食公子哥
怎么动作躲得这么利索
黛玉怀疑地看看地面蜷缩起的人,又转头望向了水溶,眉梢挑在一块。
这一幕似曾相识,被赶出宫的女子就有用过这个手段。
这次他们都到外边了,还没能躲过?
水溶给了黛玉一个更加疑惑无辜的眼神,再次往后退了一步,力图展现自己的清白。
他们难道是看派女的无用
这次换成男的来?
为何又撞到玉儿面前
“我家里穷,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只求公子给个卖身钱,好给我老夫安葬。”
少年郎在地上悲戚着,音色甚是柔和,沾染婉转之调。
远远一听,和女声相差无几。
他稍抬起头来,头发披散在肩头,半遮半露秀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泪水在上越显楚楚。
等从下而上仰视看清水溶的脸时,少年哭腔停了会。
他们是常在这种盛宴上“寻事”的。眼力非常,一下就看出人群中谁衣着不凡。
只要一哭一扮相,凭着这张脸,总可以要到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