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霜叶也很快主动向他作出了解释:“嗯,他是我的......”
只不过,她刚还未说完整,却被太宰的声音给匆匆打断——
“小霜叶刚进港黑的时候,就分到我的游击队里了哦~”阻碍她将话说出口的黑发少年这会儿将眼睛弯折成了半月的形状,悠长的语调好似带着追忆往昔的怀念,“算算时间,都认识快两年了吧。”
织田作当然不知道自己这时错过了得知真相的最佳时机,还毫无所觉地点头应道:“原来如此。”
随后两人便将话题截断,失去了再行解释的机会,于是未曾来得及说清楚的霜叶只有怔在原地,徒留下半张着唇口的动作,半晌后才缓缓闭合上了双唇的缝隙。
不知为何,总感觉心底逐渐升腾起了些许的烦躁与不安,但最终还是被性格惯来内敛的霜叶给按压回了深处。
之后织田作顺势心大地说出了太宰要不要跟他们一同前去西餐厅的提议,毕竟大家恰巧在路上偶遇,又都是相识的关系,也不好就这么单独将人抛下。
熟料太宰听后却罕见地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缄默了片刻,随即他才像是无事发生过一般,笑容不变地同意道:“那我就打扰了~”
心思各异的三人共同前行在路上的情景其实并非一味的安静,现实情况恰恰相反,有太宰在场氛围似乎要比霜叶与织田作独处时还要更热闹几分。
只不过他好似刻意回避了自己与霜叶之前的话题,大半是在围绕着介绍他与织田作安吾三人之间聊过的趣事,关于如何成为酒友,又时常在酒吧里分享过怎样的见闻。
“织田作是个起初会难以适应,但在习惯之后就会觉得很治愈的男人哦,同时实力强还很有责任心,是个连我都觉得不得不认同的好人,不过这一点即使我不说,小霜叶应该也比我更明白吧。”
太宰笑吟吟地叙说道,那语气态度简直跟女友推销其他好男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惜在他无私的赞扬下,织田作的薄脸皮却倒是有些先挂不住了。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那抱住玩具的赤发青年轻咳一声,出言阻止了他,“别在霜叶面前信口开河了,要是做不到的话,最先丢脸的可是我啊。”
“别谦虚啦织田作,我的话里可一点都没有夸大的成分哦~”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推诿着托辞,为了使自己的说词更添一重说服力,太宰甚至还想将霜叶也拖下水加入这场对抗的阵营:“不如让小霜叶本人来决定好了,你觉得呢?织田作怎么样?”
他的脸庞这回终于舍得对准了身畔的黑发少女,然而直至此刻才发现,遗落在绷带外侧的那只左眼其实更像是被众神遗弃的一颗玻璃义眼,眸色晦暗至脆弱的程度。
随着彼此对视,霜叶的思绪逐渐堕入那颗漂亮到失真的鸢色眼睛里,一时竟察觉不出他到底是无意问出这句话,还是针对某件事隐约的试探。
不知多久,霜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过她却并非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没忍住问出自己所更为在意的事情,轻而易举戳穿他潜藏在深处好似正在滴血的心理——
“比起这个,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一瞬间,太宰原本伪装完好的内心世界险些在她这一句话里崩溃,他眼睫微动,玻璃水似的眼瞳所折射的视野景物立马破碎成一块一块。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沉默法则的开关,太宰顿时像是丧失了以滑稽的言行去讨好他人的力气。
如此造成的结果,是他们之后谁都没有说话,萦绕在之间的氛围如同铺满一层沉重到几欲窒息的安静。
织田作好似察觉到了两人之中不同寻常的气场,但他这时却体贴地选择了没有插话,只不过默默行走时,不禁抬头望了眼不知何时布满乌云的天空。
明明上午还是阳光普照的晴朗天气,现在却好似要下雨了。
也不知道是想要替这世上的谁落泪。
此行前去的西餐厅照例是印象中的朴素,这个时间点只有穿着黄色围裙兼任厨师的老板在柜台坐镇,而二楼则是属于孩子们的秘密基地。
织田作说要先去二楼看望孩子,顺便将新玩具交给他们好腾出双手,被特别点名过的霜叶也打算跟着前去一趟,不过太宰则表示身份不便,自己会待在楼下等他们回来。
对此霜叶他们两个也并不勉强,相携着去了二楼。
“织田作!你来了!”
“啊!还有霜叶姐姐——”
“看我幻之第六人的无敌超高速传球!!”
“你们最近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织田作无奈地单手接下了正朝他面门砸过来的篮球,然后便和霜叶对视一眼分工合作,一人一半拎起了这帮过于活泼的小鬼头。
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孩子们依然相当的热情好客,几乎跟逮山羊般团团围住了他们两个,唧唧喳喳说起了这么多天来囤积起来的话,比如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也非要跟织田作定下的挑战宣言,又比如每日生活里发生的小事,或是对于重复菜单的抱怨之类的。
虽然都是些零碎的小事情,但随着与重要的家人分享,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各自从中得到了属于个人微小的幸福感。
只不过,眼看着在上面度过的时间差不多,霜叶忽然联想到心内放心不下的某人,转头跟身侧的赤发青年说道:“我先下去吧,免得太宰一个人在下面待太久。”
织田作明显也觉得这个做法比较妥当,微愣半秒后便同意了,但看着主动提出来的少女那张脸庞,他的心里一动,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霜叶,你跟太宰的关系是不是......”
但顿了顿,他自己就主动放弃了询问的念头,朝霜叶扬起一个安心的弧度:“算了,没什么......你去吧,我很快下去找你们。”
在他的表情感染下,霜叶的神情亦不由悄然放松,同样回以一道浅淡的微笑:“嗯。”
跟孩子们打了声招呼,霜叶便推门而出准备去楼下找自家恋人的踪影,总是习惯粘人的他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跟在自己尾巴后面,说不准其实独自躲在哪里闹别扭也不一定。
就在霜叶如此想到,轻声阖上孩子们的房门,却在正转身走向楼梯时,恰好被隐匿在墙角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一抹黑色吓到。
“......太宰?!”以为自己撞见鬼片现场的霜叶眼皮子一跳,立马拔高了气势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你不是说自己要待在下面......”
然而她话并没说完,就感觉眼前的少年在她面前张开了那双漆黑的羽翼,转瞬自己便深深落入了对方的怀抱,脸庞仿佛撞进一片片凿成薄片的冰霜里。
“可是待在下面,做料理的大叔一直一直在说你跟织田作的事情......”
太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发闷的声线好似被人残忍地剪成了一节一节,到后面,他终于好似受不了窒息的环境,而抬起了那张苍白的脸庞。
“我真的忍不住了,呐,小霜叶,为什么会是你......又为什么会是织田作呢......”
他的语调无措得仿佛在街头彷徨的幽灵,因丧失记忆而寻不到归处,霜叶并不了解其中的前因后果,只能稍微推开他的胸膛,抬头凝视恋人失去了焦距的涣散眼神,拉开一段距离去解释。
“我不是之前有跟你提过了么,我跟作之助并不是......”
然而她这句话里的某个独特称呼却仿佛彻底刺激了太宰的神经,他失控般的擒住了霜叶的手腕,将她抵在墙面,危险的眸色晦暗不明。
察觉到他想要做些什么,霜叶瞬间惊疑不定地压低了声音道:“等等,作之助还在里面......唔......”
强势的吻下一秒便将她唇里吐露的关于其他男人名字的话语尽数吞没,他的身躯犹如乌云压境般严丝合缝地将她压制在墙壁与自己中间,甚至还用膝盖顶入她两条腿间的空隙,让彼此的距离更为贴近。
昏暗的空间内少年人清瘦的身材这一刻难得的沉重,似要将人的骨髓都碾压成粉末,在两人前所未有的这场交锋里,他像是要趁机在吻中宣泄掉所有不安、迷茫无措与酸涩的痛楚,而不断掠夺着恋人肺内的空气。
霜叶并不是不能推开对方的躯体,只要她想,太宰这个瘦弱的身板根本碰不到她一根手指。
她是并不想这么做。
从头至尾她就并非不情愿接受来自于恋人的吻,她不情愿的,只有自己明明感受到沉沉压垮在自己心头、来自于对方令人难过到不忍的情绪,却无法解析具体根源的挫败。
闭目沉浸在彼此这段几近令人窒息的吻中,霜叶所空余的那只手似乎想要伸出去捕捉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慢慢落到了太宰的后背,仿佛要作出回应一般,收拢手指抓住了恋人黑色西装的布料。
哪怕因窒息而痛苦,因不安而彷徨,她所能做的也只有不曾放开这只手,选择与对方共同沉沦在苦涩的亲吻。
因为,他看起来就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啊。
......
而就在这时,两人对面的房门终于传出门把拧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