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宴会一开始,就出了岔子。
六公主看着虚弱的平宁郡主,她的脸色,几乎比平宁郡主还要苍白。
究竟是谁想要害她?是谁!
“以为平宁姐姐喜欢喝花生花?简直就是笑话!你但凡随便出去打听打听,就可知道,平宁姐姐从来不喝花生花,也不沾任何与花生有关的东西!”南华郡主厌恶而防备地看着六公主:“你故意装作不知道这一点,给平宁姐姐上了花生花,平宁姐姐不喝,你还一个劲儿的劝她喝……我看你是存心想谋害平宁姐姐!”
“我没有!”六公主被人这样指控,立时便红了眼眶:“我与平宁郡主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害平宁郡主?”
南华郡主素来讨厌旁人哭哭啼啼的样子,见了这模样,便让她想起她父亲的小妾,因此,她对六公主更为厌恶了,心想,小妾生的女儿,果然也是一副小妾做派!
“瞧瞧她这幅样子,明明是她害了平宁姐姐,结果反倒弄得像是我们在欺负她一样!”南华郡主指着六公主对身边儿的一名县主道:“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咳咳,”平宁郡主好容易缓过劲儿来,虚弱地对南华郡主道:“南华,不可对六公主无理。”
“平宁姐姐,你怎么样,身上好些了么?”南华郡主一见平宁郡主有力气说话了,也顾不得指责六公主,赶忙凑到平宁郡主的身边儿嘘寒问暖。
平宁郡主摇了摇头,对身后的婢女道:“去告诉皇后娘娘,我今儿个身子不适,怕是得提前离席了。”
“不可!”六公主不假思索地道。
今日这些宗室女是她负责招待的,若是有人提前告罪离席,岂不是在说,是她没有招待好这些人?
然而,话才出口,六公主便心知要遭。
果然,下一刻,南华郡主毫不客气地拿眼刀子剜向了她:“你这是什么意思!把平宁姐姐弄病了,好不容易平宁姐姐给你留几分面子,不跟你计较,你还不让平宁姐姐回去休息么!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这样欺负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皇伯父!”
五公主姬清涵见状,也凑上来煽风点火:“南华妹妹说得极是,平宁妹妹好好个儿的进来了,结果却是被人扶着出去的,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啊,定要禀明父皇才行。”
最好把六公主和许皇后一并罚了,才算是大快人心呢。
宝络坐在边儿上,默默地看着这群公主与宗室贵女们打机锋。
从周贵妃提议让六公主协助许皇后宴客起,宝络就知道,这场宴会,定不会那么平静。
如今看来,不光是周贵妃与姬清涵插手了,就连平宁郡主,也插手了。
宝络的目光在平宁郡主秀丽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平宁郡主向来聪敏机智,又心思缜密,若是她不愿意喝下那杯花生茶,谁也不能逼她喝下。
方才,她会喝下花生花,真的是因为六公主的再三逼迫么?要知道,六公主这些年来软惯了,便是一时半会儿的想要硬起来,也没有足够的威势支撑,她根本不是那等会咄咄逼人的人。
皇族宗亲中,除了五公主、六公主外,也唯有平宁郡主与蓝承宇年岁相当,又恰好都没有定亲……听闻,平宁郡主对蓝承宇也是极有好感的……只要想到这一层,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周贵妃和五公主因为自身与六公主母女结了仇,不愿意看到六公主过得好,所以才给六公主使绊子,想当众给六公主一个难堪;而平宁郡主呢,怕是想把劲敌六公主给干下去,才故意装作被六公主逼迫的样子,把那碗花生花喝了下去,她算计好了一切,让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为的,就是让自己成为武安侯夫人的不二人选。
见状,宝络摇了摇头。虽然不是第一天知道蓝承宇有多受欢迎了,但她还是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能够为了这桩婚事,做到这一步。
蓝承宇如今可真是一只香饽饽啊。
若是昭德帝指给蓝承宇的人是她,只怕如今,这事儿就会落到她头上来了吧?
不过,依着昭德帝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把她指给蓝承宇呢?宝络自嘲的想。哪怕她再怎么得宠,对于六公主和平宁郡主,也是毫无威胁的。
一想到平宁郡主的谋划若是成了,只怕蓝承宇的未婚妻就要从六公主变成平宁郡主了,宝络的心中,便有点闷闷的,很不舒服。
她托着腮帮子,想,她一定是在同情蓝承宇即将有一位心机深沉的妻子,才会这样,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这时,一名太监上前道:“六公主,平宁郡主,皇上和皇后娘娘召您二位到跟前问话,请吧。”
六公主的脸,霎时就白了。
南华郡主则是一脸的痛快,得意地瞥了她一眼:“平宁姐姐,你身子不舒服,要不,我扶你到皇伯父和皇伯母跟前吧。”
平宁郡主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南华妹妹了。”
“平……平宁姐姐……”六公主蠕动着嘴唇看向平宁郡主,眼中隐有哀求之意。
平宁郡主却别开了眼:“既然皇伯父和皇伯母有话要问,到了他们跟前,咱们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第66章
“……事情就是这样。”在昭德帝和许皇后跟前,平宁郡主如实交代了这件事的完整经过,不曾添油加醋。
因她身子不适,面色不好,昭德帝特许她坐着说话。
南华郡主站在平宁郡主的身边,一张小脸上满是委屈:“皇伯父,皇伯母,此番,平宁姐姐差点就叫人给害死了,您二位可要为平宁姐姐做主啊。”
姬清涵亦出列道:“这次的赏花宴,本是皇后娘娘操办的,因皇后娘娘好心,想给六皇妹一个锻炼的机会,这才将六皇妹带在身边,处处指点,还令六皇妹去招呼宗室的姐妹们。怎么六皇妹,竟如此不识抬举呢,竟趁机陷害平宁姐姐,可真是白白枉费了皇后娘娘对你的一片苦心啊。”
说着说着,竟摇头叹息起来,看似是在替六公主和许皇后惋惜,实则眼中那股幸灾乐祸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宝络实在见不惯她这副成日里斗这个斗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况且,说六公主就说六公主,扯上许皇后做什么?难不成,姬清涵还想给许皇后安上个纵容六公主行凶,或是失察之罪?
反正,姬清涵一提许皇后,宝络就觉得没什么好事儿,索性截过了话头:“原本母后此番举办宴会,也是要请五皇姐前来帮忙的,可惜五皇姐身子弱,近日以来情绪又不大稳定,母后不欲让五皇姐操劳,这才只寻了六皇姐。五皇姐可千万不要多心,以为母后是不疼你呢。”
姬清涵眼皮子一跳。她方才的那番话,的确是在指责六公主包藏祸心,顺便也隐晦的把许皇后不作为也给指责了进去。这么被宝络这样一说,倒像是她眼红六公主能够协助许皇后举办这场赏花宴似的?
笑话,她一早便知道此次宴无好宴,才不会想着来给许皇后打下手呢,回头万一被六公主攀扯下水,她可没地儿哭去!
再者,便是没这事儿,姬清涵也不会为了捞个好名声而主动要求帮许皇后操办宴会,就如同许皇后信不过她一样,她也信不过许皇后。到时候,许皇后给她使点儿绊子,坏了她的名声,简直易如反掌。
宝络见姬清涵一脸被恶心到的样子,便继续开口,像对待小孩子似的哄道:“此番平宁郡主在宫中饮食不当,乃是大事,需经父皇审问后,方可对此事定性。五皇姐就与我一道听父皇审问吧,父皇若是没让咱们开口,咱们最好别轻易插话,干扰了父皇的判断。”
南华郡主看了宝络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宝络这番话不仅仅是对姬清涵说的,同样也是对她说的。
“说得不错,朕眼下在问平宁和常乐的话,其余的人,若是没被问到,便莫要随意插嘴。一个个都吵吵嚷嚷的,吵得朕头疼!”昭德帝嫌弃地看了姬清涵一眼,这个女儿,言行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稍不如意便要大吵大脑。宝络虽比她小几岁,与她相比,却真真是天差地别。
还有,方才姬清涵的话语中带出了六公主和许皇后,昭德帝却想起,提出建议,要让六公主协助许皇后操办宴会的,不是别人,正是周贵妃。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这件事的真相,而不是纠结于旁枝末节。因此,昭德帝便暂时将这个疑惑压在了心底。
若平宁郡主喝的那碗花生花果真是六公主有意为之……对于皇家而言,可是一个丑闻啊。
昭德帝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凝重,与此同时,他心中对六公主愈发失望。
原本他让六公主来协理许皇后操办这次的宴会,是为了让六公主在诸位宗室、以及朝廷命妇们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博个好名声的,谁能料到,她竟把这一切都给搞砸了。
亏他先前还对六公主抱有期望,如今看来,烂泥果然还是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的。
看来,蓝承宇的妻子,他得另寻了。他不介意自己的女儿去祸害别人家的儿子,但至少,不能让这些不成器的女儿去祸害他手下得力的青年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