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三岁,”宁云见他这样说,只觉得他这敷衍的连点逻辑都没有,委屈道,“真心与否还能看不出来?”
锦觅见宁云居然敢与长芳主顶嘴,简直吓了吓死了,背对长芳主比划让她先应下来再说。
宁云这次却认了似认了死理,坚决不肯。
“好,”长芳主吸了口气,“你在天界可听说先花神的事?”
宁云点点头,简单来说,天帝在做皇子的时候为了权势先甩了先花神,后来天帝成了天帝,这权势有了又想美人,就又想倒回来找先花神,结果这次被先花神给甩了。最后,天帝如今还好好的当着天帝,先花神却因为情伤抑郁没过多久去世了。
逻辑也是非常感人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第一感情的事情要拿得起放得下,第二就算是神仙也可能得抑郁症的,第三权势固然是个王八蛋,但是的确可以为所欲为。
“你可知,当年天帝露出嘴脸之前,也是个翩翩公子。”长芳主循循善诱。
“那不过是先花神与天帝的私事,这个,其中恩怨,我们外人也不晓得,况且,我也不是要与天帝交朋友啊。花界如今其实也是靠着天界才…”
宁云看着长芳主的脸色不敢再说下去。
“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长芳主愤怒道,“今日你便在花神冢前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回去!”
今日!宁云瞬间抓住了关键词,也不管是不是长芳主的口误,未免长芳主改变主意,立即收敛了反抗强、权的嘴脸,恭谨道,“是。”
长芳主见她态度还算端正,便只好点点头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逻辑和道德基础是现代的,又不知道先花神是亲妈,而且知道的故事也是不完整版的,所以在天帝这件事上,理解和花界许多人不一样,在她看来,他们这就算是两个公司,虽然天界董事长私德有亏,不影响公司运行,而且和她又没什么关系,总不能两边的员工都不准交流了吧。
至于天帝的两个儿子,那是先偶然认识了,她觉得相信自己判断,人品不错,在天界的时候还照顾她和锦觅,说绝交就绝交,她是不干的,而且从她来看,交朋友是自己的事情,在不存在道德问题下,长芳主其实是没道理干涉的。和感情多深厚其实都没关系,是她自己的权利,所以她不愿意立誓。
而且,她还是很尊敬长芳主的,否则不会坦白她对润玉的感情,而且还给长芳主解释。
就是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会质疑这个,所以我就先解释一下了。
第24章 不可说
天界璇玑宫
一只玉白瓷盆,一座假山峰峦沟壑俱全,假山下阴影处却是一株白色的灵芝,那灵芝娇小可爱,通体雪白仅菌盖的边缘带着些许绿意。
润玉仔细的为灵芝渡了些灵力,便见那灵芝氲起一丝浅绿的灵光。清霜灵芝乃是花界的圣物,纵使在花界养育起来也是极难,对环境十分苛求,好在润玉灵力属水,倒还算与之亲和,以灵力培养,方才将这灵芝在璇玑宫内养活。
已换回了女装,一身青衣的邝露,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润玉,见他神情平静温和,带着浅浅的笑意,知道他此时心情不错,便壮起胆子搭话,“殿下,不知这是莫非是灵芝?邝露还第一次见到白色的灵芝。”
“你不识得也是自然,此乃清霜灵芝,乃是花界圣物。”润玉虽未回头,却语气和缓愉悦。
“原来如此。”邝露抿出一点笑涡,“莫非是那位来自花界的仙上所赠?”
邝露虽只正面见过宁云一次,但是因为时刻注意着润玉,自然知道润玉有一位来自花界朋友,相交甚笃,两人一般于夜间落星潭边相见,幕天席地,谈笑风生。
理所当然的,润玉没带邝露去过一次,所以按道理,邝露是不认识宁云的。
但润玉见过宁云后,第二天的心情常常变得愉快很多,故而,邝露偷偷的去看过一次。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夜神殿下的样子和表情,眼神中都落满了星辉,笑起来的样子那样的欢畅。
她虽然爱上他的君子端方,不动不怒,含光不露,怜惜他处境艰难,严霜相逼,但他那样的喜笑颜开她也替他开心。
“这不是你该问的。”润玉眼神淡漠下来,双手背于身后。
“是邝露僭越了,邝露知错。”邝露低头诚心回答,她知道她的殿下一举一动皆被天后监视,处境艰难,不愿将友人暴露于天后的眼前,故而十分注意遮掩对方的身份,对方也几乎不到璇玑宫来。
“殿下,这请霜灵芝邝露必将细心照料,请殿下放心。”邝露主动开口道。
自从邝露的女身暴露后,润玉便不再将扫洒庭除等粗活,交给她来做,因此,邝露在这璇玑宫中的事务便主要是端茶倒水,整理书籍这室内的轻省的活计,故而照顾室内花草也算是她的职责范围。
“不必了,”润玉侧过身来,目光清凉如水,“此事你不必多管,退下吧。”
“是。”邝露低头回答着退了出去,她心知自己于殿下眼中远不如那位仙上,只是心中未免酸涩,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殿下会看到她的心意,明白她的心意。
润玉听到身后的门轻声的关上,眼神落寞下来。
宁云离开天界之后,这天界似乎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安静的如同死水深潭。
重新封印穷奇,本是好事,然而天后却又将旭凤涅槃当日的黑衣人旧事重提,连一分功劳也不愿算与他,他习惯了天后的态度,倒是无所谓。
然而,他与旭凤两次于父帝面前希望父帝将那穷奇执灰飞烟灭之行,父帝却总是推诿,言语暧昧不清,旭凤毫无所觉,他却感到穷奇出现一事,内里蹊跷。
他不愿去理会那些,却没办法遮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想,若是宁云,这些看过了大概也就随意的放在一边,当做一个神秘的故事,抽身以无所谓的态度看待这些权力争斗,就像她所说的“不要为了别人的事情为难自己”。
他的目光划过桌案后的书架,除了一卷一卷的书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许多的小东西了。
这些小东西都是这一百年中,宁云突发奇想做出来玩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有趣的奇思妙想。
他记得自己曾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对她说,自己夜里一个人有时会觉得孤独,宁云埋头想了一阵子回答他,“那我们就找点事情来做,让自己忙起来”。
然后,她果然践诺,之后常常有什么新的有趣的想法,她就拉上他一起。
润玉拿起一个,正是被宁云称作为“八音盒”的小乐器,这个小东西只有手掌大小,不必弹奏只需要一点灵力催动,就可以演奏一首乐曲。
这首据说叫做“铃儿响叮当”的小调,不同于他所听过的其他乐音,活泼又欢快,也不知她是从何处找来的。
还有这个连手指关节和眼睛都能活动的人偶,脑袋几乎和身体一样的大,大眼睛小鼻子的娃娃,他记得宁云还做了几个,其中穿着人间婚服的娃娃两只一对送给叔父,让叔父可以拿它们排戏玩,其余的还送了些给她相熟的仙子。
那本宁云自己绘的画册,被她称为“山海经卷一”还没绘完,宁云只是拿给他看想让他给点意见,没想到就这样落在他这里,翻开的第一页就是穷奇,凶恶丑陋的上古凶兽被她画得圆圆胖胖,不多的笔画便将穷奇的特征画出,虽然简单却又显得可爱,让人觉得好笑有趣。
那盏莲花形状的风灯,灯芯是宁云从太上老君那里拿到三昧真火,他们一起想了许多办法,找了许多材料才让灯罩不至于被三昧真火所烧掉,才做成这样一盏永不熄灭的灯,橘色的光芒,将玉衡殿都变暖了。
还有许多竹简和书册里,润玉想,再也没有谁比他更能知道宁云的天赋与才华,记录着这些年他们一起探讨过的易学、封印、阵法、灵术,这些东西如果公开来,也许要让这天界都为之镇惊,然而,她却那样随意的放在一边,仿佛毫不在意的,将她才气随意的挥洒,只是因为好奇或者有趣。
天姿灵秀,意气高洁,朗月晴空,新雨春山。
也不知是否因为,花界真的那样的美好,宁云仿佛天然的喜欢着世间的一切灵物,总用欣喜的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天下的一切,眼中的世界总是充满了乐趣与新奇。
除非,它们真的让她失望。
他知道他自己心慕她,喜欢看她欢快的笑,神采飞扬的样子,喜欢她坦率的态度和敏锐的才思,喜欢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和一针见血的见识,希望她能永远的快乐下去,不要忧伤。只要她出现,他总是下意识的追逐她的身影,看见她便觉得愉快,想到她便无限欢喜。
然而,谁又能不喜欢她,太上老君如此骄傲自矜的上神,也将她待若子侄,悉心教诲。
他本来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整日里总是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没有热闹过,也不知道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