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认真考虑的,爹爹放心吧。”宁云认真的点点头道。
宁云原以为这天晚上她会失眠,结果捏着那片鳞片,闻着那淡淡的香味,她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梦里那位物理老师,非点她起来回答热力学问题,梦里她又怎么也回答不出来,把她急得没办法。
一觉醒来,锦觅已经没影了。
宁云闭着眼睛,从枕头下各色的发带中,抽出一根白色的,用梳子巴拉巴拉头发,绑了起来。
这许多年,她还是只会两种发型,一种丸子,一种马尾,并且自从看到鎏英小姐姐的英气马尾之后,更为简单方便的马尾已经成了她的常规发型。
床头边放着昨日拜托长芳主送来的孝服,花界的孝服是细麻的,相当符合花界的风格,素白交襟素白长裙,里外两层,还有一条编织腰带,就是袖子太宽,有点像润玉平日的穿衣风格。
宁云低头看着一身衣服,原地转了转,莫名有点羞耻。
她步出屋去,抬头便见爹爹与润玉在院中下棋,她便不出声,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润玉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衫,还扎了个发髻,越发像文质彬彬的书生。
棋至中盘渐近收官,两边都走了超过百手,棋局僵持按说势均力敌,本该烽烟四起,犬牙交错,结果却让二人下得毫无杀气,洛霖执白自是太公钓鱼,悠然自在,润玉执黑也是行云细软,流水不争,也不知两人下着是什么感觉。
“云儿。”宁云才一靠近,润玉便发现了她,立刻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欣喜,“你起来了。”
“咳。”走出房门,宁云就发现,自己不只是起晚了,而是起得相当的晚,此时日上中天,也不晓得自己错过午饭没有。
好在她脸皮足够厚,还是崩住了表情,气定神闲微笑道,“爹爹早上好,润玉你来了啊。”
“你今日起得也太晚了,”洛霖开口,似有些不满道,“夜神已经等了你好一阵了。”
“不妨事,”润玉温声道,笑语晏晏,“我夜里上值,白日无事,并不着急。想来云儿是昨日过于劳累之故,不知昨晚睡得可还好?”
“还好,还好,”饶是脸皮厚,宁云也抵不住只得低头看那棋局,“这局势,很微妙啊。”
“云儿也喜欢下棋?”洛霖笑了笑,很自然的顺着她,揭过了刚才的话题。
“嗯,爹爹日后得闲,也可以考较考较女儿。”宁云虽然这般说,表情却颇有几分自得。
“润玉曾与云儿弈棋,云儿的棋动须相应,开合有度,有大将之风,润玉一向佩服。”
“既然如此,此局你觉得如何啊?”洛霖伸手在棋盘边,轻轻一敲。
“不知该谁了,”宁云看了看棋势问道。
“该是润玉了。”润玉握住宁云下垂的手道。
宁云手指动了动,却被润玉抓得更紧,便不再动作。
“那正好,”她拿起一枚黑子,拍在棋盘上,“和棋!”
可不是和棋嘛,都四劫连环了,真要下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也不知润玉是不是故意的。
“你这简直捣乱。”洛霖无奈的笑道。
“棋局变成这样,我看爹爹和润玉也不是想认真下嘛。”宁云狡黠一笑,“棋局如战场啊,哪有你们这样的,莫非还要来一句揖让而升?”
“罢了罢了,”洛霖笑着摇头,站起来,“临秀一早带觅儿去练习灵术,我寻她们去,云儿你…便好生招待夜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润玉,那简直是攻略老丈人的模范教材,首先,女朋友永远是可爱的,其次,女朋友永远不会错的,最后,最后老丈人一定是很厉害的。
对的,原剧里润玉也成功攻略的老丈人的。
第47章 记忆与婚约
“这是父帝与水神仙上四千年前立下的婚帖,还请云儿补上你的名字。”润玉从袖中拿出一卷锦书,铺在石桌上,满含期待的看向宁云。
“两姓联姻,一堂结缔,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次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宁云拿起婚帖,一字一句读将下来,看向最后的落款,婚帖上已书太微、洛霖、润玉,仅于的空档,按说如今便该落下她的名字。
然而,太微两字如此遒劲有力,对宁云来说着实刺目了些。
宁云抬头对润玉笑了笑道,“我之前还在想,璇玑宫的牌匾字体行云流水,却又筋骨体立,却是好字,如今才晓得,原来是润玉你自己写的。这魏碑,润玉这可你算是神功大成,神形兼备了!”
润玉含笑道,“能得云儿一声称赞,润玉不胜感激。云儿若是喜欢,日后我教云儿魏碑,如何?云儿的行草自然清妙,气韵生动,神采焕然,却有些不适合文书,只是日后许能用上。”
“我打小学的二王,怕是写不出这魏碑的规矩来,先生日后还请不要嫌弃,”宁云拱拱手道。
她刚开始学字的时候,哪晓得有那么多讲究,上辈子只听说过一个王羲之,学了之后,又觉得这字写得顺手,而且速度快效率高,不像楷书一笔一划的。
“不敢当,不敢当。”润玉笑意盈盈的回了个礼,“云儿若是愿意,也与我做个先生,教教我这行草如何?”
“承蒙看得起,”宁云笑了笑,她将婚帖放于桌上,“我们先聊一聊吧。”
“云儿……”润玉看她并不提笔,笑意凋零,期待又无措的道了一声。
“你别这样,”宁云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先将一切事情都说个清楚。”
“先说点轻松的话题,”宁云从衣襟中拿出鳞片,微笑道,“原谅我见识少,没想到是这么珍贵的东西,随意对待,实在抱歉。”
润玉有些羞赧的垂眸,“不过是一片鳞片罢了,不值一提。”
“龙之逆鳞,触之即死。”宁云将之捧在手心上,“你可以告诉我,这片鳞片怎么会落下来的吗?”
“我不记得。”润玉平静的回答她,甚至对皱着眉的宁云微微一笑,以示安抚。
“怎么会?”宁云皱眉,“逆鳞若非很强的外力,怎么可能掉落?必然是一件,足以刻骨铭心的事件。”
“是真的,”润玉回答,“我确实对此毫无记忆。”
“那就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宁云思考着,“会不会…是…天后?不过,这并不太向天后的行为方式啊?”
就从对她和锦觅,以及开放粮仓两件事看,天后不是一个行事周全的人,甚至相当简单粗暴。
“其实,在旭凤出生前,天后娘娘对我并不至于现在这样防备,还算和睦相处,”润玉淡淡的回忆着,“她当时固然只当我是一枚棋子,但还是将我养大。”
“那…你对自己的生母还有记忆吗?”宁云小心翼翼的看着润玉,捏住他的手。
“没有,”润玉叹了口气道,“听说只是个得道的精灵,再平凡不过,最终也难逃一死。生母去世后,我便由天后娘娘抚养了。”
“这样说来,其实早年你是随生母一起的了。”
“想来是如此吧。”润玉落寞一笑,“只是,生母的音容笑貌我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如果你想,”宁云想了想道,“也许省经阁的档案记录里,也许还有些许记载。”
天界没有史官之类的职务,许多内容会直接在相应档案上录载下来,除非有人刻意删除,否则就会留存下去。
“生母并未封妃,故而也没有留下什么字句。”润玉淡然的回答,想来当初他的确曾在省经阁浩渺如烟的辑录中,寻找过生母的踪影。
“没关系,”宁云想,也许正是因为失去了过去,润玉才总是不安。漂浮于半空中,是因为他没有根,“日后,只要你想,我同你一起找寻那些记忆。即使雁过尚且留痕,何况是生活了成千上万年的人呢。想来,能生下润玉的女子,也是一位绝世佳人吧。”
宁云对润玉笑了笑。
润玉清浅一笑,“云儿不必安慰我,此事已经过去上万年,我对生母的确毫无记忆,早已不再介怀了。况且,此事若是惊动了父帝和天后,少不得再生了事端。”
“对了,”宁云终于感到了觉得违和的地方,“润玉,你多大的时候被天后收养的啊?”
“八百岁左右吧。”润玉想了想道。
“之前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无吗?哪怕是片段,某个画面的再现,或者某种味道的熟悉?”宁云奇怪道。
“没有。”润玉思索了一番,回答道。
“那对刚刚被收养的日子,能记得起来吗?”宁云又问道,“不只是画面,而是能联系起来的完整的一段?”
“能记得一些吧。”润玉望着前方,回忆道。
“有点奇怪,不是吗?”宁云道,“且不论多少的事情开始能被记下来,如果你能记起自己刚刚被天后收养的记忆,那说明这个时间点,已经可以记住事情的,那么往前的不必太长的时间的记忆,哪怕一点点,一天,一个月,都完全没有,这不奇怪吗?况且,从你的描述之中,我觉得,那个时候你已经具备一定思考与自主的能力,是能‘懂事’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