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都分开两边,绝不站在一起的周家姐妹。如今正在同一棵树下。
两人面色都不好,彼此小声牵扯着。连轿子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吸引她们的视线。
就像是突然爆发了争执。
黛玉回想起围猎的事,微微抿唇。
等回到院子,隔绝追过来的心语,她便先上了床榻。
黛玉将脚腕小心地收起来,目光放到被褥上,眼眸弯起。
原本平平坦坦的被褥,这时鼓起一个小小的包,还在微微地动弹着。
她挥手轻轻掀开,就看到鹦鹉蜷缩在里面,像是累极了正团着休息。
它用红色的翅膀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就像一个毛茸茸的大球。
“是神鹦!”紫鹃压低着惊呼了句。这些天神鹦的消息都在行宫中传遍了。
谁能想到,她当初拿瓜子喂过,居然是这等的神奇鹦鹉。
“姑娘,要将它放到旁边吗?”紫鹃凡事以黛玉为主,很快就清醒过来,连忙询问了句。
黛玉摇摇头,伸出指尖揉揉鹦鹉羽毛,又将被褥盖了回去,“就这样吧。”
从来见鹦鹉都是叽叽喳喳活泼样,难得看它这么疲惫。
紫鹃颔首,又将盘上的药膏取了下来,重新给黛玉的脚腕换药。
“这是嬷嬷留下来的。”紫鹃将来源仔细禀报。
那药膏装在墨色的瓷器中,取出来时莹莹微亮。
和之前练习弓箭时,水溶赠自己的一样。
黛玉动了动脚腕,就感到一股冰凉凉的触感蔓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腕上的疼痛像都被压制住了。
等将今上赐下的糕点用完后,黛玉便和鹦鹉一道补眠。
这两天的事情既多又繁杂,像是乌云沉甸甸地压顶。
这会回到温暖舒适的榻上,原本火辣辣钝痛的脚腕也变得清凉,她很快就睡着了。
等黛玉在梦中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站在荣国府门口。
她还记得自己初见荣国府时,是何等的气派。
匾上大书“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三间朱色大门紧闭。
可这时却只剩下满地的零碎,大门摊着俱开,里面是乌糟糟的一片。
腰间佩刀的侍卫,正牢牢把守着各处门房。
黛玉默默看了会,并没有往里走,而是向外边退了出去。
同一条街的是宁国府,那边正有声响传出来。
一个八、九十岁的仆人,正由看守侍从押送着过了来。
仆从踉踉跄跄地跑着,还号天哭地乱囔囔:“我天天劝啊,这些不长进的爷!今朝弄到这个地步!”
黛玉站在原地,望着衣裳破旧的仆人从自己身边哭嚎而过。
荣国府挂着的喜气纱帘,原先高高在上随风吹着。现在被踩在地下,混成灰黑的颜色。
“嘎嘎嘎!”
黛玉醒来看着床沿上的纱布随风摆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又是一道“嘎嘎嘎”的声音响起,侧脸还有毛茸茸的触感在动,就像一团毛球粘了上来。
黛玉也不用看,伸手一捉,就逮到了一只红羽绿毛的鹦鹉。
鹦鹉在被褥中滚了几圈,身上的毛都炸了开,变成绒绒的一团。
它圆溜溜的眼睛也挤在绒毛里面,显得越发乖巧。
注意到黛玉醒了,鹦鹉蹭蹭她手腕,机灵地撒着娇:“瓜子,瓜子!”
“行,都给你。”黛玉含笑答应,揪揪它羽毛,将视线往窗外放去。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夜空更突出星辰。
席位上,宫人升腾出一簇簇火焰,照得周围犹如白昼般明亮。
夜宴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千金:重来一次,我去救王爷!
水溶:默默爬走/(._.`)
第125章 选出歹人
“咔嚓咔嚓”的声音很快在房间里响起来。
鹦鹉将整个头都埋在瓜子山里,正津津有味地磕着。
黛玉脚腕感觉更好了些,不过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并没有随意起身。
“姑娘,一会晚宴就要开始了。”紫鹃探听完消息,从门外走了进来,
“早上的结果怎么样?”
她和水溶先行回去了,贾赦还在原地跪着,也不知最后会如何。
“贾大人的职位被撤下了。贾政大人也被告了。”
“舅舅?”黛玉尾音拉高了些。
他甚至没来这次围猎,怎么会被牵扯一块?
“只说有人将奏折都呈上去了。”
黛玉沉思着点头,想起刚刚预知梦中的景象。
那可不止荣国府的大房二房,连宁国府也一并被查了。
不知是谁下的手。
“围猎出了王爷这事,今上像是要提前回京。”
紫鹃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一提了出来。
“外族啊。”黛玉低声重复了句,手指无意识地顺了顺鹦鹉羽冠。
王女洛洛图看着像是和周家交好,就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她有没有一道插手。
等到外头敲门示意下去的时候,黛玉由着紫鹃搀扶着起身。
鹦鹉见此也吧唧一下从桌子跳了下来,摇摇摆摆地就要跟着她一块出去。
“现在还不行。”黛玉一把捧住鹦鹉,眉眼弯了弯。
鹦鹉嘴里还含着瓜子,黑黝黝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黛玉,咔嚓一下将瓜子咽了下去。
“一会要是找你,你再飞下来,现在先不跟着我。”黛玉点点鹦鹉,亲密地轻声呢喃了几句。
她将鹦鹉身上的羽毛理了理,重新把这一团被理顺的毛茸茸放回桌子,自己出了去。
外面依旧是小轿子在等候着。
等黛玉坐着轿子下去的时候,几乎是吸引了一片的目光。
素色的长裙让她更显娇柔,披风上温暖的绒毛,将黛玉的脸庞遮挡了稍许。
更显眼的是她身下的轿子,在场的可没有这等殊荣。
连她走向位置时,都是由宫人搀扶着,被小心妥帖地放下。
席面上位置是一贯的排列,此时黛玉直接被扶到千金们的首座上。
有火把在盆中熊熊燃烧,火红色的芯子摇曳着,照应出一片的明亮。
扭到脚又不是断了,这么娇气!
深褐色的字体跳了出来,在烛火照耀下越发地突出。
后面是跟着一大片的长篇大论,每个字都跳得激烈。
如果当初是我去找水溶哥哥,那现在就是我得到青眼了
我才该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我才该有轿子来抬
这人夺走了我的一切
黛玉忍不住抬了下眉梢,顺着大字看过去,一路略过千金的席位,落到了最后面的位置上。
面上打着厚厚的胭脂,将嘴唇涂得红艳的乌语蓉,正一下一下拽着垂下的辫子。
她头上一簇簇冒着字,又伸手搓揉起自己头发。
等揪到发钗的时候,冰冷的触感将她冻地一个激灵。
乌语蓉身上难以抑制地抖了一下,又有些丢脸地下意识抬头观察周围,就对上了黛玉的视线。
本该是我的
全都是我的
心语中纠缠的对象正在注视自己,这个发现让她头上的字都吓得顿了顿。
乌语蓉心中砰砰跳着,她缓缓将手从钗子上放了下来,有些心虚地绞起双手。
黛玉的眼眸带起红色划过,就像是周围映照出了的火光。
四周心语突然快速跳了起来,从火堆上跑来跑去。
王爷!眼睛还蒙着布呢
到底是谁害的北静王
水溶哥哥这样是另一种的好看
黛玉顺着心语转头,就看到了水溶的出现。
他眼睛像是也换过药,这时由一块黑色的布包裹,面上只露出下颌,透出难掩的俊美。
随着他一步步走了出来,每走一步就是金字的蔓延。
周围的心语完全抵不过金色的大字,不一会全都被淹没了。
玉儿在哪呢
看不见就是这点不好
我还要向玉儿提亲
要快些治好了,不能等太久
再等大雁都活不成了
黛玉微微笑了下,眉梢又有些担忧地压低了。
虽然水溶信誓旦旦会治好,可看他这幅样子,还是让人忧心。
水溶并不用随从搀扶,而是自己抬脚出行。
衣摆飘飞,风起袖落间,若不是他面上蒙着黑布,动作与以往都是一样的利落。
他本该直接到高位坐下,可脚步顿了顿,往同边一倾斜,就果断往黛玉这边走了来。
王爷位置不在这儿啊
怎么走这边?
看不见所以走错路了?
后面的心语黛玉都来不及看,只注意到水溶离自己越来越近。
脚步声在席面地板上笃笃笃响起,带动众人的视线,最后停在黛玉面前。
“林姑娘可是饿了?”水溶出声的时候,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柔。
她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水溶,背景是千金们蹦腾跳跃的各色心语,一时都有些顿住了。
水溶蒙着眼,也看不清神情,只一挥手,跟随的侍从就将食盒捧了上前。
他手指修长,将一个个盘子推出来时,玉色瓷器碰撞间,都带着赏心悦目的美感。
玫瑰酥、璎珞糕、栗子糖。
随着盘点堆积,黛玉这才发觉水溶很多小动作,和今上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