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没想到,长芳主却一脸担忧的开口问:“锦觅去哪了?”
“这…”宁云这下不好说了,起先她设计的是,反正她自己是个睡神谁都晓得,所以若是长芳主来了,她就变成锦觅的样子,应付长芳主了,这没成想来的是天后,对方又这般快的,招呼不打就闯进来,这时间可不就来不及了嘛。
“莫非是那位火神来,把锦觅又带到天界去了?”长芳主想了想问道。
“那倒不是。”宁云道。
“你快说啊,锦觅到底去了哪啊?”长芳主一脸焦急。
宁云看长芳主的确十分焦急,做不得假,甚是不解。锦觅虽然灵力低吧,好歹也是个精灵,之前在天界这么多年,在宁云看来也没什么危险,就穷奇吧,这种上古凶兽哪是那么容易遇见的,简直和天上掉板砖的概率差不多。
外面实在没有长芳主她们说的危险,怎么长芳主非把她们拘在水镜里啊。
不过,她还是实话实说,“我刚才对天后,也没随便说,锦觅她真的到人间去了。”
“人间这般大,如何去找她?”
“这个…”
“说!”
“走之前,锦觅倒是说过这时节还有大闸蟹吃。”
“她如何出得水镜?”
“是锦觅召唤了噗嗤君来,带她出去的。”宁云想着既然说了,不如全说了。
“噗嗤君?”长芳主疑惑。
“哦,就是一千年前救过我和锦觅的彦佑啊,噗嗤君是锦觅给他取的。”
“什么…难道我们想错了…不是火神而是其他……”长芳主蹙着眉头满面忧愁陷入沉思。
“长芳主?长芳主?”宁云凑过去疑惑道,“出去玩玩也没什么吧。”
“你知道什么,锦觅她有——”或许由于思绪正乱,长芳主脱口而出了几个字,最后却有谨慎的截断了。
“锦觅她有?”宁云重复了一遍,“什么?锦觅她有什么?”
宁云有些奇怪,长芳主这表情比起生气,更像是担忧。
“锦觅都四千多岁了,”宁云不解,“纵使比不上飞仙上神,也算是成年的精灵了,出去人间见识一番也没什么的吧。”
长芳主已经收敛了表情和思绪,板起脸来对她道:“这都是为了你们好,日后你便知道了。”
长芳主看宁云由且不服气的样子,担心这一个也跑出去了,便决定还是随身保管比较保险。
“不过,既然让你好好修炼你不愿意,还浪费时间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从明日起,你便到百花宫来听用,每日磨墨添茶,收拾打扫,不得怠慢!”
“是。”宁云垂头应诺。
这就是干杂活了,宁云心里翻译,不过百花宫是长芳主每日理事的地方,在那里倒能晓得许多新鲜事,这也不错。
“还有,你和夜神,到底怎么回事?”长芳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啊气的,就淡定了,此时虽然言辞还是厉害,但是宁云察觉语气已大不如前了。
“长姐,”这时候,海棠芳主急匆匆的推了门进来,“听说天后那斯刚才闯进水镜来了?”
“你来得正好,”长芳主抬头看她,“集合一切人手,到人界去将锦觅找回来,就往南面的水域去找。”
宁云站在一边,听此对对手指。
她劝也劝了,长芳主还是这般,锦觅啊锦觅,你只好自求多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天后娘娘其实来送了一波助攻。
并且,宁云第一次直面了润玉在天界的境况。
第31章 有所思
“说吧,你与夜神,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海棠芳主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留下宁云仍然要独自面对一脸严肃的长芳主。
“我也不知道,要不您还是等我想清楚再说。”
宁云叹了口气,自从听到天后带来的爆炸消息过后,宁云就一直处于当机状态,回话全靠本能,和关键字提示勉强运行,现在急需重启。
“此事,到底是真是假。”长芳主叹了一声,此事听上去实在荒唐,反而不太可能是假的,她心里已经信了,只是却又不愿相信。
天后定不可能知道宁云与锦觅的身世,否则今日不会这样容易善罢甘休。
“若是假的,”宁云想了想,“那天后图什么啊?”
“是啊,”长芳主又叹了一声,再想起宁云的身世,“这也太荒唐了。你莫非一点都不知?这——”
“您觉得奇怪,是吗?”宁云扯了扯嘴角,“天帝的长子要为我背弃婚约…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我,若非天后透露,居然也一点都不知道,不只是您,我也奇怪得不得了……”
“也不知那夜神到底做和打算。”长芳主奇怪道,“他可是天帝之子,违背上神之誓的代价理应清楚才是。”
长芳主抬头看了眼站在面前的宁云,双亲具是第一等的容貌,宁云容貌生的也却是清媚灵隽,玉曜神清,比起先主,如今已有五分肖似水神,幸而水神许多年深居简出,否则宁云身世早就隐藏不住。
“莫非这天帝之子…竟还是个情种不成?这…可如何是好啊……”
长芳主想当年先主只提到锦觅又万年情劫,却未提到宁云,只说宁云生途艰难,果然宁云自幼虽聪慧无比,修为却难以精进,运气也总是比旁人差些。
夜神乃是应龙,天生的气运,若是能庇佑宁云一两分,也是不错,只是宁云的身世,乃是花界的机密,先主又再三嘱咐不得泄露……
宁云截住长芳主的话头,急切的请求的看向她,“您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吗?”
“你…哎,”长芳主欲语还休,也不知是否要劝阻,叹了口气,“冤孽,真是冤孽啊。你怎么能与天帝的儿子…”
“您若是愿意讲明缘由,宁云自当聆听教诲,若是您仍然要隐瞒…”对于长芳主等人的重重隐瞒,宁云此时也不想再试探什么。
花界众芳主总将她与锦觅当成孩子,连她们自己的事,也什么也不说,还总想替她们做了主,殊不知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替别人做主。
她们虽然是果子,但终究是属于自己的果子。
“那您就什么也别说了,让我一个人自己想明白吧……无论怎么样,最终还是要我自己做决定的,不是吗?”
“哎——”留下一声叹息,长芳主终于还是走了,“明日记得来百花宫报道。”
“是,”宁云低头,“恭送长芳主。”
宁云在桌前一坐,坐到天幕四合,月明星稀。
手中摆弄的白玉瓷瓶,在风灯下散发温润的光芒。
润玉、润玉、润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将他当做画中的仙人,她正好想找人说点什么,而他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她喜欢他就像喜欢星空,喜欢夜色,喜欢晚风,喜欢深林晚照,他很好看,赏心悦目,然而仅此而已。
然后,她喜欢他的谈吐,喜欢他的优雅,喜欢他的从容,喜欢他的博学,他们成了朋友,在落星潭边,那棵水晶树下,可以同饮桂花酒,畅谈天下事,但离开那片净土,他们是孤独夜神与偶入天界的过客。
再然后,他们认识得越来越久,相互了解的越来越多,他很好,她以为也许有一天他们可以成为知己,人生得一足以,斯世同怀视之。
他有时寂寞又无奈,她无法解决他的问题,但是他们可以一起做点什么有趣的事,她那些不容此世的想法,可以说给他听,因为只有他会认真的去了解,而不是觉得荒诞可笑。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他的微笑,如清风拂面,如月下琼花;喜欢上他的明眸,如秋水澄空,如碧波不染。
看到他,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从没喜欢过什么人,但也知道那就是喜欢。
但是,从一开始她就希望着,他们最终回到友谊的距离。
神仙的日子太长了,前行的路上,需要有许多取舍,宁云一向懂得取舍,哪怕有遗憾也不会后悔。
润玉对宁云来说,从不曾是个好的恋爱对象,他太包容,很容易的迎合而不容易拒绝,太容易赞同而很难反驳。
所以有的时候,他只是在顺着你,因为“喜欢”你,更因为你“喜欢”。
宁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她有多不适合爱情,她更喜欢更直接的对话,更坦白的交流,更干脆的感情关系,那些微妙情绪让她觉得烦躁、让她感到不安。
然而,恋爱不就是那样暧昧的说不清的黏黏糊糊的东西。
那是她最讨厌的东西。
而至于润玉,她能从与他的交流中,读出许多他的过往,他总是一个人,甚至曾说出不懂得“孤寂”这样的话,然而,那样敏锐而细腻,他怎么能真的不懂。
他只是缺乏认同,他不属于任何一个群体,任何群体也不属于他,他未曾获得认同,后来便不再奢望那些,因此也不再感到“孤寂”了。
他早年的生命中,缺乏一个好的引导者,因此在前进的途中无端的碰得头破血流,这些挫折不仅来自于外在的环境,更来自于内心困惑,或者说,更多来自于内心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