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本宫只当从未生过这两个糟心玩意儿。”周贵妃将目光放回七皇子的身上,一脸温和与慈爱之色:“幸而本宫身边儿还有小七。小七聪颖乖顺,又孝顺懂事,定不会像你的皇兄皇姐一样,成天来气本宫的。”
“那是自然。”七皇子冲着周贵妃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他不会故意去气周贵妃,却会要了周贵妃的命!
已故的淑妃虽不曾生育,七皇子却视她如生母;周贵妃虽生育了三个子女,最终,却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这便是七皇子对她的报复!
五公主近日心情很是糟糕,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了——外有平宁郡主不动声色的示威,内有周贵妃横挑鼻子竖挑眼,想来,五公主也该有动作了。七皇子替五公主在周贵妃面前隐瞒了这么久,五公主若是不闹上一闹,七皇子才失望呢。
好在,五公主在这方面,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五公主与周贵妃闹矛盾的第二天,就干了一件大事——她不知何故,与平宁郡主起了争执,在争斗间,她用碎瓷片划破了平宁郡主的脸!
平宁郡主那是好惹的吗?显然不是。
平宁郡主是荣亲王的嫡长孙女,荣亲王在宗室中颇有分量,那是连昭德帝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皇叔”的人物。
如今,这位上了年岁的老亲王亲自来到宫中,求许皇后就五公主伤人之事给个说法,许皇后自是要秉公办理的,她和五公主以及周贵妃可没什么交情,犯不着袒护她们。
周贵妃虽知道五公主心性有些偏激,对蓝承宇很有些想法,因此与平宁郡主颇不对付,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五公主竟会做到这一步。
如果可以,周贵妃真想把五公主的脑袋撬开,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竟会蠢到当众毁了平宁郡主的容!
随着五公主一次次的给周贵妃惹麻烦,周贵妃对五公主剩下的母爱实在不多了。可惜,到底是母女,五公主的事,不是她说不管就能不管的。这次,平宁郡主被五公主毁了容,外头可还有人猜测是周贵妃指使的呢!
处理这件事,占据了周贵妃很大一部分精力,让她未能及时发现这场战事中的不对劲。
后来,当周家因为这次的失误被昭德帝连根拔起时,周贵妃才悔恨不已,她怎么就没有看出,这一切,都是人家的计谋呢?
……
战场中,太子与副将率领大军且战且退,从容有度,并不狼狈。
副将叹道:“幸亏殿下有先见之明,揣测到云南王不会轻易认输,定会设好埋伏等着咱们。否则,咱们此时怕是已经被那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伤亡惨重了。”
太子这是第一次上战场,却沉稳有度,在他的身上,丝毫看不出年轻人的心浮气躁和急功近利。
只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中执着一支箭羽,道:“云南王此人孤也见过,是个外柔内刚的,虽看似无用,心计却十分深沉。这些年来,他十分懂得向父皇示弱,好让父皇放松对他的警惕。不管他表现得如何孱弱,孤是不信的。”
太子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先云南王薨逝之时,还是世子的云南王进京受封时露出的表情——那样隐忍,那样深沉的表情,可不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半大少年能有的。
宫中出事,屡现见血封喉,虽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云南王有关,但见血封喉毕竟生于云贵之地,到底也让太子对此处生出了警惕之心。
如今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开心。
倘若一直以来,云南王都深藏不露,与宫里的人有勾结,那么,他的母后和妹妹,如今是否还安全?
太子看着手中截获的,见血封喉箭,表情颇为凝重。
一旁的副将不知太子心中所想,见太子这般忧心忡忡,便出言宽慰道:“皇上虽因水土不服而染病,但只是一时的。我们所需要的药材,马上就会有人送来了。皇上是真龙天子,这等小小的疾病,自是打不倒皇上的。”
“待皇上龙体痊愈,我们便可重整旗鼓,继续攻打云南王这个乱臣贼子。”
太子闻言,只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他虽不喜欢昭德帝,甚至巴不得昭德帝赶紧去死,却也知道,昭德帝不宜死在前线这种地方。
只是,他有预感,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果然,没过几日,昭德帝的病情便加重了。原计划这几日感到的周将军,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昭德帝的病没有足够的药材治疗,大军的粮草,也开始吃紧了。
第74章
许皇后端坐在上首,左侧站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王妃,其中包括平宁郡主的祖母,老荣亲王妃。她的右侧坐着宫中的几位高位妃嫔,包括周贵妃、冯德妃在内。姬常乐与宝络坐在众妃后方不起眼的位置。
此时,五公主姬清涵被人押着跪伏于地,披头散发,看起来好不狼狈。
许皇后厌恶地瞥了姬清涵一眼,如果可以,她是真不想管姬清涵这档子破事儿。好不容易昭德帝不在宫里头,许皇后还想着可以和宝络过几日安生日子呢,谁知道,姬清涵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姬清涵自小便爱挑事儿,待经历过寺庙思过之事后,性情是越发乖张了,现如今,连周贵妃这个生母也管不住她。
若是昭德帝在宫里头,此事交由昭德帝来处置是最好不过的,凭着昭德帝的身份,自可命刑部、大理寺与宗人府共同审理此案。便是昭德帝想要包庇这个女儿,不欲令三司会审,只要他能说动荣亲王府不再追究,自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昭德帝偏偏不在,而荣亲王府,又偏偏急着为自家的姑娘伸冤。许皇后作为中宫皇后,姬清涵嫡母,便是不想出面,也得出面了。
如何审理此案,如何处置姬清涵,都是个问题。
世人皆知,周贵妃一系与许皇后一系不睦,因此,平日里若是碰上与周贵妃有关的事,许皇后都是能不沾手就不沾手的,唯恐被人说挟私相报,被昭德帝疑心故意陷害周贵妃。
楚王妃看出了许皇后的为难,摇着扇子道:“皇后毕竟不是五丫头的亲娘,无论是判的轻了重了,都会有那起子多嘴多舌的人说道,何不请皇上出面处理此事?虽说五丫头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皇上对五丫头素来疼爱有加,但平宁丫头的事若真是五丫头所为,想来皇上不会包庇五丫头的。”
“是极是极,当初五丫头犯了事,皇上说关寺庙就关寺庙了,皇上何等公正严明,可见一斑。若是皇后娘娘觉得为难,不如请皇上亲自出面审理此案。”昭德帝的堂姐安慧郡主仔细打量着许皇后面上的神情,言语中颇有试探的意味。
一旁坐着的宝络心中暗自叹息。
昭德帝如今不在宫里头这事儿虽然眼下还是个秘密,但随着南边儿战事不顺,昭德帝却迟迟不露面,只怕越来越多居心叵测的人会疑心此事。
楚王妃与安慧郡主,一个与惠嫔走得近,一个与庄嫔走得近,与许皇后却是无甚交情。
此时此刻,她们所忧心的,真的是许皇后吗?
不,她们怕是在试探,昭德帝究竟是否在宫中!
若是证实了昭德帝不在宫中,她们想做什么,会做什么?
短短时间内,宝络心念电转。
许皇后好歹掌了这么些年的权,也培养出了一些心机来,自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楚王妃与安慧郡主探出虚实。
“皇上近日来因国事而操劳,倒不好拿这些事去劳烦皇上。不过审问一个皇女罢了,这等权力,本宫还是有的。是五公主做的,本宫绝不包庇,不是五公主做的,本宫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旁人诬陷她,本宫事无不可对人言,即便是传出去,又有谁能说本宫什么?”
“那就请皇后娘娘快快审理此案吧,我那可怜的大孙女,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老荣王妃满目仇视地看着五公主:“五公主划得可真够狠的,太医说了,我的平宁伤的太深,脸上必会留疤……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儿家家,却被人毁了容,日后,可让她怎么过!那日,太医走了后,平宁当即便寻了短见。若不是府上的人发现的及时,我的平宁可就没了!”
老荣王妃越说,情绪便越是激动:“是,我的平宁身份是不及公主尊贵!可她也是皇上钦封的宗室郡主!难不成,公主就可以这样作践人么?请皇后娘娘还我平宁一个公道!”
许皇后静静地听完此话,才问底下不知跪了多久的五公主:“皇婶的话,你可听到了?你可认罪?”
许皇后的话语虽然还算平和,但由于此刻她高高坐在上首,五公主姬清涵却被人押着跪在下方,难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五公主姬清涵咬着牙道:“我不认罪!若不是平宁先对我动手,我又怎会出手自卫,并在与她争夺玉簪的过程中,划花她的脸?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在皇后娘娘跟前,你竟还敢颠倒是非黑白,把脏水往我平宁身上泼!正是岂有此理!”老荣王妃瞪圆了眼,一副恨不得将五公主生吞活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