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贾赦不屑地看了贾琏一眼,见他已经改打千为跪倒,向着那两个丫头挥挥手:“去让你太太看着晚上做些下酒的东西,太医说静养,又不是让我当和尚,大过年的见天吃的什么素。”
那两个丫头即走,贾赦冲贾琏道:“起来,有话快说,做这个相生给谁看。”
贾琏听话地起身,先向贾赦道:“这个主意并不是我想的,不过我觉得可以消了老爷的心病才说给老爷听。老爷觉得可行便行,不可行只当我让人骗了胡言乱语。”可别以为我想着你的爵位要打我。
贾赦见他说得郑重,自己把身子略坐得正了些:“你且说来我听。”贾琏便一长一短地把老太太怎么非得让他向沈越打听消息,沈越怎么说出贾赦的心病,给出了一个什么主意一一说了一遍:“若是没有后头的话,我也不信沈兄弟这么好心给我出主意。可即是涉了我外祖……”
“闭嘴!”贾赦猛地喊了一声:“你只说你自己想不想要这个爵位,何必拉扯别人。”
沈越不说,贾赦现在也不让自己问,贾琏只觉得抓心挠肝地难受:“若说不想袭爵,那是我骗老爷。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贾琏连连我自己辩解。
贾赦嗤笑了一声:“得了,我知道了。人家沈家的孩子才多大,就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你比人家大了多少。”心里却叹息一声,不知道这个法子放在自己一个一等将军身上好不好用。
贾琏虽然被贾赦刺了一句,他是被骂惯了的人也不在意,自己向贾赦道:“不是我惦记着老爷的爵位,实在是现在府里行事越来越不象样。老爷病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儿子过来看看,老太太与二老爷都只打发人来问一声,没有一个亲自来探一下老爷的病的,让儿子不得不惊心。就是刚才想再寻个太医给老爷换个方子,老太太竟然让我悄悄地。”
贾赦也不说话,自己不知道琢磨什么,由着贾琏向他表了一回忠心,猛不丁问贾琏:“你媳妇初二的时候回王家,她婶子怎么说?”
贾琏突然被问,还以为贾赦是问王子腾可向家里说些情况,摇头道:“舅老爷从宫宴后就没回……”
“狗屁的舅老爷!你不会和你媳妇一样叫叔父?”贾赦骂儿子是骂惯的:“谁问王子腾来着,他一向老奸臣滑,不想让你知道的消息你能打听得出来才怪。我是问他媳妇对你媳妇和二太太,哪个好些?”
这个不用问王熙凤贾琏自己也知道:“自然是对我媳妇好一些。”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
贾赦听了便点头:“王子腾那里若是知道我请封你做世子,他媳妇能不能劝他不插手?”
就这么决定了?贾琏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想想贾赦一向是个混不吝的,行事与别人不同,也不多问,只回答自己能回答的:“那边的元春大姐姐进宫,王叔父也是出了力的。”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贾赦不很在意:“一个女官儿能看出什么,只要你媳妇自己不犯糊涂便好。”说完看向贾琏:“你能做她的主不能?”
贾琏让自己老子问得满脸通红,可这主意是他告诉贾赦的,怎么也不能从自己这边泄了劲:“便是休了她,也不能让她坏了事。”
“放屁。”贾赦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贾琏一眼:“你要是休了她,那才如了二太太的意,到时王子腾想不插手都得让人用吐沫淹死了。”说完向贾琏挥了挥手:“自己回去和你媳妇说,问她是想一辈子给人支使还是自己真正管家。要是说不动她,咱们爷们依旧混吃等死就是了。”
不提贾琏回去如何对王熙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沈越也正被沈尚书问话:“好好地你掺和他们家的事儿做什么。”
“与其将来有一个自以为有大造化对亲戚索求无度的,不如换一个宅在家里不惹事的。”沈越没隐瞒自己的想法,要不也不会一回来就把自己与贾琏的对话原原本本学给沈尚书听。
沈尚书在京中也不是没听过荣国府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他们做的不合礼法,碍在正主都不说什么,御史们也没那个闲功夫参一家子没有实权的人。
“你是想着让我帮贾赦一把?”沈越即向贾琏说起沈学士是贾琏外祖的座师,沈尚书也就明白他为何回来就上书房来找自己。
沈越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若不是他家是师母的娘家,谁管他们家里谁当家呢。圣人开笔之后说不得各地官员都有调动,先生万一进京也就不必再替那家子人操心。”
沈尚书微微一笑:“难怪你父亲说你总操心内宅。若是那个贾赦真敢上折子,圣人又要听听我们这些老臣的建议,我自会说话。”见沈越神情轻松下来,沈尚书轻叹了一口气:“你觉得各地官员调动,你父亲可能回京不能?”
沈任能不能回京哪儿是自己说得算的,眼前这位或是沈学士才该是拍板之人。想明白的沈越脸上有恰到好处的失落:“或许不好回吧。扬州知府杨森跟时总督跟得紧,就算圣人想为大皇子报仇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话听起来有些牵强,沈尚书却听得眉开眼笑,这小子的确如老太爷说的那样目光独到——大皇子再是自裁而亡,行逼宫之事也是实,那就是皇家丑闻,当今自不愿意自己一世英名毁在儿子手里的。可是丑闻出了就是出了,只能想办法掩盖过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替罪羊,那些站在大皇子一队的官员们正是最好的甩锅对象:大皇子怎么会有逼宫之心?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蛊惑了他、胁迫了他、甚至巫蛊了他。你说大皇子已经死了,那也没问题,那是大皇子死前借着当今的龙气冲破了巫蛊之术,对自己以前所犯之事悔之无极才以死谢罪!!
这事儿在官场升到高位的人都能想得明白,而且还会为这样的说法推波助澜。可是沈越才十岁的孩子,就能想到杨森等人会是当今为大皇子“报仇”的对象,不得不让沈尚书对这个孙子更满意一分。
“如此你父亲不到三十已经升到四品,比起你大伯来还快些。等他再进京之时,做哪部的侍郎也就足够资格了。”这是沈尚书给自己小儿子划定的升迁路。
这样的路虽然顺遂,一般人求也求不到,可是沈越知道没个十来年光景,是走不到沈尚书说的那一步的。到那个时候,此时身为侍讲学士的沈信,应该已经得了新帝的信任,开始在内阁行走了吧?如此一来沈家就不会出现支脉压了嫡脉之事——说不定这规划根本就是沈学士亲自定下来的。
沈越现在已经不大担心沈家被新帝清算了——沈尚书把沈学士那日怒斥大皇子的事情已经告诉家中小辈,为的是让他们出门交际之时不要受了人家的吹捧就找不着东南西北。
而一个拥有权利人人敬畏的沈家,是沈越最愿意看到的。这样不愿意学习为官之道的沈越,就可以带着黛玉悠游于山水之间,每天诗画唱和安享富贵便好了。
“多谢老爷处处替父亲谋划。好在孙子还在京中,可以替父亲在您和祖母跟前尽孝。”沈越得让沈尚书明白,沈任也是有孝心之人,是家族的计划让他不能尽孝,不是他自己不想尽孝。
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的小心思?沈尚书自然把沈越想说没说出口的话都品了个七七八八:“你父亲与你大伯都是我的儿子,我自然哪一个都愿意他们更好。不过你先生可能不会再在扬州了。”
“那先生会不会?”有危险?连跟着大皇子站队的都要被当今用来替他“报仇”,那直接揭开大皇子伸手地方之事的林如海,会不会也被当今给……沈越不敢再想下去。
沈尚书摇了摇头:“一时半刻是无碍的。林如海上的虽然是密折,可是圣人让人查江南、查山东、查直隶,几处查下来又能瞒过多少人?为了不让臣子寒心,也不会马上处置林如海。何况开笔之后,朝堂在空出多少位置来,也得有人做事才成,当今本意也是不想把事闹得太大。”
那就是林如海是让人判了死缓呗?沈越相信林如海做官的能力,如果下任皇帝不算昏庸的话,应该会重用这个无意助自己登上大宝的能臣。可是最要命的就是原著里出了一个太上皇,还是一个紧握着权柄不放的太上皇!
不过太上皇理论上是活不过皇帝的,沈越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等听说太上皇因大皇子之死伤心太过思念成疾,禅位给二皇子的时候,沈越已经让皇家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给震惊得吐槽无力。
见过无耻的,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这边清算着大皇子一党,从京里到地方那些原来以给大皇子效力为荣的人虽未牵连九族,本家却是或抓、或抄、或禁一人也没放过,那边你就思念成疾了?
这边三皇子、五皇子府还在封禁之中,连禅位大典都不允许参加,那边太上皇亲自就封死去的大皇子为义忠亲王,还让新皇以太子礼葬之!
这边大皇子棺材还摆在府里呢,那边皇宫里思念成疾的太上皇已经亲自将玉玺交到新皇手里了!
就连沈超那么心大的人,都跑来向沈越诉苦:“现在上书房几乎没有人读书,六皇子、七皇子两个天天要去太上皇的大明宫里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