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快些,快些,奶奶叫疼得厉害。”红柳亲自跑来叫沈越。沈越连手上的面都顾不得拍一下,抬脚就往产房跑:“我就说得在那儿等着……”
沈老太太与刘氏此时也已经等在院子里,见沈越一手雪白的过来,谁也顾不上笑,都侧耳听着产房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呼疼声。
时间似乎走得很快,又象总没有尽头,终于,一声婴啼打破了时间的纠结,宣告着新生命的到来。沈越早又趴到了窗户前,一声声的叫着玉儿。
亲自抱孩子出来的房氏,只站到廊上,不肯让自己的孙子吹了风。老太太与刘氏自是要上前看孩子,谁也没注意沈越已经钻进了产房。
“玉儿?”沈越只见眼前柔弱的玉人,额前粘着洇湿的头发,脸上全无血色,唇也咬破了,正无力的看向房门,上前一步接过黛玉的手:“你吃苦了。”说着轻轻吻上黛玉的额头。
贾敏让他吓了一大跳:“你这孩子怎么进来了,快出去,让她们给玉儿收拾一下。”都顾不上骂他非礼之事。
沈越即进来了,哪儿还能出去?嘴里一直问黛玉还疼不疼,现在觉得怎么样。黛玉看到他进来,好象也放下心事一般:“蔼哥哥,你看到孩子没有?”
沈越摇头:“我先看着你。”孩子什么时候看不行?
黛玉虚弱的一笑,沈越觉得全天下都没有这样甜美的笑容:“是个男孩子,听着哭声就知道是健康的。”贾敏也跟着点头,天知道一个健康的婴儿,对于林家人来说是多么大的安慰。
沈越却如一只炸毛猫一样叫起来:“怎么会是男孩子,咱们的女儿呢?”
黛玉再向他笑一下,却抽动了身下的伤口,嘴角扯到一半就收了回来:“六个月的时候,太医便说是男孩,家里人都知道,只你自己不信。”说完实在撑不住,歪头睡了过去。
此时产房里还带着淡淡的血腥之气,沈越看看黛玉睡得安稳,才算是放心,转身向着贾敏求证:“玉儿是与我开玩笑对不对?”
贾敏理都不理他,直接盯着稳婆给黛玉收拾。房氏也已经把孩子抱了进来,见长子果然进了产房,再撵也来不及了,将孩子递给他:“看看你儿子,和你小时候长得多像。”
沈越掀起小襁褓,他不是头一次见新生儿,可是眼前这个与询哥儿那时完全不同,就算心里遗憾不是女儿,沈越还是觉得真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家伙。不由的把嘴咧开:“长得真好。”
房氏与贾敏对视一下,都听不出沈越是在夸儿子还在夸自己,只好当他是在夸自己的孙(外孙)子。黛玉即睡暂时不好挪动,两人便将空间留给这一家三口,相跟着出了屋子,才互道恭喜。
此时沈任与林如海也都得了信,在书房里以茶代酒地庆贺,然后再一起商量孩子的小名,至于大名,两人都知道有沈太傅在,轮不到他们做主。
没到一个时辰,京中该知道的人家差不多都已经知道,沈府大奶奶、皇后义女、小沈侍郎之妻,已经替沈府生下了长孙。正愁没法多表示亲近的人家,往往是头一批送礼之人,礼物之丰厚,比自家的实在亲戚生孩子还加重几分。
沈越再是欢喜,也亲自向宫中报喜。皇后破例让他进了坤宁宫,细细问过黛玉生产和休息的情况,才让人把自己早准备好的东西命沈越带回府。
如此一来,宫中便有好几份东西赏下来:太后的、当今的、各皇子生母的、三位公主生母的,皆由着皇子妃与公主们,随着自家礼物一起,亲送至沈府。
房氏一人实在忙不过来,只好请刘氏与李氏过府帮忙,黛玉则交给直接住在沈府的贾敏亲自照顾。这样忙过了洗三,眼看着就到了孩子满月。当今大朝会之后将林如海留下:“怡儿的满月酒真的不摆了?”
林如海也无奈:“沈越觉得玉儿身子还没养好,说是摆酒玉儿总要出来待客,还是不摆的好。”
“即不摆酒,那他是不是该上衙了?”当今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实在想不通一个大男人,媳妇生个孩子自己也跟着坐月子,是什么道理。要是自己当年也敢如此,怕是再孝顺隐忍,这皇位也要归别人坐了。
林如海更加无奈:“他歪理一堆,说什么皇子们这一个月总是打扰他与儿子相处,要再补几天假。”
当今快被气疯了:“他不过是动动嘴,事情都是谨儿几个做的,还有那个张义也出了大力,现在竟然还好意思补假?有哪个官员如他一样,一休假便休一个月、不对,是一个多月的?”从他媳妇快生,那货就没上过衙好不好?
林如海只好道:“要不叫沈任来,圣人当面吩咐他?”自己只是沈越的岳父,他有自己的亲爹,别有点儿什么就找我行不行?
“沈任?”当今用一种你是不是觉得我傻的眼神看向林如海:“若不是沈太傅押着,沈任自己怕是也不想上衙。”不就是孙子吗,谁没有?
林如海很想告诉当今,他自己就没有孙子,可是这话等于是往人伤口上撒盐,不说也罢。养心殿里一片沉默,让来向当今汇报的大皇子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看到自己兢兢业业的长子,当今觉得还是自己的儿子靠谱,问他:“什么事?”
大皇子硬着头皮报告坏消息:“边关来报,北戎去冬大雪,今春又遭了鼠灾,牲畜死亡大半。此时有犯边之意。”
“什么?”不管是当今还是林如海,都顾不上沈越上不上衙的问题,改而关注不稳的边境。
大皇子沉重的点头:“据报北戎人已经有集结之势,还请父皇早做决断。”
当今点头:“召大学士们议事。”
这一议事,就分成了观望与主动出击两派,吵得当今头疼不已。首辅当初是被沈越怼过的人,难得的站在了主动出击这一边,可是怎么个主动出击法,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皇子也是赞成主动出击的:这几年国内风调雨顺,又有高产作物的推广,新武器的生产,正是一试锋芒的时候,若是等着别人犯边才还击,那不是沈越所说的被动挨打吗?
大皇子完全可以想见,今天自己敢站在观望一边,被沈越知道后有什么样的冷嘲热讽等着自己。可是首辅提出军械与粮草的运输等问题,也不得不考虑。
“那个张义研究出的水泥,不是可以铺路吗?”当今的问话,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大皇子心中暗喜的同时,脸上现出苦意:“他们生产的水泥,都用到了建公主府上头。”还有那个园子,也用了不少。
“让他们加快生产。”当今拍板。
观望派回天无力,只好把思路放到怎么周密布置上来,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要尽快将新式火/枪还有炸/药先运到前线去。
沈越终于没能继续在家里“坐月子”,被林如海亲自揪到了养心殿。听到北戎居然敢叩边,沈越眼睛都亮了,来得好,来得妙,来得太是时候了。
所有人看沈越的眼神里都透着怪异,觉得他是不是“坐月子” 不成气傻了,所以想着借北戎之手报仇。等着听完他的主意,才算松了一口气。
沈越的主意很简单:这几年西北也不是没推广高产作物,所以可以先就近调集粮草,然后等着别处的粮草运过去后,再补充当地的仓廪就是了。最主要的是,既然主动出击,那就打到北戎的老家去,完全可以以战养战,不必带大批的粮草随行。
以战养战的理论,帝国的人还是头一次听说,等沈越解释完了才明白,那分明就是反抢劫——北戎所以叩边是因为他们没吃的了,要到帝国这边来抢。那咱们干脆打到他们家里去,把他们为数不多的食物全抢过来得了。
好几个大臣都想反驳沈越,堂堂帝国,哪儿能行此不义之事?那些北戎要是被抢光了,不是得更大规模的犯边吗?可是想想当初沈越怼首辅的理论,生怕沈越让他们去边境教化北戎别来犯边,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过沈越还是好心的向大家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何要如此想:北戎的更北边,还有一个对土地有着强烈渴望的国家,叫罗铩国,那个国家现在还处在内乱之时,可是一旦他们自己国内的乱相解决,就会变成帝国的一大威胁。
所以现在帝国要趁着罗铩内乱的时候,尽快将北戎之地收入手中。至不济,也要将北戎打服了,好让他们成为帝国与罗铩的缓冲地带。沈越相信,以北戎人只知抢劫不事生产的作派,在帝国得不了手,一定会北上去找罗铩的麻烦,到时帝国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好些朝臣们只听过罗铩的国名,对他们的民族特性不了解,觉得沈越是在危言耸听。可是又怕自己不敌沈越的嘴炮,想着自己等着下朝之后再私下里上折子,省得当面被沈越怼的灰头土脸。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不了解罗铩的民族特性,当今派出国门收集情报的人,早已经把周边一些国家的情况送回来了一批,所言与沈越说的不谋而和。
这让当今直接下了决断:“下令西北驻军,严密监视北戎动静。一旦有异动,驻军可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