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一想,又仿佛是在说废话。
警察能解决的事情,又哪里需要出动超级英雄?而警察解决不了的,自然十分危险,受伤难免,不伤筋动骨,都算是小事。
人家都说钢铁侠是武装到牙齿的超级英雄,但武装到牙齿,也不等于不会受伤。
毕竟装甲里包裹的是肉体凡胎,托尼也不是妖魔。
“不对啊。”罗德道,“我记得是挺严重的。”
托尼眼一睁圆:“你还说不说?”
“我说,我说。”罗德摆摆手。
他说往事的时候,黛茜就在他腿上趴着,软绵绵的一张,大眼睛聚精会神,给了他平时从未曾有的关注度和幸福感。
早知道这样能让黛茜亲近,他还做什么要羡慕托尼,每天跑过来说一个老父亲的黑料,比什么都管用。
“托尼从外面回来,那个时候保姆还不是温蒂,是瑟琳娜。”罗德道,“就是那个教黛茜管她自己叫妈的。她出来迎接,手里抱着我们黛茜。”
彼时包在小衣服里的团子还睡觉,爸爸一回到家,她马上就醒。
跟老父亲面对面,看见了他被撕开的半个面甲,还有底下受伤流血了的脸庞。
有传闻说托尼·斯塔克给他的脸买了重金保险,大概不是空穴来风。
就这种打法,再厚的脸皮也招架不住。
黛茜看得愣愣,还什么都不懂,抓一抓瑟琳娜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就哭了。
托尼本来没当一回事,转身去处理伤口。
等拾掇了一身干净出来,女儿还在哭,瑟琳娜脸上焦急,从来没见识过这种架势,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黛茜不肯喝奶,斯塔克先生。”瑟琳娜道。
面团在怀抱里扭来扭去,仿佛保姆的怀抱不是温床,叫人备受折磨。
托尼已经很有经验,灌了半杯水,把女儿接过来抱抱。
以往这样抱,早早地就止了黛茜的哭泣,她倒是肯一边哭一边睁着泪眼来看他,确实这个是自己的爸爸,哭声小了些,但还埋在他怀里呜咽,一抽一抽。
本来就小只,这么哭更让人觉出十分的可怜来。
“这个怎么搞?”托尼问坐在沙发上、挨过了外骨骼激烈运动后的不适的罗德。
“你问我我问谁?”罗德掏出手机,“要不谷歌吧?”
谷歌来谷歌去,哄孩子的方法千千万,好似没有一条适合斯塔克家的千金。
再看托尼怀里的黛茜,分明哭着哭着又起了睡意,粉粉的小小的眼皮要闭合,合到一半又强撑着睁开,看看爸爸,硬是不肯睡。
老父亲黑着脸,把全息面屏上的搜索条目一划到底,把摇晃玩具拍拍背都试过了,然而并没有用,黛茜不睡觉,还是不睡觉。
他干脆抱着孩子进了房间。
“爸爸怎么唱歌?”黛茜问。
她小时候居然是这么个样子。令人惊奇。
“我以为他要不管你了,偷偷过去一看,原来是坐在床沿上,用手机搜索歌词边看边唱。”罗德道。
他一摊手:“我从来没见过唱歌还要看着歌词唱的,而且还跑调,十分难听。”
一旁的当事人丢了个菠萝派的包装盒子过来。
“你还不承认吗?”罗德问,“我都怀疑,黛茜当时睡着不是因为听了你的歌感到安心,而是因为爱惜耳朵,与其魔音灌耳,还不如赶紧睡着。”
他一边吐槽,一边摇头。
罗德的故事其实没有讲全。
后来的事情托尼不记得,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爸爸难听的催眠曲其实没能把黛茜哄睡,上校踮着脚尖悄悄走进卧室时,一大一小躺倒在床上,托尼闭了眼沉沉睡去,而原本还哭鼻子的宝宝却奇异地安静了,试图把小身子翻面,小小的脚一踢一踢。
发现罗德进来,黛茜睁大了眼睛来看。
她这会儿心情好,瞧见他还舒展着嫩生生的眉眼在笑。
“你看他。”罗德轻声道。
“乱带孩子。”
他伸手把黛茜的小手勾勾,再看把伤口草草处理的好友,声音越发轻了:“但他今天从外面打坏人回来,太累了,你要体谅他好吗?”
“他会是个好爸爸,黛茜。”
“你说这么多,我好像记起一点当时的事情。”托尼道。
他旁听了这么久,终于被勾起点儿现场记忆,让罗德“哦”一声,有些惊讶:“你想起什么了?”
“唱完歌之后我睡着,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进了房间。”托尼问,“是你吗?”
罗德摸摸鼻子,想着跟黛茜说的好友的好话,有种做了好事的自豪,莫名有有点儿羞涩,点头承认:“是我。你还想起什么吗?”
“你说话了。”
“对对对。”罗德点头。
“我记得……”托尼的眸光远了,陷入回忆,缓缓道,“是说了一些,‘我是你爸爸’之类的话。”
董事长的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
第207章
小雏菊·斯塔克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毋庸置疑是她的爸爸。
对于黛茜来说,快乐就是放学的时候从幼儿园跑出去, 看见托尼在门口等着, 呼啦一下扑进爸爸宽阔又温暖的怀抱,被举得高高。如果能在回家路上找家店吃点心,一份的快乐就会变成两份的快乐。
“喜欢爸爸。”
点心店里幼儿在食品橱窗上趴得扁扁, 抬头看付钱的老父亲,高兴地道。
“这种时候,你就最喜欢我,是吗?”托尼在墨镜底下瞄了女儿一眼。
他倒也不是不高兴。常年霸占女儿第一喜欢的宝座,看着没有名分的罗德羡慕的表情, 托尼的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
黛茜最喜欢爸爸,也最信任爸爸。
就身边人而言, 彼得·帕克已经上了大学, 学到很多知识,幼儿园生谢尔顿也知道很多知识,他整天看书,把小孩子还没能学会的都学在脑子里, 某一天脱口而出的基因重组,把索菲娅听得一愣一愣。
但是谁也没有她爸爸知道的东西多。
黛茜的爸爸是个天才, 能记住非常复杂的方程式, 如果他喜欢,可以用一个晚上从科学家变成神学家。
“不,我一点都不想。”托尼道。
有知识的人总是轻而易举能让人信服, 而黛茜信任爸爸,还因为她的爸爸轻易不对小孩说谎。
任谁看见团子真挚的湛蓝的大眼睛,也不忍心用谎话来蒙骗。
尤其是上次因为种子发芽的玩笑话惹哭了女儿,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托尼都没再说吓小孩的话。
“玩笑跟谎言不太一样。”老父亲道,“虽然说有时候的都跟事实相反。”
“什么是玩笑?”黛茜问。
“玩笑是说来让人开心的。”说这话的时候,托尼正在餐桌上吃早饭,对坐在身旁用小叉子叉水果吃的女儿道,“没能让人开心,那就要知道大概是话说得过分了。”
黛茜想一想,记在心里,点了头。
“谎言就是不好的玩笑吗,爸爸?”她还懂得举一反三。
然而人世间的道理要是三言两句能够说尽,也就不会有人白白得活了一辈子还过得不明不白。
托尼喝了大半杯的咖啡,伸手撕一块面包,再看虚心求教的女儿,缓缓道:“你要学会分辨,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什么。有善意的谎言,也有恶意的谎言,有不得已的谎言,也有故意的谎言。”
“好多好多。”黛茜道,“好的谎话,坏的谎话。”
“这没有办法。”托尼道,“人就是很复杂。”
吃完早饭,老父亲起身提溜了同样吃饱的女儿,开车去幼儿园。
今天哈皮请假,是托尼自己开的车。
幼儿园今天有个令孩子高兴的活动,是所有班级的宝宝一起做点心。
黛茜吃过很多点心,但从没有自己动手做过。看着细细白白的面粉从袋子里翻出来,下雪一样,不由十分地期待,双眼亮晶晶:“这是饼干。”
“要很久很久才能变成饼干。”米茜在一旁没精打采,“我不知道今天做点心。”
她的午饭吃得太饱,再好的点心也吃不下了。
比双胞胎姐姐更没精打采的要数仿佛到了世界末日的谢尔顿。
他很乐意自己动手搭建火车轨道,但要他把加了水的黏糊糊的面粉放在手上揉搓,简直比被十只鸡同时飞到头上还要难受。
索菲娅费了好久的功夫才说服谢尔顿,不需要在面粉倒出来的时候戴上口罩。
“你怎么会戴口罩来上幼儿园?”老师哭笑不得,“你又没有生病,谢尔顿。”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流感。”谢尔顿拉下口罩,露出闷得微微泛红的脸颊,“老师,你知道流感的致死率吗?对于像我这么小的孩子,流感就像潜伏在空气里的恶魔。”
“你会让恶魔伤害我吗,老师?”他问。
这个孩子的套路真是老母猪戴文胸,一套又一套。
而对于索菲娅来说,比让谢尔顿摘下口罩更难的无异于让他跟别的小朋友一样洗干净手亲自搓面团。
事实上,在许多老师和黛茜的鼓励下,谢尔顿屏住呼吸,确实做出了人生中第一次揉面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