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苏我。”
相泽消太穿着无菌服,走进了监护病房里。
“你好好躺着,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苏我言配合地点了点头。
心里想的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被相泽消太问问题,怎么可能会不紧张?
相泽消太:“狙击事故中,是敌人先动手的吗?”
“是。”苏我言答道,“而且我很确定,对方危及我的性命了。”
与轰焦冻汇报时所说的一致。
他们当时位于地势凹陷的擂钵街,周遭都是低矮的一层平房,很难找到遮掩物。
如果苏我言没有当场轰回去一炮,对方就会开第二枪、第三枪……
根据狙击的距离来看,那是个非常优秀、熟练的狙击手。
总会有一枪能命中苏我言的脑袋或心脏。
“对方是一个团体。”相泽消太说道,“在第一次狙击失败后,对方仍然没有放过你?”
“他们埋伏在了我回家的路上,家门前的小巷上。”
苏我言坦诚地答道:“他们有组织有目的地在针对我。”
相泽消太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报警。
虽说遇到危险要报警是个常识,但苏我言本身就是脱离常识之人。
她履历复杂,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时钟塔的进修生,学园都市的lv5……
如果是相关之人针对她,那报警时该怎么说明情况都是个问题。
相泽消太做下了结论:“这次就算了,苏我。”
苏我言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诶?”
“如果你不挥刀,就只是任人砍伐的树。”
“在特殊的时候,选择更利于你生存的规则并没有错误,苏我同学。”
“不过,如果在横滨之外的地方再做出这种事,我就直接开除你。”
毕竟横滨这座城市,是英雄无法到达的地方。
各种不能见光的规则交叠在一起,要在特殊的地方生存,就选择特殊的方式吧。
只要在道德上还过得去,没有伤害好人,没有造成混乱,就给她一次特例吧。
比起来被杀害,相泽消太更希望他的学生活下去。
“相泽老师……”苏我言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的面目如此可亲。
“学校那边我会替你解释,不过——下不为例,苏我。”
相泽消太瞪起眼睛,扎好的头发突然散开,像是海草一样飘起来。
一瞬间又变得可怕了呢,相泽老师。
苏我言沁出了一头冷汗:“是,是,您说的都对。”
“苏我,我暂时不会开除你,但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自己好好考虑。”
相泽消太问道:“你真的想要成为英雄吗?”
苏我言的实力甚至凌驾于一些职业英雄。
只要她想,就可以破除任何阻碍。
她必然会成为敌人难忘的噩梦。
如果这样的苏我言想要成为英雄,并且在之后种种行为都被规范,那自然再好不过。
可是,倘若她并不是以英雄为目标呢?
那转学申请书上消极的理由,比起来梦想,更像是在寻找生存的意义。
我行我素的作风,实在看不出要为成为英雄而改变的意向。
这样的苏我言,转学来到雄英,是真的想要成为英雄吗?
“培养一个英雄耗费巨甚,精力、人力、物力。”相泽消太说道,“雄英高中是在为了这个社会而努力着,可不是为了陪你过家家,苏我言。”
相泽消太转身欲走。
背后,则是被他训斥过的粉发少女认真的回答。
“我会好好想明白的,相泽老师。”
在相泽消太走掉之后,中原中也就进来了。
医院的探视是有时间和人数规定的。
看中原中也这没穿无菌服就进来的样子,他大概是没走正常的探视申请渠道。
“那是你的高中班主任吗?”中原中也说道,“让人有种不爽的感觉。”
苏我言:“不爽?”
中原中也:“虽然看资料是个专心于教育的英雄,但就是让人感觉莫名地不爽啊——给我一种和混/蛋太宰相似的感觉。”
啊……原来是这样。
相泽消太,也是个反异能者——只要眼睛跟得上,就能消除对方的“个性”。
这位称号为“橡皮头”的职业英雄,是会克制中原中也的类型呢。
不,重点在于——
中原中也已经讨厌太宰治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们一点也不像啊,中也。”
苏我言笑着说道:“相泽老师,是个非常负责的老师啊。”
-
夜晚的Lupin酒吧。
太宰治熬了一整夜,白天又遇到了一场火/拼,整个人非常困倦。
他后仰靠在椅背上,自然下垂的手中,握着粉红色的手机。
织田作之助拎着有些损伤的外套走下来。
“真是难得,今天你精神不错啊。”
“织田作,你是怎么看出我精神不错的?”
太宰治仰起头来,希望织田作之助能看清楚他乌青的黑眼圈。
“是一种感觉。”织田作之助拉开椅子坐下。“老样子。”
盛放着手凿冰球的玻璃杯被放进杯垫里。
杯中的威士忌酒,在Lupin酒吧暗黄的灯光下,闪着金色的碎光。
“是啊,织田作的直觉一向很准。”
太宰治也不再否认,干脆地转开了话题。
“今天好辛苦啊,在仓库街和敌对组织发生了火/拼。”
织田作之助问道:“你是在火/拼时受伤了吗?”
太宰治答道:“是走路时脚尖被水沟卡住,整个人摔倒了。”
他拿起了手里一直握着的粉色手机,屏幕上有明显的裂痕。
“还不小心摔碎了言酱的手机,我正在头疼该怎么向她道歉呢。”
“所以,你是怎么得到苏我的手机的?”
织田作之助直起背,看向这个比他年轻一些的少年。
他知道,太宰治这家伙的手非常灵巧。
他能用一根铁丝撬开任何保险柜的锁,能悄无声息地将窃听器装进别人的口袋里。
偷偷拿走别人的东西,对他来说也是非常简单的事。
“不是织田作想的那样,说来话长。”
所以,这件事情就不细说了。
“织田作先生,你应该好好吐槽他一下的。”安吾踩着木楼梯走下来。“重点不在于他怎么拿到了苏我的手机,而是‘为什么’。黑手党的干部拿走未成年少女的手机,怎么想都觉得动机不纯。”
“安吾,原来你在啊。”
但这样说着的太宰治脸上,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惊讶。
“关于为什么拿走言酱的手机……”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同时看向他。
太宰治说道:“想看看她有没有和喜欢的男孩子联络。”
织田作之助问道:“苏我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吗?”
太宰治情绪一下子就变得低沉了,垂头丧气道:
“不知道,我根本没能破解言酱的手机密码。”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没能破解密码就没办法了呢。”
这对话中槽点实在太多了。
坂口安吾推了一下眼镜。
而且信息量非常地……大,作为一名情报员,坂口安吾很敏锐地注意到了。
坂口安吾问道:
“如果苏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还会试图拉着她和你一起殉情吗?”
太宰治和苏我言的关系非常奇特。
但太宰治认识的女性分为两类。
一类是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女性,比如咖啡厅的服务员,只要漂亮就可以。
一类则是朋友或者上司和属下,比如红叶姐和银。
太宰治经常邀请女性陪他殉情。
但被他邀请的只有第一类,面对第二类的时候,他的态度则不会那样轻浮。
太宰治经常邀请苏我言殉情,这是面对无关紧要的女性才会有的态度。
但苏我言真正遇到困难时,他会非常认真地去帮助——这是对朋友的态度。
苏我言就一直夹在无关紧要和朋友之间的灰色地带中。
“不,安吾。”太宰治把手机放到桌上。
接下来这句话,将被坂口安吾列为在横滨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话之一。
“我不想殉情了。”太宰治看着酒吧昏黄的灯光,说道,“我不想和言酱殉情。”
坂口安吾放下了手中的番茄汁。
织田作之助不小心碰掉了随手搭在吧台上的外套。
两个人呆呆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们不太敢相信刚刚听见了什么。
太宰治不殉情了?
这是什么炸裂三观的事情?
太宰治立刻以他活跃的思维转移了话题:
“话说回来,安吾怎么到得这么晚?”
坂口安吾闭上了眼睛,将皮包打开给太宰治看。
他用抱怨地口气说着今天的糟心事:
“今天真是倒霉。”
“在走/私物品的问题上紧咬不放到八点,成果却只有这一块古董表。”
他的包里,由上而下是一把由半透明干布包裹起来的雨伞,相机以及古董表。
雨伞被打湿了,应该是在雨中淋了很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