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许太后毕竟在宫里头呆了这么多年,自然不至于看不出她们的小心思,当下便失去了与她们交谈的欲-望。
这些人,见她女儿光鲜时,便一个个恨不得巴上来,如今她女儿一有什么不好,她们就跟缩头乌龟似的缩到了一边,仿佛完全忘记了她们对她的女儿曾经多么的追捧。
这样的人家,许太后又怎么可能放的下心来将宝贝爱女托付?宝络就是她的眼珠子,哪怕是冲喜,她也绝不会草率地将宝络许出去。
许太后与这些命妇没说一会儿话,面上便浮现出疲惫之态,让她们散去了。
其中几名心思浅的命妇当下便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引得许太后不悦地哼了一声。
“哎,方才,我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太后娘娘不会看出来了吧?上苍可鉴,我对长公主和太后娘娘可没有半点儿不敬之心,只是,我家那小子着实不成器,当不起太后娘娘的厚爱……”那命妇含含糊糊地道。
“谁说不是呢。长公主病得这样重,眼看着就要不好了,谁家舍得拿族中嫡枝的嫡长子给她冲喜?偏偏那嫡枝庶出的,或是旁支嫡出的,太后娘娘是断然看不上眼的。依我看,怕也只有像何家这等四五流的世家,才会拿嫡长子来博前程了,这不是在卖儿子又是什么?”
“噤声!这等话,你在我们跟前说说也就是了,若是让太后娘娘听到,心里头怕是会不高兴的。”
“那是自然,我可不是那等不知分寸的人,自然不会随意拿到外头去说……”
可自先帝后期时起,许太后在宫中便颇有势力。如今,随着永嘉帝登基,她对于后宫的掌控力更是进一步增强。这些诰命夫人自以为她们的交谈很隐蔽,实际上哪里能够避得开许太后的耳目?
没过多久,这些话语便悉数传入了许太后的耳中。
许太后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神色冷漠地道:“去,告诉那几个嚼舌根子的人,日后,哀家的慈宁宫,不欢迎她们!”
许太后自然知道,她女儿要冲喜,怕是很难找到与之匹配的青年才俊。所以,对那些命妇唯恐避之不急的心态,她也能理解。但有些人不知分寸,非得说她女儿只配嫁入何家那等趋炎附势之家,那就对不住了。
惹得她心里头不舒坦了,她只好让那些人通通不舒坦!
……
蓝家父子率领大夏军队,经过一番苦战,重挫了北戎士兵,将北戎近一半的兵力给打没了,北戎王迫于局势,不得不上表求和。
与上次的小胜不同,这一次,大夏军可谓是大获全胜,北戎王这次不出一些血,别想轻易蒙混过关。大夏国库因着几场大战而空虚,这些损失,永嘉帝怎么可能不从北戎王身上找补回来呢?
一切的发展都很美好,除了安国公受伤之事。
这一次,安国公在激战中,被北戎王射出的一支箭羽伤到了要害,伤势颇重。若不是顾忌安国公的伤势,大军也不会放慢了行进速度。好在安国公底子好,一路行来,伤势虽还远远谈不上恢复,精神头却是好了不少。
值得欣慰的是,随着大夏军获胜的消息传来,宝络的病情也有了起色,不再像前些日子一样,随时处于命悬一线的境地,不过,尚未彻底脱离危险。
永嘉帝虽然放心不下妹妹,但到底是一国之君,不可能像许太后一样,长时间守在宝络的病床前,朝中事务需要他处理,大军凯旋,他作为帝王,也同样需要到城门口亲迎。
蓝家父子的崛起,虽然始于他们与先帝的血缘关系,但不得不说,这对父子在打仗方面,从来都是那么的令人放心。
“两位爱卿没有辜负朕的期望啊。此番,我大夏能够将北戎人打退,两位爱卿功不可没,不知两位爱卿,想要什么赏赐?但凡朕有的,朕定不会吝啬!”
安国公思忖片刻,道:“此次战役之中,不少士兵伤残了,日后无法再继续呆在军中。微臣恳请皇上赐一些良田予他们种,好让他们有个糊口的营生,也好令他们知道皇上的恩德。”
“都说安国公爱兵如子,此话果然不假。这个请求,朕准了。爱卿不为自己求些东西么?”
“臣……”安国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只得道:“臣暂时想不出来。”
“皇上,父亲没有想要的,臣却有一事,要恳求皇上。”蓝承宇朝着永嘉帝行了个礼。
“哦,说来听听?”永嘉帝看起来颇感兴趣。
“臣心悦长寿长公主,请皇上为臣与长寿长公主赐婚!”
第124章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将领会提出这么个请求。
众人看着他英俊的面容上那满是坚毅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此时,这位年轻的将领正双目褶褶地看着永嘉帝,那打从心底里溢出来的期待,是作不得伪的。
若在往日,能够被永嘉帝赐婚长寿长公主,自然是一件无上荣耀之事。可现在,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哪家不是想方设法地降低自家的存在感,免得被永嘉帝与许太后注意到,将长寿长公主指给他们?别到时候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倒惹上一身腥。
众人实在不能理解,蓝承宇为何会自己主动请旨,揽上这么一桩麻烦。
一些看蓝家不顺眼的人家当场便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这蓝家,说起来也是先帝之时才真正崛起的,若不是有着先帝的偏袒和信任,若非蓝家连着出了几位极为杰出的将领,蓝家也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今,蓝家父子立下这等功劳,偏偏已经快要封无可封,新帝可不会像先帝那样,对蓝家如此优容。毕竟众人皆知,新帝并不得先帝喜欢,想来,新帝对先帝的母族,绝不会有什么爱屋及乌之情。所以,蓝家父子这一次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事。
想必安国公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推拒了永嘉帝的赏赐不要,又示意自家儿子向永嘉帝请旨赐婚吧?待蓝承宇尚了长公主,成了永嘉帝的妹夫,永嘉帝即便是看在自家妹妹的份上,也不会对蓝家动手,且长寿长公主如今性命垂危,亟待有人为她冲喜,蓝承宇娶了她,蓝家便是对长公主、对永嘉帝有恩。
这样一想,众人便对蓝承宇求娶长寿长公主之事不惊讶了。他们自己趋利避害,将家族的利益放在放在第一位,以己度人,自然以为蓝家也是这么想。反正,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蓝承宇是出于感情才决定求娶长寿长公主的。
秦国公府的世子抿了抿唇,看着周围自以为参透内幕的贵族们,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芒。
都是一群蠢货!
如果他没有被算计着与平宁郡主订婚,他定会挺身而出,主动求娶长寿长公主,哪怕是为长寿长公主冲喜也无所谓。反正,他冲的本也不是长寿长公主本身,而是长寿长公主身上的圣眷。
若是长寿长公主的病情好转了,那他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功臣,若是长寿长公主不幸仙逝,哪怕长寿长公主尚未过门,他也愿意为长寿长公主守孝三年。
长寿长公主作为永嘉帝唯一的胞妹,许太后唯一的亲闺女,在这两位心中的分量何其重?只要他以最高规格的礼遇来对待长寿长公主,何愁永嘉帝不对秦家另眼相看?便是长公主走了,秦家还可以通过每年祭祀长公主,来引起永嘉帝对妹妹的怀念之情,从而对秦家生出好感来呢。
可惜的是,这些对冲喜之事避之不及的世家,都是些鼠目寸光的蠢货,只看到了冲喜的晦气,却没看到迎娶长寿长公主能够给家族带来的巨大利益。
秦国公府的世子目光森然地看着蓝承宇。
便宜这小子了!
蓝承宇不是没有感觉到周围各怀心思的目光,但他却视而不见。周围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些人错过了宝络,是他们自己的损失。只有他知道,她有多好。其实,换种角度来看,指不定他还应该感谢他们,若非他们没有眼光,指不定在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宝络就被心急如焚的许太后许给他人了。
“你果真要娶朕的妹妹?”永嘉帝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不复方才的和煦。他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是,臣与长公主自幼相熟,心悦长公主。若能得长公主为妻,臣定会一心一意对待长公主,终身不染二色。”
“你可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长寿长公主体弱多病,指不定哪天就会发生不测。到时候,你还能说出‘终身不染二色’这等话来吗?”
众人听了,都不由为蓝承宇捏了一把冷汗。
想要走捷径得到永嘉帝的信任与好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瞧瞧,这武安侯不就作茧自缚了么?
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会出现问题。他若顺口接了永嘉帝的话,答应终身不染二色,那么他可就绝后了。且不说长寿长公主那样的身子骨能够活到什么时候,即便她得上苍庇护,能够一直活下去,众人也不认为她能够给蓝承宇生孩子。
若是蓝承宇不接永嘉帝的话,那就更有问题了。方才可是他先答应永嘉帝不纳妾的,他要是想否认,那可是欺君之罪。非但得不到永嘉帝的信任和赞赏,还会招致永嘉帝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