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虎彻派的真品。”
一期倚在栏杆上,很明显,他在蜂须贺走过来之前就在那儿了,还收敛了自身气息,不然蜂须贺再放松,也不会察觉不到有人靠近。
“我还想着先看看你怎么处理,结果就围观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弈。”
“回到本丸、看到主人坐在轮椅上、等在院子前的第一眼,你就不愉快了吧?”
“‘主人居然为了我在院子里枯坐了不知道多久’?你这样想,对吗?啧,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我们的想法才能稍微一致那么一点。”
一期面无表情地直视对方。
在见到主人迎接他的时候开心吗?他当然是开心的,可随之而来的“这份待遇他不是独一份”、“主人也会迎接其他付丧神”的想法汹涌而来。
一想到主人会为了其他刀派的付丧神在时空转换器跟前长时间等待,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你随机应变,以退为进,在答应了主人前一个‘规则’后,用我们不同付丧神不同性格为由,委婉的劝说主人不要等出阵部队回来,避免了她无聊的等待,对吗?”
不过……
一期不由想,主人不是普通人,她会不会能够通过某种方式确定出阵部队回归的时间,进而卡着时间到院子里来?
“是又怎样?”
简短有力的回答让一期笑了笑,他重复了一遍蜂须贺的话:“是又怎样。”
蜂须贺费尽心思让主人少操心,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无所畏惧;他挖空心思想神隐主人,和主人有什么能力没有太大关联。
蜂须贺赏了个白眼给他,抽身离开。
他还得在主人泡澡的时间里布置好一切,踩着时间回去等候主人平安出浴,可没工夫跟一期在这儿搅和。
一期注视着蜂须贺远去的背影,没有贸然开口“帮忙”。
说了那个男人也不会同意,他想,在蜂须贺心里的黑名单上,他现在一定高居榜首,如果不是还有一点儿同僚情,蜂须贺说不定都想让他回炉重塑一下三观。
“……蜂须贺啊蜂须贺,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轻飘飘的尾音消散在走廊上,徒留下一地即将没入地平线的稀碎日光。
晚上,特意调换的木质桌椅前,九央坐在首座,身下是她的轮椅,蜂须贺坐在九央下首左侧,一期坐右侧,狐之助蹲在蜂须贺后边一个位置的椅子上,屁股底下是略略垫高的软垫。
晚饭时间,蜂须贺和一期全程安静不语,狐之助也埋头吃自己的,九央扫了他们一眼,摁下聊天的想法,动作优雅地进餐。
“审神者大人。”
吃得差不多了,狐之助看几人都停下筷勺,看向九央,说道,“您入职的时间比较巧,后天便是‘审神者交流大会’的日子。”
九央放下手里的餐巾,问:“那是什么?”
狐之助解释,“审神者交流大会”,顾名思义,是时之政府给审神者提供的面对面交流的平台,毕竟审神者如果长期只和自己本丸的付丧神相处,对于爱热闹的人来说实在太寂寞了,就算能约着其他审神者到万屋逛街,终归还是又几分离群索居的意味。
于是“审神者交流大会”顺理成章的出现,虽说后来的交流大会被时政演变得不那么纯粹,但把审神者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交流交流日常中遇到的疑惑,和不同的人吃吃喝喝,还是挺不错的,这个大会便一直延续了下来。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新生代审神者或多或少喜爱“宅”,信奉“有网络就够了”,于他们而言,“审神者交流大会”就是个讨厌的、千篇一律的、还不得不出席的烦人的会议。
“考虑到众位审神者大人的需求,大会一季度一开,日期就定在每个季度新一月的七号,也就是后天。”
“主人必须去?”蜂须贺皱眉,“可以带近侍吗?”
蜂须贺打定主意不让九央落单,天知道那些审神者会怎么看待失去了双腿的主人!
一期也道:“像主人这样才接手本丸的审神者,时政难道还要强制参加?”
狐之助抬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了眼首座撑着下巴的九央,说:“按理来说,九央大人是需要参加的。”
按理?
狐之助爆料道:“据可靠消息,今天下午时政方面接到一个顶级警报,有大批检非违使在江户出没。时政为了付丧神安全,当即强制召回所有在江户出阵的部队,并派出精锐前往查看。但除了残留下来的能量余波,没有查出半点儿不对劲。”
“时政接下来会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事件调查中,”它似乎是随口那么一说,“审神者交流大会估计会延期举行吧。”
九央:……哦呼。
第21章
九央来到本丸的第二顿晚餐,在迷之尴尬中结束了。
虽然尴尬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人,虽然她控制好了表情没让蜂须贺等人发现不对劲,虽然她还假装不知情般随口附和了两句。
回到卧室,屏退蜂须贺,九央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一头扎进柔软的枕头里。
“有没有搞错……”
低低的不敢相信的声音悄然响起。
有没有搞错!时政对探测到的能量余波这么谨慎!?
九央整张脸埋进枕头,呼吸依旧平稳。
她有点懵。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全程谨记搞事要悄悄的来,非必要情况绝不当众直接出手。
(狐之助:…………哦,那天是时政总部大楼先动的手,审神者大人才没有先拆迁呢。)
所以她顾忌着白天,按捺住想要拆解锻刀台的心,转而晚上悄悄去拆,还在拆锻刀台的时候先给整座锻刀室下了个结界,保证时政察觉不到这边的异动;所以她为了试验制式刀和敌刀两者的坚硬程度,专门趁着本丸没人(狐之助:我确实不是人,我只是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狐狸),跑到江户又是找人当诱饵又是辛辛苦苦调试,还没忘记给周围再罩上一个隔绝阵,防止测试结果没出来先被时政发现。
当这一切有了阶段性的成果,九央才送咲太两人回到他们原本的时空,她走之前还站在时政的立场想了想,没有放着大片的检非不管,而是把它们全都处理掉了。
然而她明明都处理完了,逸散的那点儿能量还引起了时政的注意?而且是特级注意?
……时政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理智上,九央应该自我检讨,检讨她后续工作处理的不到位,但感情上……一个以神明为基础的几百年大公司难道真的弱到面对那么点儿能量余波就如临大敌还推迟了一贯开交流会的日子?
好像,有点失望啊。
九央心情有些微妙。
“咚咚”。
“嗯?一期?”
轻缓的敲门声打断九央继续微妙下去,她抬起头看了门的方向一眼,下意识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门外,换下禁欲斯文的军装,穿上柔软舒适的运动服套装,一期整个人的气质隐隐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变。
主人确定外面站的人是他?是猜到的?还是“看”到的?
心中徘徊不去的疑问暂且放下不提,一期垂下眼帘,脑子里迅速确认一遍蜂须贺值夜的路径和他推测的对方的某些习惯——现在这个时间还算安全,不会让他碰见是不是巡视的蜂须贺。
“主人,是我,一期一振,”他非常从容,前一刻绞尽脑汁忽悠过蜂须贺、绕开蜂须贺可能出现的地点的辛苦都在这轻描淡写的陈述中烟消云散,“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您会不会采纳,所以想来和您商量。”
“嗳,是吗?”
“是的,我本来想赶在主人您睡下之前过来,但过来之后才发现您已经熄灯睡下了,我恰好既早了一步又晚了一步。”
就算没人站在起居室外的走廊上,就算一期的表情注定不会被第二个人看见,他柔和下来的五官、隽永又肆意的神情,无不说明一件事:一点点得意,以及更多的,“我没有来早或者来晚”,和他口中的话大相径庭。
来早了会撞上蜂须贺,蜂须贺绝对二话不说上来就提他走人,来晚了主人彻底睡熟,将主人强制性从睡梦中叫醒,就为了说几句哈?他一期一振还做不出。
“没事,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是关于本丸扩建的一点想法。”
一期动作不紧不慢,在屋里没有回应之后,顿了顿,才慢慢说,“只是我的一点不成熟的想法,现在天色已晚,您该睡了,请您明天抽时间单独和我聊聊,可以吗?”
细微的高傲和冷笑浮上唇角。
蜂须贺就算再怎么对他严防死守,再怎么限制他和主人单独相处,可蜂须贺真正能限制的,只有现在的他而已。
如果主人主动找他单独聊天,蜂须贺难不成会拦着主人不让主人顺心如意?怎么可能!他就算气得脸色再不好看,也不会对主人直接说半个不字,最多找找借口尝试着拦一拦。
蜂须贺,绝对不会向主人说明真正排斥他的理由,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
如果后续同僚变多,他怎么样都能找到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