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现在听着这件事，苏我言也有一种被看破的感觉。
像是被人撕去了皮肉，将灵魂剥离出来，丝毫无法遮掩地放在聚光灯下。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
耻于自己的灵魂向会发光的中原中也靠近的本能，也耻于自己到此时竟然还在纠结着选择谁这样的事情。
“抱歉，中也。”苏我言抬起手捂住额头，“我无法给你答复。”
“我做不到对此毫无心理负担，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察觉到你和那家伙的心情，毫不自知地靠近你们，享受着你们的关心，对不起。”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我知道，毕竟我认识的苏我，在今天一定没有办法给我答复。”
“但是我还是想尝试一次，是很自我的决定，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之后都好好考虑这件事情吧，我可以随时等待你的回答，我愿意等。”
苏我言含糊地点了点头，眼泪从指缝中落下来。
中原中也递出手帕：“呐，别哭了，我送你回家。”
苏我言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手帕。
她拽起抽纸，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红着眼睛拎著书包站起来。
“我自己回去，抱歉，让我冷静一下。”
无论是那个已经消失的太宰治，还是面前的中原中也，都是非常温柔的人。
温柔得让人不忍心去拒绝，但又必须整理好自己，干脆利落地去面对。
就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十八岁的太宰治，也让苏我言觉得惊险——幸好织田作之助活下来了，否则这一个太宰治的未来，就像另一个他一样吧？
在人很多的平安夜，苏我言无法用魔法飞行。
她闷头走在前方，中原中也在后面跟着她走了一路，一直送她到公寓楼下。
苏我言进门后将窗帘拉开缝隙，看到了站在雪地上的那个小小的黑色影子。
似乎是看到了她房间亮起的灯光，中原中也转过身离开了。
苏我言一直目送着那个身影消失。
-
在那个雪天过后，苏我言再也没见到过中原中也。
社交软件上也不再有闲暇的聊天，他们俩再也没有从私聊频道里痛骂太宰治。
而那个正在洗白的太宰治，头像一直灰着，半点消息都没有。
有了现在的经历才觉得，暑假时在法式餐厅里的道别根本就不叫作道别，现在才是。
明明那个时候也痛心到难以言表的。
苏我言很快就开学了，回去上完第三学期的课程，放过春假之后升入了高中二年级。
她戴着红色的格子围巾，在樱花树下打着喷嚏，分明是过敏还要念叨着是不是有人想她。
轰焦冻和爆豪胜己一同走出校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日常。
轰焦冻先一步看见了站在树下的苏我言：“苏我，早。”
苏我言笑着回应道：“早上好，轰君，爆豪君。”
爆豪胜己怒道：“都说了叫我榴莲头！你听到没啊？”
苏我言自从寒假后就改了口，不再给同学起诨名了，但爆豪胜己似乎很不乐意。
苏我言摊手道：“我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呢。”
生活又回归到了日常。
今年春季的时候，由于敌人的犯罪率明显下降，A班又能聚在一起好好地上文化课了。
实习组的实习时间大都定在了周末，补考合格的轰焦冻和爆豪胜己也加入了实习大队。
“苏我，这是异能特务科给你的邀请，这是武装侦探社的，这是职业英雄的……”相泽消太把信封一一递过来，“中意你的人很多，趁此机会考虑一下未来的就业方向吧。”
苏我言捏着厚厚的一沓子信封，稍稍有些苦恼。
相泽消太说道：“我很希望你成为英雄，但事实上你是个过于优秀的孩子，未来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苏我言问道：“抱歉，相泽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她说道：“都在雄英念高二了，还纠结这种问题，我真的是很过分。”
“我很想成为英雄，但是未来的我，也许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放弃。”
“相泽老师，我该怎么办呢？”
相泽消太是第一次被学生问这样的问题，但他知道，苏我言不是唯一会遭遇这种问题的学生。
“苏我，你听着。”相泽消太说道，“有很多从英雄科毕业的学生，最后都没能成为英雄。”
“有的是失去了个性，受了伤，从此和职业英雄一职再也无缘了。”
“有的是像你一样，在一些事情上必须做出取舍。”
“这很正常，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你在选择的时候，只能选择你最在意的，对你来说最重要的。”
“如果有更重要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去做的事情，那么你也必须为此割舍掉职业英雄的未来。”
“这个话题对还是学生的你来说很残酷，但也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苏我言右手握在左臂上，低下头说道：“多谢您，相泽老师。”
马猴烧酒的成长
正如相泽消太所说, 这个世界上少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选择一件东西，就要放弃另一件, 甚至放弃掉更多。
很简单的道理, 就像苏我言不能同时交往三个男朋友一样——毕竟日本是一夫一妻制国家。
随着BIG3的毕业, 雄英的新三巨头也诞生了。
……其实学生们是想搞个四巨头团体出来的，但绿谷出久忙于理想, 整日神龙不见首尾。
所以绿谷出久还是在这个整日混在一起的三巨头团体中，成为梦幻的第四人比较好。
这槽点多得几个人不知如何吐。
到底是“明明是绿谷君先来的”还是“我们三个也没有经常待在一起”啊？
话说，他们几个能成为新三巨头，还是多亏了相泽老师吧？
要不是相泽消太把上一届的英雄科学生开除了，哪里轮得到他们这群二年级的？
吃着荞麦面的轰焦冻嘴巴鼓鼓的, 模样有些呆萌：“苏我, 你的实习地点定下来了？”
在实习的事务所遭受强行纠正的爆豪胜己抱着手臂，十分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苏我言说道：“定下来了, 时空管理局。”
轰焦冻愣了一下，手里的筷子啪嗒两声掉下去了。
爆豪胜己睁大了眼睛，再没有发出带着愤怒和不满的哼声。
爆豪胜己先一步开口：“桃子头你疯了吧？”
轰焦冻问道：“你不是……”
你不是不打算去那些普通人类不该去的地方吗？
不是要回避女主角的命运吗？为什么还是把自己送进了以魔法为核心的时空管理局？
“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想要弄明白。”苏我言说道，“所以会尝试很多种方法, 这也只是其中的一条路。”
轰焦冻沉默了半晌，说道：“原来是这样。”
他时至今日也不知道在去年的冬天，苏我言离开东京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苏我言从一年级的第三学期开始，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变化。
她变得冷静又沉着，但和最初的万般世态经历过来的佛系和咸鱼又有着很大的区别。
她似乎是有了目标，每一步都精心计算着, 忙碌地朝着那边踏出去。
苏我言像每一个同龄人一样，在逐渐长大，褪去年少不管不顾的莽撞和蓬勃朝气。
她似乎开始失去了玄幻番女主角的特质，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都变得更接近普通人了。
但这一切又偏偏将她洗刷得更加耀眼，好像经过打磨的宝石，变成了那柔和却又分外光辉夺目的样子。
苏我言挑了一筷子荞麦面，又加了一勺酱油。
“我从伦敦留学回来之后，本来就是要去时空管理局的。”
“不过上面也没预料到我非要退役，临时把我安排进学园都市了。”
“我还真的挺不喜欢时空管理局的，动辄打打杀杀风险太高，还雇佣童工，没有原则。”
爆豪胜己声音低沉：“宁愿选择不想做的事情也要完成的目标，一定很重要吧。”
“既然选择了就别后悔啊，桃子头。”
他别过头去：“当然你后悔之后，哭着回来当英雄，也是没问题的。”
苏我言一手撑着脸说道：“你偶尔也会说人话嘛。”
爆豪胜己：“……！？我杀了你啊？”
轰焦冻拿起桌上的杯子：“要喝一杯吗？”
苏我言笑了笑，紧跟着把杯子拿起来：“明明就是柳橙汁，不要说得像喝酒一样啊，轰君。”
爆豪胜己也握住了玻璃杯。
三人举起杯子，玻璃杯壁捧在一起，发出清悦的响声：“Cheers！”
为友谊干杯，为雄英干杯，为未来的志向干杯。
尽管要走的道路不同，也希望日后一切顺遂。
这一杯果汁，带着年少时所有的回忆和友谊，带着未来的理想和祝福。
苏我言眨了眨眼睛，说道：“认识你们真好啊。”
她离开了曾经的三人友谊，迎来了新的三人友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