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花钱租了院子,贾琏就不想动用自己的私房钱,把茶叶铺子这个月的盈利抽出来用,王熙凤等了好几天,也没有把这笔银子等到手。
这一天晚上贾琏回来的很晚,王熙凤强撑着不睡觉。
一见面就问他,“上个月的银子拿来我放着,放到你身上过不几天就让你花干净了。”
贾琏一听拍了拍自己的腰,“你别惦记着上个月的银子了,已经花干净了。”
王熙凤一听气的柳眉倒竖,“怎么就没了?我派来旺看过那家铺子的生意,来来往往的客商多着呢,少说这次还能到手2000银子,你怎么就给他花完了?”
“我拿这银子租了一个院子,添置了一些柴米油盐被褥铺盖,剩下的不多就不给你了。”
王熙凤想着该不是这混蛋要在外面儿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
气得抓住贾琏的衣服,“你是不是在外边藏了什么腥的臭的,你跟我说清楚,要不说清楚,今天咱俩谁都别好过,我拉着你去老太太跟前好好的讲讲理。”
贾琏一把拍开王熙凤的手,“少在这里冤枉我,我租院子是给我表兄弟用的。”
王熙凤瞪着眼睛,“这就更好说了,我去姑妈跟前跟姑妈掰扯掰扯,看表弟做什么要让你租院子。”
“不是林家的表弟,是前头太太的侄儿,我亲表兄弟。”
王熙凤突然间想起来了,邢夫人可不是自个儿的亲婆婆,亲婆婆早就去世了。
这个时候破涕为笑,赶快扶着贾琏坐下来,“不是说外家没人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上门了?”
“我听崔兄弟说,外祖家的表兄弟要来京城科举,先把院子租下来,让他们在里面好好读书。”
王熙凤一听觉得这事儿是个正经事儿,所以没有接着跟他闹下去。
捧着茶杯递给贾琏,“这是应该的,只是外边哪有家里住着舒坦,为什么不让那些表兄弟住到咱们家来?”
贾琏抬头看了看王熙凤,“要是他们住进来,到时候只会闹得全家不安宁。远的不说,到时候老爷催着宝玉读书上进,你再看看太太和老太太如何看咱们两个。”
这么一说,王熙凤倒也理解。
“以前老太太都说宝玉是个读书的种子,可是我也没看出来,说句不客气的话,虽然林家的表弟比宝玉大了几岁,但是人家去年都已经得了探花。
这事老太太出门的时候也没少碰见有人说。可是老太太看得开,她说读书的官老爷们年纪都是老大了才有功名,那些胡子花白牙齿松了的也能做状元榜眼探花。”
贾琏冷笑了一声,“得了功名又得不了官职了,胡子花白牙齿松落,到时候还能出来干活吗。
老太太一直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用跟那些寒门子弟一起读书。以前我还觉得这话对,可是现在见多识广,我还是觉得读书好,最起码读书明理。”
说完之后交代王熙凤,先别把这个事儿嚷嚷出来,省得二老爷脸上不好看。自己凑个机会去找大老爷问问外祖父家都有什么样的亲戚,到时候省得见面的不知道如何称呼,徒生尴尬。
去年刚进行过一轮科举考试,下一轮已经开始准备了。
目前京城里面因为这个事情许多人奔走相告。贾政在工部当差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个事情。
因为要修建皇陵,工部不断地抽派人手去外地。导致最近一段时间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出现了人手短缺。
工部的那些堂官们早就聚在一起,想着下一次科举完了之后大家伙能从里面分得多少人手。
这些干活儿的各司官员们不忙的时候,也端着茶盏议论这些事情。
每次闲聊贾政都在这些队伍里面,有不少人记着贾政的儿子如今也不算小了,经常有人问他。“贾大人家的孩子打不打算今科下场?”
贾政每次尴尬地跟大家解释说孩子体弱。
大家伙都理解的点了点头。家中没考生的又问其他人,有的说孩子如今火候不到,有的说孩子的恩师不许孩子这一科下场。
那些家中有孩子准备下场的官员,得到了不少同僚们的提醒。
贾政在这样的气氛里面过了几个月,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是唉声叹气。
而且因为他和王夫人之间的夫妻感情已经降到了冰点。两个人不会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进行交流。
贾政想了想就把孙子叫到跟前,既然儿子的教育已经没办法插手了,那么只有从孙子抓起才不算晚。
贾兰跟着祖父读了几晚上的书,这事很快被王夫人知道了,王夫人虽然对这个孙子没有太大的好感,但是也知道读书上进才是男孩子走的正道。
心里面就有些难受,忍不住跟薛太太念叨,“老爷现在一门心思教养兰儿,把宝玉放到一边儿,我的心里不是滋味儿。要是没有老爷在一遍儿看着,宝玉自己又不主动去学,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什么时候才能去帮着娘娘呢。”
薛太太就劝她,“宝玉是个灵秀的孩子,往后只要收了心,肯定给你捧一个状元回来。不像我们家那个孽障,养好了伤,现在又出去花天酒地,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次,外边的生意也不去管,有什么事儿那些掌柜的找到这里来,我妇道人家又不知道该怎么管……”
说起来也是一桩愁心事。
她们姐妹两个在这里吐苦水的时候,大观园里面有一个叫做绿袖的女孩子端着热水进了怡红院。
北方虽然不至于天热到动一动就要出一身汗的地步,但是这个院子里面的大丫头们个个比小姐还会拿架子。
新来的绿袖本来是做点心饭菜的,因为大观园里面没有厨房,现在倒成了二等丫头。
这个二等丫头长得漂亮嘴巧又会说话,听说还认识几个字,让那些做大丫鬟的个个对她忌惮不已,所以端水倒茶这种事儿就轮到了绿袖身上。
绿袖端着水到了厢房,准备推门进去,就看到旁边抄手游廊上坐着晴雯,正嗑着瓜子儿对着她笑。
“我劝你这个时候别进去,里面有人办事儿呢,你要是进去了让某些人羞臊起来,到时候不给你好果子吃。”
绿袖听了乖巧地把水端起来放到一边,自己站在晴雯身边帮她剥瓜子儿。
一边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一边问晴雯,“都说宝玉的那块玉是娘胎里面带来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晴雯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气,依着她火爆的脾气遇到厢房里的那种事儿早嚷嚷开了,要不是因为事情牵涉到了宝玉,也不至于到现在窝着一口气坐在这里给人看门。
听见小丫头这么问,也只是哼了一声,“都是这么说的,谁亲眼见了你问谁去,问我能跟你说什么。”
绿袖抿了抿嘴儿也没说话。手里面不停,不到一小会儿剥了一大把瓜子仁,吹掉了上面的皮儿,用手帕捧着放到了晴雯跟前。
晴雯不客气的接过来,“看在你这么心灵手巧的份上,我就给你指条明路,你找人活动活动,到姑娘们跟前伺候着也比在这院子里强。”
“姑娘们跟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这半路过去的姑娘们又不看重,还不如在这里呢,好歹这里吃的用的都比别的地方好。
左右我又不去碍某些人的眼,让我干粗活我就干粗活,我又没那么大的志向天天往正房里钻。”
正说着呢,就听见屋子里面袭人喊了一声,绿袖赶快站起来摸了摸水温,答应了一声端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宝玉衣冠不整的歪在榻上,袭人正坐在榻上给他揉肩,屋子里面弥漫着一股味儿,绿袖把水放下来想要开窗子透气,就被袭人打发了出去。
“你先出去,等会儿叫你了你再进来。”
绿袖答应了一声,把水盆放下,退出去把门关上。坐在抄手游廊上的晴雯冷笑了一声,“被撅出来了吧,现在有些人已经开始充奶奶了。”
绿袖回头看了看房门,小心翼翼地又站到了晴雯身边帮着她剥瓜子儿。
两个人一个剥一个吃,又过了一小会儿屋子里面袭人又喊了一声。
绿袖赶快拍掉自己身上的瓜子皮儿答应了一声进屋子了。
宝玉已经收拾的浑身整整齐齐正要出门儿,就在出门的时候碰到了绿袖,一伸手抓住绿袖的手,“好姐姐,你也是这院子里面的吗?怎么不经常见到你。”
绿袖赶快把手抽出来,“奴婢在院子里做一些杂活儿,跑跑腿给姑娘们传声话,故而二爷没见过。”
袭人推了宝玉一把,“快去给老太太请安,要是再晚了就迟了。”
宝玉被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去看绿袖,绿袖早就进房间里面,把水盆儿端了出去。
宝玉晚上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面又遇到了绿袖。
心里想着又是一个灵秀的姑娘,低头的时候居然有几分像林妹妹。
心想着明天要跟这姑娘说几句话。
到了晚上怡红院关上了门,各处都睡一下之后,绿袖睁开眼睛从自己的床上翻了下来,套上黑色的夜行衣,从头发里面摸出一小块玉。
在院子里面几个起落,从窗子里面摸进了宝玉的房间,在宝玉的枕头下面抠下了通灵宝玉,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塞到了宝玉枕头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