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梅罗二世揉了揉眉心,头痛似的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沉得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要坠到地底深处似的。他抹了把脸,潦草地冲我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他说,“我会留意有没有可疑的人。”
“谢谢。”我对他笑了笑,拿起没吃完的水果三明治咬了一口,“说起来,老师来我这里,是不放心圣遗物吗?”
“有你看管,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的视线从灰色的盒子上收回来,落在我的脸上,“比起这个,我要对你道谢,女士。”
“什么?”我的手顿了顿,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将圣遗物放在你这里,等于将dr.哈特雷斯的目标转向你……这点我必须向你道歉,让你陷入这种危险之中,非常抱歉。”男人的声音低了下去,“还有,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个忙。”
“……那个啊。”从意想不到的地方被人道歉和道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不管怎么说,老师都是为了我才会受人威胁的。那么,我就不能让dr.哈特雷斯的阴谋得逞。”
说到这里,我又有些窘迫地转了转盛着红茶的骨瓷茶杯,手指轻轻搓着杯柄,为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感到十二万分的不好意思。
“再、再说了,你可是我的攻略对象,我不好好保护你可不行啊。”
虽然这是实话,但是不管怎么说,要把这种话说出口也实在是太羞耻了!
对面正在喝茶的埃尔梅罗二世闻言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看吧!我就知道!
我窘得老脸通红,不得不将脸埋进了双手之中,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正在沙子中间思考人生。
“咳、咳咳……不要在别人喝水的时候说这种话啊,你这家伙。”埃尔梅罗二世甚至被激出了少年音,好一会儿才恢复了镇静,“……那么,明天也要麻烦你了,lady。”
从“你这家伙”到“lady”是何等的进步啊,这十年的时光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韦伯?
一边默默腹诽着,我一边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三下两下咽了下去,又忙端起红茶冲去口中残留的奶油的触感。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抬起眼来,有些奇怪的看着埃尔梅罗二世。
“老师?”他还不走吗?
埃尔梅罗二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在经过我身边时,他抬起手来,轻轻在我肩上拍了拍。
“不要太逞强了。”他说,“过度要强是你的坏毛病。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诶?”我有些懵的看着他,困惑地眨了下眼睛,“那个……老师?”
为什么这么说啊?
埃尔梅罗二世叹了口气:“你这几天几乎都没有怎么吃东西。”
“没有吧……我应该吃了1、2、3……”我回忆了一下这三天我吃了几顿饭,声音顿时蔫了下去,“……怎么说,都吃了四顿呢。”
“刚才那顿还是我给你拿来的。”埃尔梅罗二世揉了揉眉心,“dr.哈特雷斯确实很难搞,但他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任务。你不用把全部的责任都背在自己身上。适当信赖一下把人吧。我虽然是三流魔术师,但我也不会任由别人伤害我的学生。”
我的手停在了茶杯上,不如说,有那么几秒钟,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适当信任一下我们吧。”二世收回手,语气平淡,“虽然你的老师我是一个不像话的魔术师,但是我和格蕾都是你的伙伴。”
好一会儿,我才勉强笑起来。
“什么啊……”我小声抱怨着,“说的这么帅,最后还不是要靠格蕾哦……”
“这没办法。”埃尔梅罗二世露出了异常光棍的表情,“谁让我是三流魔术师呢?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打起来,死的大概率都是我。”
“不过,很帅哦。”我打断了他,对他笑笑,“我都要爱上老师啦。”
第238章 如果这世界上有傲娇学,我至少也是个博士。
显而易见,这记直球直接把埃尔梅罗二世给打懵了。
证据就是,我话音未落,他便再一次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几乎要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好吧,下次我会试着不要在他喝水前后打直球的。
我没什么诚意地忏悔了一下,站起身来,伸手拍拍二世的后背替他顺气。
“你这家伙……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吧……”埃尔梅罗二世十分头痛似的扶住了脑袋,“你岔开话题的手段还可以更拙劣一点。”
我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埃尔梅罗二世:“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埃尔梅罗二世已经开始揉太阳穴了。
“好吧,那就当我在开玩笑好了。”我耸了耸肩,再度坐回座位上,“时间也不早了,老师快点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熬夜可是女性的大忌,lady。”
似乎是看穿了我打算在这里守一夜——话说看到我把床都搬出来了还看不出这点很难吧——埃尔梅罗二世蹙着眉提醒道。
“放心吧。”我冲他笑了笑,“在上夜班这方面,我可是专家。”
从梦野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无梦的睡眠,和没有深度睡眠也没有太大区别了。事实上,如果不是ai一直在调整我脑内的激素,强制让我的身体进入睡眠状态,我大概早就猝死了吧。也因为这样,假如我不让ai催眠我的身体,我就完全不会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从这个角度来说,就连经历过最残酷训练的战士和特(蟹)工,恐怕也没有我擅长上夜班。
“……我明白了。”埃尔梅罗二世缓缓点了下头,转身走进了这间客房的内室。
这里的客房是根据邀请函来分配的,一封邀请函只会分配到一个客房,和狭窄逼仄的一般列车客房不同的是,这里的客房几乎是一个一室一厅的豪华大单间了,在卧室里面还放了三张床。方才在布置结界的时候,我命令lancer将其中一张搬到了外面。
我记得原作里,dr.哈特雷斯就是在第一夜拿着圣遗物在魔眼搜集列车上召唤出faker的。因为这样,我决定今晚一定要彻夜守住这里,不给那个狡猾的家伙一点机会。
没几分钟,埃尔梅罗二世又拉开了内室的门,丢了一条毛毯给我。
“???”
我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夜里还是有点凉……不要感冒了。”男人的视线移开了,不肯对上我的目光,“……还有,谢谢。”
那句话说得很生涩。但我还是笑了起来。我抱着毛毯,用它环绕住自己的肩背,因为触觉异于常人,我几乎是一瞬间就感觉到了那份绒绒的暖意将我整个包围。那种温度从肌肤一直沁到骨子里去,让我不由得弯起嘴角来。
“怎么办啊……”我小声对他说,“如果我现在说,我真的开始喜欢老师了,你会觉得这是我为了骗取你的心而说出的谎言吗?”
“……什么?”
似乎是因为我的声音太轻了,二世没有听清的样子。我正因为方才那句又像是剖白又像是谎言的话,而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好意思。看他没有听清,我也连忙摇摇头,对他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
“没什么,我是说老师你该去睡觉了!老师晚安!做个好梦!”
埃尔梅罗二世缓缓地、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镇定地道了一句“晚安”,关上了内室的门。
如果忽略ai在我耳边提示的那句【韦伯·维尔维特好感度45】,我大概真的能够当做二世完全没听到吧。
“你的脸很红呢。”ai盯着我的脸,凉凉开口。
“闭嘴!”
我把脸更埋进了毛毯一点,完全不知道,在内室的大门那边,埃尔梅罗二世也正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一点一点蹲下(蟹)身去。
“damn it!”好久,他才低低地骂了一句,“这还让不让人睡了……”
……
…………
………………
总之,不管怎么样,这一晚大家还算是睡了个好觉。
除了我。
随身携带的手机的时间走到六点时,我终于放松了下来,将装着圣遗物的盒子丢给lancer,再命令他带着圣遗物一起灵体化。确保了这份东西的安全之后,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了一整夜而发麻的身子,待到血液循环的酸痛褪去之后,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去洗手间简单清洁了一下自己,便带着灵体化的lancer离开了客房。
“真是的,我还以为能逮到那个混蛋魔术师呢。”随手写了一张“去吃早饭”的字条留下,我一边抱怨着一边朝餐车走去,“可恶,狡猾的家伙,一看到我要和他刚正面就缩了。真是的,这家伙也能算是男人吗?就连多菲……多弗朗明哥那个混蛋也不会畏战的好不好?”
“躲躲藏藏不就是这些魔术师(caster)的特性吗?”lancer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异常职业歧视的话,“不如说,他是傻了才会和你来一场正面对决吧?”
“哼……你说的也对啦。”我有些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但还是承认库·丘林说的是对的,“既然他不来找我们,那就换成我们去找他。那家伙一定在魔眼搜集列车上,我不信我找不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