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眼睛弯弯,伸着小手去,隔着车窗贴了他的手:“好!”
他的手很大,她的手很小。
等手一放,哈皮开着车子绝尘而去。
托尼回家还有工作。汽车人暴露行踪,狂派的出现更叫人心里惴惴,需要查清他们的动向,和在地球活动的目的。
地球也可算是宇宙间事故频发、危机四伏的高危星球了。
回到家里,黛茜还念念不忘跟彼得待一块儿的美好时光,洗了澡不肯睡觉,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握着画笔在画画本涂涂画画。
从窗外望出去,月亮又大又圆,就像德尔马先生的三明治又厚又香。
小胖腿一晃一晃。
她还唱歌,虽然含含糊糊,谁也听不清楚唱的什么,小嗓子奶颤颤,叫人心里软软。
有夜风吹进来,笨笨过去拉上窗帘。
临到阳台门前,忽然黑影一晃,遮天蔽月,阳台探来一张超大的脸,吓得笨笨连连后退,差点儿散件。
两只大大的机械蓝眼睛转悠转悠,一眼就瞧见沙发上的黛茜。
还能是谁,是早上才变成雪佛兰科迈罗离开的大黄蜂。
黛茜马上发现是他去而复返,十分高兴,抱着画画本跑到阳台门前来。
托尼闻讯赶来,走出阳台,不走正门翻人阳台的大黄蜂蹲着,像个心虚的大孩子。
“我的阳台可能要塌了。”老父亲道。
汽车人手里拿着一大把花,盛着夜露,娇嫩欲滴。
回来还送花,实在太客气。
托尼定睛一看,顿时更加没了表情:“这是我前天刚买来试种的新品种……”
外头被洗劫了的花地空得好可怜。
重返斯塔克家的这一夜,大黄蜂弯着腰,种了很久的地。
第157章
大黄蜂连夜赶回斯塔克家, 显然不是为了除草,也不是为了给托尼造成财产损失, 而是知道黛茜在皇后区遇上狂派的路障, 虽然有惊无险,但因他而起,他十分内疚, 没找到同伴就折返。
“没什么可内疚。”托尼坐在沙发上,手里端个水汽袅袅的咖啡杯。
大黄蜂猫着腰坐在对面,象征性地也捧个杯子,杯里装着晃悠悠的润滑油,他凑过嘴巴, 想试探着喝一口,不料杯沿一倾斜, 漏了些出来, 滴落在斯塔克家价值不菲的地毯,晕开一大片黯淡的油渍。
亿万富豪已经想开,瞧见了大黄蜂脸上惊慌的神情,以及他往前挪着坐出一块地, 自以为暗戳戳实则欲盖弥彰地把手伸下去擦地板的动作,只当没有看见, 隔着水汽望世界, 如临水照花,什么钱财都是虚。
看破一切的斯塔克先生眼中闪着无欲无求的神圣光芒,叫大黄蜂望过来时心生敬佩, 更不敢直视。
主要还是因为怕赔钱。
托尼是商人,如果追究起来,这位汽车人也别想着要去找什么同伴,穿上巨型女仆装在别墅里种十年的地也未必能还清债务。
“路障已经知道你们在这里,我觉得不放心。”大黄蜂默默把洒了的润滑油杯子放回桌上,双手十指交叉,乖乖地不敢再碰任何东西,“想保护你们的安全。”
“你恐怕忘了我的副业是什么。”托尼道,“不必因为这件事情止步不前,尽管做你要做的。你的同伴至今下落不明。”
“这个你不用担心,斯塔克先生。”大黄蜂转身去看墙壁上挂着的电视屏幕,抬手一指,“路障的行踪已经暴露,如果他能找到这里,我的同伴一样能找到这里。动作应该能比他快一点。”
电视上正重播白天皇后区的“巨型机器人袭击事件”,影响很大,这种时候,演播室里往往要坐着一个满脸写着权威的新闻评论员。
“这件事情需要引起重视。”评论员拿着话筒,像只猫头鹰,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别以为又是什么人把自己塞在装甲里,不是的!那是个货真价实的机器人。”
最出名的把自己塞装甲的老父亲默默将评论员盯了一盯。
“这是一个信号,十足危险的信号。”评论员痛心疾首,把桌子捶得砰砰响,“无论是背后的有生力量在操纵机器人袭击人类,还是机器人本身自发袭击人类,都无疑会造成社会治安的极大破坏。我们的地球——”
他站起来,打开两条手臂,比了能比出最长的长度:“遭受的破坏已经太多。我们不得不每天都生活在对危险突降的担惊受怕中,这是非常可怕的。”
新闻主持人默默抢回话筒:“那么就你看,刚才提到的两种情况,哪一种危害性更大呢?”
“当然是第二种。”评论员意识到失态,整理整理衣服坐回去,又是文质彬彬的模样,“机器人是程序的执行者,没有知觉,没有感情,不懂什么叫做生命,更不可能尊重生命。这样的冷血杀手,只要出现一个,就几乎是全球性的灾难了。”
他打个冷战:“我想,我们还没忘记当年的奥创。”
画面骤然熄灭,是托尼关掉了电视。
大黄蜂还认真地听评论员说话,作为被艾特到的所谓没有感情的主体,他并不生气,甚至想听听那什么奥创的故事,结果没听成,疑惑地把头转过来看托尼。
一同转过头来的,还有地上本该睡觉了的小团子。
今天晚上黛茜本来兴奋,大黄蜂到来,她更加兴奋,不愿意睡觉,大人们说话,她就坐在地上拆积木,拆着拆着听见新闻播报开始,看得十分入神。
那新闻评论员的情态,真比什么滑稽表演都要有趣。
电视被关,团子骨碌碌滚到爸爸身边,爬起来到处摸索,要找遥控器。
“你该睡觉了。”老父亲道。
他起身去厨房泡奶粉,留一大一小两个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电视遥控器被狡猾的爸爸藏到幼儿找不着的地方,贾维斯也不肯给开,黛茜觉着没趣,过去把拆了一半的积木拿起来玩。
大黄蜂蹲坐在旁边看。
他这样折叠腰身的姿势实在辛苦,自己却仿佛不觉得,看黛茜把积木拆了重装,一不小心错了手,掉在地上一个,他赶紧帮忙捡起来。
小小的积木还远远不及他一个手指头大,而像他这样的巨大,仿佛能够轻易握住世间的一切微小。
“好玩吗?”大黄蜂问,“你把这个……放在这上面。”
黛茜把积木举起来,由着他把掉落的积木小心翼翼拼装回去,由于手太大握不住,最后还是交由她来完成。
团子道:“做一个爸爸。”
她拼得真是不太像,红红的积木做身子,可鼻子眼睛和嘴巴仿佛错了位,怎么看都看不出是个钢铁侠。
黛茜坐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拼,大黄蜂就认认真真地看,托尼去泡奶粉的时间不长,可架不住瞌睡虫在一片安静中趁虚而入,钻了宝宝嫩嫩的耳朵,唱一支啰啰嗦嗦的安眠曲,直把黛茜的眼皮子唱得往下耷拉,抬手揉揉眼睛,没一会儿就睡意朦胧,要找爸爸的怀抱来窝着睡。
爸爸还没来,先有只大手从顶上伸到跟前,轻轻托住黛茜柔软的脊背。
大黄蜂的手十分温暖,机械运作燃烧出的热度和气息,与托尼装甲上的温度和味道有些相似,黛茜本来晚睡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觉得舒舒服服,闭上眼睛,呼吸像汽车人的目光,渐渐柔软起来。
老父亲后脚拿着奶瓶走进客厅,奶已经没了人喝。
大黄蜂微微站直点儿身子,碍于楼层高度,不得不还是弯着腰,护着蛋一样缓缓把手掌送到托尼跟前。
合拢的大手把宝宝抱得很好,瞧那酣甜的小脸,透出安逸的淡粉来。
托尼抬头看大黄蜂一眼,接过女儿,感觉怀中一团轻轻地蠕动蠕动,习惯性轻轻拍背安抚,将这小的再度送进梦乡。
“你的花还剩两朵。”大黄蜂想起这一宗,惭愧地道,“我想它们是不能再活了,对不起。”
说罢弯着腰要出去,继续种他没种完的地。
“不用去了。”托尼道,“车库里准备了你的床,我想你不介意睡在那里。”
这位天才机械师兼富豪瞧着汽车人弯着的脊背,不知想到什么,眸光闪烁,却不是不高兴的样子:“我还在想。”
“什么?”他说话太小声,大黄蜂只能转头来听。
“那个评论员说的话不能全信。”托尼道,“你以后看新闻,不用什么都听进耳朵。”
大黄蜂似懂非懂,目送着托尼抱了女儿去儿童房,他走出门去,仍然坚持着把剩下的花都栽回泥土里。
他的预想没有实现。
那些花经历了辣手摧残,重归土壤,蔫了两三天之后,竟重获新生般越长越好,叶子水灵灵,花骨朵也孕育出好几个。
不过那是后话了。
大黄蜂很喜欢托尼在车库给自己布置的床。
他伪装成科迈罗在车库里待着的时候就对角落里一辆亮晶晶的红色保时捷很有好感。
如果保时捷也能获得生命,成为他的同类,肯定是个颠倒众生的辣妹。大黄蜂把头枕在轮胎枕头上时这么想。
他是沉睡得太久了。从斯塔克家出去跑了一天,看见许多新鲜的事物,甚至人类说的某些潮流语言,他也不能完全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