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鹦鹉罢了
深紫色的字体闪现着,像是在给自己肯定似的,一模一样地跳了两遍。
在乌语蓉还没出口的时候,黛玉指尖率先往上动弹了下,鹦鹉就机灵地顺着往碧色天际飞去。
它扇动了会翅膀,几下就乘着风远远飞走了,速度快到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乌语蓉没注意到黛玉动作,看鹦鹉突然飞走,急地连连指使侍女:“还愣着给谁看?没听见这东西污蔑我?追啊。”
这会鹦鹉已经飞到只剩下一个黑点,侍女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她们对视一眼,还是提起脚往黑点那边跑去。
“不过是一只鹦鹉罢了,乌姑娘何必耿耿于怀。”
黛玉学着心语应了一句,看着她在原地跳脚生气,长睫眨动微微凝神。
乌语蓉冷哼了声并不言语,只有淡紫色的大字跳了出来。
一不做二不休
只要弄死了就没人知道
黛玉勾起嘴角,目光跟着心语转动,将里面的话念了出来:“乌姑娘可别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做出事没人知道。”
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乌语蓉顶着满头乱跑的心语,有些惊惧扫过黛玉一眼,声音尖锐了些下意识反驳:“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一切因果都有定数的。”黛玉在她变了调的声音中,没有停顿地继续了下去,勾唇而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乌语蓉瞳孔收缩了下,一字一顿从齿缝间出声。
黛玉笑得越好看,她越是心悸。
她给自己壮胆似的冷笑两声,顶着心虚张口色厉内荏:“我就是要杀它怎么样?它可是骂了我,骂了皇后娘娘的亲侄女,难道不该受刑?”
总之不能让它回去
要是被水溶哥哥知道,我的形象就毁了
乌语蓉被刺激一下,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这会劲儿上头,正挺直背部目光炯炯看向黛玉,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通报。
“北静王到——”
“北静王到!”
这通报响起的同时,还夹杂着一连串脚步跑动的声音,都一道袭了过来。
黛玉有些诧异地挑起眉眼,望向后面将目光抬高了些。
而乌语蓉听到北静王这三个字,心头就猛地一下缩了起来。
她连连摆手转身,连人都不敢看,嘴里就先胡乱辩驳:“水溶哥哥这不是我本意,是那只鸟它骂我!我就说说气话罢了,是那只鸟的错。”
乌语蓉低头将眉毛拉下,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睛看着地面小声道:“是她家鹦鹉的错,她纵容鹦鹉骂我,都没管。”
她伸出手指指黛玉,边说着边小心翼翼抬起头来。
然后看到面前空无一人。
风打着卷儿,将草地吹起一个小小的漩涡,吹起上方鹦鹉红色的羽毛。
脚步跑动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那是追逐鹦鹉的侍女发出来的。
稍远一些的千金们听不清这边的声音,只看到乌语蓉突然奇怪地转身说话。
她们好奇地扫过几眼,又重新转了回去。
乌语蓉面上已经全涨红了,层层铺加的妆容都盖不住她气恼的怒色。
她视线刮过一圈,盯到上方那只红羽绿毛的鹦鹉时,瞳孔中都瞪起了血丝。
“北静王到——”
鹦鹉模仿着声音最后喊了句,嘎嘎嘎笑着拍打翅膀,从半空飞腾转到黛玉那边。
乌语蓉胸膛剧烈起伏着,心火上涌,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哮:“你竟然敢这样戏弄皇后娘娘的侄女!”
她跟着鹦鹉转身,飞快从头上抽出一只发钗来,抬臂挥动,用力一甩。
尖锐顶端闪过寒光的钗子,突地就朝鹦鹉那边砸去。
发钗带着花团配饰,又重。
乌语蓉用劲一甩也没能丢多远,反而半途中就下坠,直直朝着黛玉的方向掉下来。
黛玉目光跟随着钗子转动,看它锐利的发端倒下冲自己而来,锋利尖端倒影在她的眼眸。
她稳住呼吸,冷静倒退了好几步。
远远的一道呼啸声传来。
长箭携裹着凉风,速度极快从后方射出,正中钗子花团处,将它带着直接往远处射走。
这是要有爆发的力度,才会有这样快的速度。
鹦鹉在空中嘎嘎吱哇乱叫了下,被箭势所摄惊慌地扇动翅膀。
黛玉从长箭处收回视线,目光往前看去,正好对上水溶。
水溶骑着骏马而来,手上还拿着玄色的长弓,高大巍峨,甲衣卓立。
刚刚那一箭的气势太盛,在场的都被夺去注意力,反而忽略了马蹄声的出现。
“王爷。”黛玉低头行礼问好了声,避开此时水溶身上阳关映照出的光芒。
“又想诈我!”
乌语蓉气恼地喊了句。
她看到钗子往黛玉那掉去的时候,也是惶恐地吃了一惊。
本意是想砸向鹦鹉解气,可不是要去伤害别人。
可现在看着黛玉安然无恙,乌语蓉心中隐蔽的遗憾又起了些。
要是发钗把她脸割破些就好了。
只要一点点,不伤及性命的,毁容就好了。
乌语蓉目光从黛玉白皙的面容上划过,再摸摸自己由层层妆容精心装扮的脸,恶意控制不住地滋生出来。
“别想诈我了,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她重新挺直腰板,慢慢吞吐着说话。
乌语蓉手指又往头上的发簪摸去,视线流连在黛玉脸上,“刚刚没砸中那只鸟,是它的好运,这次能拦得住我。”
“要拦什么。”后边传来清越的声音,将她的话接了过去。
乌语蓉手指一僵,不敢置信地大角度转头,就看到水溶利落地从骏马翻身而下。
卫甲配以长靴,北静王看上去像是刚从军营里出来,带着一身的俊美锐利。
厚重的靴子落地的时候,发出哐当的一声,简直要踩在周围人的心尖。
“水、水溶哥哥?”乌语蓉磕巴了下,她飞快将手指收回来揉揉眼睛,只觉得眼前这一幕玄而又玄。
刚刚在说的人,现在居然就出现了?
半饷她面上绽开笑容来,飞快上前两步,拉长声调甜蜜蜜喊了一声:“水溶哥哥怎么在这儿?好久没见了,近来可好?”
难道是为了我来的?
水溶哥哥知道我在这里游玩,特意来找我啦?
水溶清俊的面上都是漫不经心的淡漠,一眼扫过乌语蓉,在她期待的视线下,不解风情地反问了句:“你谁?”
这人谁?为什么叫这么亲密,被玉儿误会了怎么办
我在庄子里习武,鹦鹉就嘎嘎引动
过来果然看到了玉儿
浅金色的心语一连串跳了出来,水溶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迈着,径直路过乌语蓉。
等对上黛玉的时候,他的话就多了起来:“林姑娘怎么在这儿?好久不见,练习的可还好?”
“一切都好。”黛玉含笑配合一句,才几天没见罢了,哪里称得上好久。
从心语上,她倒是对鹦鹉的机灵有了更深的了解。
发觉事情不对就去找靠山,鹦鹉看上去是十分熟练了。
不知道它之前是不是也这样通报过好多回?
这个念头从黛玉脑海中一晃而过,她视线从鹦鹉转到水溶身上,漂亮的眉梢挑起了些。
乌语蓉听不下去他们的对话,她转身上前想靠近北静王,可到底还是停下脚步,面上带了些委屈。
“水溶哥哥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一起吃过宫宴的。我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呀,语蓉。”
她拉高声音,快速瞥过一眼黛玉,将脸抬高了些。
“我这次宫宴去看望皇后娘娘了,所以没有出来。娘娘也有夸你呢。”
乌语蓉再次把皇后的名号扯了出来,双手扯住衣摆晃荡了下。
水溶不带感情地扫过她,“本王没有妹妹。”
玉儿都没叫我哥哥
宫宴一群人,完全没注意到
要是被误会了怎么办
金色的大字蹦跶着,水溶小心地转头看了眼黛玉。
他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直接说清,要是被误会,后头就解释不清了。
这是前世的经验之谈,自己好几次,都莫名其妙一周都没能进入卧室。
水溶想到这里,目光放得低沉了些,声腔中冷意蔓延上来:“乌家的规矩呢。”
乌语蓉拧紧衣袖,不情不愿地抿住唇。
她抬头瞪了下鹦鹉,瞥过一眼黛玉,依次扫过在场众人。
等看向北静王,对上那张写满冷色的俊脸,她抽出帕子捂住脸,狠狠地跺脚转身跑了。
剩下的侍女们不敢造次,老老实实行礼后才牵起马,急忙追了上去。
水溶心中充满莫名其妙。他不懂为何对方要哭,就像是不懂自己前世为何三番五次被关在门外。
这会他略带着疑惑偏头,就对上了黛玉的视线。
黛玉饶有兴趣地看着水溶,声音带着些轻巧:“王爷运道正盛啊。”
水溶警惕心都起来了,他张张口,干巴巴重复了一遍:“我不认识她,今天第一次见面。”
黛玉点点头,倒是相信这个说辞。
在水溶眼中,其他人都是无需在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