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复杂的心理。
长曾祢心中叹息。
“起义者的首领,很擅长谋算人心。”
五虎退喏喏问:“会有很多同伴……在第一阶段的正面作战中失去性命吗?”
一期淡淡地:“任何战争,免不了流血。”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话是这么说,理是这个理,但他们更倾向用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好的结果。
今剑掰开五虎退死死握紧的拳头,说:“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
阻拦不了大局的朝向,那就尽全力在各个细节处努力,向鲜活的生命致敬!
大局,也是由一个个微小的细节构成的。
九央黑不见底的瞳孔里漾起阵阵波澜,“当然有啊。”她轻描淡写地说,“你们想做就去做,我支持。”
能给崽崽带来点儿正面影响,这场起义,勉强算有用。
九央又和付丧神们商量了一会儿——准确说,是九央听,付丧神们说——确定好各自的大致方向后,会议结束,三三五成群,或者独自为未来那天做准备去了。
崽崽们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九央很是高兴。
中也留在最后。
“我也要参加吗?”
九央笑:“看你自己。”
中也认真地说:“我很有用。”
九央还是笑:“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说别的,光是他在的战场,有他通过重力控场,己方生存率都会大大提高,付丧神也
能战得更轻松,中也不解。
九央:“你还是未成年。”
虽然九央嘴上说中也快把你体内的神吃了你就是完整的神,对不可否认的是,中也的身体确确实实是个未成年的不到十岁的孩子。
中也:“……”
要是你真的把我看成孩子,你为什么不阻止那些见天的逮着我就和我对练的丧心病狂的刃???
九央无视中也摆在脸上的控诉——你打得也很开心好吧,精准预判中也闪避对的方向,顺利把手放在中也软软的橘发上。
“你如果想去看一看,等局势比较稳定了再去。”
九央不担心自家崽崽在战场上受伤,因为无论他们收到怎样的伤害,只要不一瞬间夺去他们的呼吸湮灭他们的灵魂,她就有办法救活他们。
他们之于她,是特殊的存在。
而且还有她看着呢,所以放手放得特别干脆。
但是中也就不同了。她的能量储备和质量虽然比中也高,他毕竟是神的一部分(虽然他不承认)。
九央以前对治疗啊修复啊一类的法术不感兴趣,也不太研究,能救回薇尔莉特等人是因为她和他们间有巨大的鸿沟,她能以绝对的等级差,强行把他们的灵魂、肉体稳固下来。
可她毕竟不擅长这方面,没法在中也身上这么搞。
中也是她提溜过来的,她看着他从懵懂到清醒,她不希望一个不留神没看住,他就不再是他了。
“从头打到最后也可以,只要你把祂吞了。”
短暂的思考后,九央觉得她这段时间的治疗能力有所提高(……),如果中也身体里没有其余的属于神的意识,她可以试试救治濒死的他。
这个命题听上去挺有意思。
九央眼睛亮起来,灼灼地看着中也。
中也:……………………
我就不该关心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甩下一句“不!告辞!”,气愤的男孩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开。
真·一步一脚印。
操控重力的异能力者(……)嘛。
“别再踩出坑了。”九央高声提醒,“以后在本丸里发生的建筑损失,无论是战斗造成的还是非战斗造成的,都会以内务的形式发给你们维修……”
男孩的背影僵了僵,下一秒,他一个用力,直接跳到对面的楼外层,忙不迭跑了。
九央低头看看,地上没有新出现的坑。
嗯,领悟力很强呀。
深夜。
九央逗了爆豪几句,看在时间催他去睡觉,然后又和不需要早睡早起长身体的恩奇都聊(八卦)了一会儿,对起义者首领有了更深的认识,关了终端正打算休息。
蓦的,她抬头看向门外。
半分钟后。
“主人,打扰一下,一期哥想和您单独聊聊,可以吗?”药研尽职尽责地履行他身为近侍的职责,不因为一期是他哥哥而放水。
“可以,让他进来。”九央回。
其实药研也放了水呢。
穿着舒适运动服的青年走近。
“坐吧。”九央指指自己对面的沙发,示意青年坐上去。
一看就是促膝长谈的节奏,她才不愿意崽崽站那么久。
一期谢过九央,稳稳地坐上去,直视九央。几秒后——
“您能不能告诉我,您起初不打算让我们参与起义的原因。”
“很重要吗。”九央轻笑。
一期深深凝视
她,“很重要。”
九央避而不谈:“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一期的手紧了紧,长长的睫毛遮住他蕴含着万千思绪的眼睛。
您的反应,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说明了您的回答啊。
“之前的会议上,你们谈论起义者首领的对策,觉得哪个方案确实效率高,只是太冷酷,是不是?”九央从戒指里拿出一叠新鲜可口的草莓大福,推给青年,“由此,你们觉得那位首领为人冷情理智至上,对不对?”
心脏跳跃速度在短短的几息之间倏地加快,一期从来不像同田贯和泉守等人那样迟钝,他的反应速度、对事件隐情的侦查速度都属上上之列。
“您是说……”
“他能预测普通审神者发现了一切后的反应,预测时之政府的对策并作出最好的应对,你说,他能不能预测许多起义者察觉他的方案弊端后的决心?”九央慢慢说。
一期呼吸一窒。
“……您是说,他连许多人不接受不必要的牺牲这回事,进而决定用自己的力量阻止这种牺牲的发生,都预测到了吗。”
九央挑眉:“不清楚,我也只是猜测。”
一期唇角的笑意微苦。
聪颖如您,都做出了这样的猜测,只能说明那位首领确实如您所想,在冷漠的计划中,留下了可以填充温情的缝隙。
“您也是吗。”
一期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九央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在问,她是不是用那位首领类比她。
“猜来猜去没意思,你直接说吧。”九央道。
一期的脊背挺直,如历经风霜却绝不弯折的青松,他一字一句地问:“刀剑付丧神作为推翻时之政府的主要战斗力,却被拥有绝对的掌控力。您不让我们去,是担心我们同样被时政掌控,还是因为,我们不受时政掌控,所以担心。”
“哈哈!”
九央大笑,“聪明!”
一期低声道:“所以是后者,对吗。”
“对!”崽崽猜出来了,九央也不瞒着他,更何况,外人都知道的事,她干嘛还瞒着自家人。
“和时之政府对战,危险性一般般,和能获得的经验比起来,其实还蛮划算。”九央像个菜场里斤斤计算的女性,“只是,如果当所有付丧神陷入控制、动弹不得,你们却行动自如、完全不受影响……”
“我们会得到所有人的瞩目,乃至质疑。”一期从得到九央肯定的那一刻,周身的气息就处于沉郁的状态。
九央平静的声音里多了一分轻蔑,“他们质疑我,我不怕。”
她需要怕这么些人?
“我只担心你们会因为他们的质疑而动摇。”九央眼神柔和下来。
质疑她的崽崽什么?
质疑他们是不是刀剑付丧神,质疑他们是不是刀剑分灵,不然为什么不收控制。
质疑他们……到底是友方还是敌人。
她担心他们挨不过这场质疑,动摇自身变强的决心,整天关心鸡毛蒜皮的小事,沉浸在莫须有的怀疑中。
“可您最后还是同意了。”一期说。
“我想了想,我的生命太漫长,再总有一天,能等到钻死胡同里的你们走出来,所以我后来不担心。”
九央云淡风轻地说着她的心路历程,唯独没有说一点。
孩子嘛,在遇到困境的时候、在迈不过心理那道坎儿的时候,向家长求助,是一个正常的合理的手段。
家长也可以在看不过去的时候,给予孩子一些帮助。
不是吗。
绝口不提“帮助”的方式有哪些,九央说:“这件事先别告诉其他人,包括你的弟弟。”
青年一怔。
“这也算是一种历练。”
“我明白了。”
一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少女,“由我们不受时政控制引出的第二个问题……时政为什么不能辖制我们,主人,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九央感慨:“你嘴上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和疑问差得太多了。”
一期轻声说:“因为只要我问了,我相信,以您的骄傲,您会完完全全地告诉我。”
九央笑:“是,你又猜对了。”
她不告诉付丧神们很多很多有关她、有关他们自身的信息,只是想他们的成长坏境简单一点、和普通本丸差不多,如果有谁从蛛丝马迹推测出全部的世界,并向她发出询问,她很乐意为他们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