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其实洛霖也差不多这样觉得。不过,要同意仍然没有那么容易。
他对旭凤提到天后先前欲杀锦觅的事情,试探旭凤的态度。
旭凤昨日回归天界后,已从栖梧宫侍从处知道最近发生的事,他心里也知道,母后早对锦觅起杀心了。
至于母后被禁后,天界弹劾娘亲的奏章,他却怀疑是有人蓄意而为,想要落井下石,别有所图,其中未必属实。
旭凤有心查一查,但这实在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他此时尚在禁足,又失了五方天将的掌权,没法查证,只能等日后父帝气消,在一一证明母后清白。
此时,他还算聪明,这时候并没有反驳,只代母后向洛霖赔罪。
洛霖神色舒缓了些。
这些日子,他同临秀也商量过锦觅和旭凤的事,他着实不喜欢旭凤的性格,临秀却劝他这是
锦觅喜欢的,这才更重要,不管怎样,旭凤对锦觅的确是一片真心。
况且,他们还要担心一件很重要的事——锦觅同旭凤行事不避,若是锦觅不小心怀了孩子,旭凤自然没什么,但对于女子来说未婚怀孕,却着实容易让人说了闲话。
这个理由,实在太有道理,说到了洛霖的心上,让他不得不仔细考虑这件事。
故而今日对着旭凤,未曾向过去那般将话说绝。
旭凤自然听出洛霖的意思,不免欣喜,又提出想要见锦觅一面。
他有许多话想对锦觅讲,尤其是关于历劫时候的事情。
“抱歉,锦觅历劫回来疲惫非常,现下还未起身。”洛霖略带歉意的回答他。
这真不是洛霖的托词。
锦觅回来之后,一直说很累,从昨天一直睡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
按照旭凤认知,锦觅没起没什么关系,毕竟两人已经那般亲密的生活的十年,但他知道,还是要顾忌一些洛霖的感受。
况且,听出洛霖语词中的松动,今日之行便已不白费。虽然未见到锦觅有些遗憾,不过成亲之后可以日日相见,他便也不急于一时。
另一边,宁云也正同润玉提到锦觅与旭凤的事。
润玉除孝之后,开始值夜,他们的早饭时间便排到润玉下值后,宁云一向起得晚,这时候有点困,不过也正好待会儿润玉休息的时候,可以再陪他躺一会儿。
“昨天叔父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你是没看见,”宁云夹起玉桂糕,“搞得好像他赢了我似的,怎么说也是锦觅和旭凤的事,和他老人家有什么关系!”
润玉含笑放下碗,“叔父一向希望旭凤同锦觅仙子能在一起,自然是欢喜得很。”
“爹爹,这次怕是要松口了,”宁云道,“不过,旭凤在人界做强国的君王,能十年只守着锦觅一个,也算不容易了。”
虽然说起来有点悲哀,不过就以现实就是这样。
一心一意,按说本是应该的,但是这世界如今的环境,却对男子没有这样的约束,哪怕是在道德上。
在人界的时候,锦觅比旭凤地位低微,她也不是能管住旭凤的性格,甚至,她自己都已经接受了,可能会有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在那种环境下,旭凤能做到专一完全出于自觉自愿,也的确坚定的拒绝了许多的诱惑。
“一生一世一双人,爱上一个人,心中眼中只有她一个,自然再容不下其他,”在这一点上,润玉倒是能够理解旭凤。
这件事,端看愿不愿意,情真意切自然便能做到。
他握住宁云的手,“不过十年而已,纵使千年万年,身归天地,润玉对云儿的爱也绝不会改变。”
宁云垂头看着他的时候,眨了眨眼睛,抬头认真的看着他,突然一笑。
他以爱为囚,已将她重重锁紧,画地为牢。
“我记住了。”宁云轻笑着,眼中却深沉与认真,“你一定要一直爱着我,好好的爱着我,我向你承诺,只要你还爱着我,我便会爱你,一直爱你,用我的余生爱你,直到天人五绝,身归天地,直到最后一刻,都爱着你。可好?”
有一瞬间,润玉眼中星河破碎得几乎溢出眼眶,他对她微笑,灿烂得让她心旌动摇。
他点点头,轻声道:“好。”
宁云说出那句承诺的时候,是有一点冲动,但冲口而出之后,却发现这竟然是自己心底最的真实想法。
最开始,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爱情,这种比友情更亲密,比亲情更缥缈的东西,不存在任何的维系,而缺乏稳定性。
直到润玉的出现,他是她从没想过的那个人,是他让她知道爱情是如此的神奇而美妙。
她在不知不觉中,所有的生活都染上了他的气息,他将她抓得那样牢,因为有了绝对无法松开的羁绊,她再也做不回过去那个潇洒的自己。
但这种感觉,她甘之如饴。
宁云低下头,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侧,垂眸敛目,纤长的睫羽如同疲惫的蝶终于安静合拢下来,带着眷恋,仿佛疲惫的安息。
哪怕最坚强的人,也不会无坚不摧,当袒诚内心的时刻,也会显露出疲惫的神情,但其实是她从身到心,最安稳的时刻。
这是她从没展现过的柔软。将内心最深处,甚至羞于开口的东西,展现在他的面前。
在一段时间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这种沉默,是岁月静好的安宁。
也许是几息,又或者几刻钟,宁云的眼睫颤了颤,抬起头,挺直了脊梁,眼神又如往昔的清澄明亮:“我回洛湘府去看一看锦觅,午膳的时候回来。”
润玉含笑点头,“午膳我让膳房准备蟹酿橙,如何?”
宁云眼中一亮,虽然暂时不敢去这道菜的出产地,但不妨碍她喜欢这道菜,比起思考脸上已先一步露出欢喜,“那我早些回来!”
洛湘府的大门,自然随时都为她敞开的。
宁云不需仙侍带着,便长驱直入。
爹爹还是老样子,和临秀姨一如既往的在庭院松树下,悠闲的下着永远下不完的棋。
一个爱好延续了数万年,几乎天天如此,也可以说相当的长情。
宁云凑过去看,爹爹洛霖的棋向来和风细雨,走的中正平和的调调,风神临秀的棋则要细致一些,但也没什么杀气,有点随风卷落叶的随意。
“今日怎么想起回来了啊?”洛霖意态闲定的看向宁云问道。
“爹爹这话是责怪我回家不勤的意思吗?”宁云替他们斟上茶,“女儿昨天也来过的呀。”
“你愿意回来,爹爹当然还是高兴的。”洛霖道,“听闻最近润玉很出风头,颇得天帝和众仙家赞赏,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宁云轻笑道,“以前旭凤不几日就要被天帝赞扬一回,怎么到润玉这儿,就让爹爹奇怪了?”
“夜神向来行事低调,不沾俗事,如今这般,倒叫我看不明白了。”洛霖道。
得!连“夜神”都出来了!
看来真的给爹爹一个交代了。
“过去天后在上,润玉小心谨慎那是不得已,如今想要认真做点实事,不也很好嘛?”宁云道。
“就怕是,心里想的不止如此吧。”洛霖看着女儿点出来。
“怎么,不就是天帝之位吗?”宁云一挑眉,这也没什么需要遮掩的,她甚至对风神临秀笑了笑,“润玉也是天帝之子,争一争那个位置,岂非名正言顺的事?”
对着洛霖皱眉不赞同的表情,宁云轻松的笑道:“爹爹,你看临秀姨多淡定,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自古以来,权位相争都是要流血的。”洛霖道,“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是兄弟,纵使得了那个位置,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天界如今早已病入膏肓,天帝无道,北辰星寡德失辉,乱象丛生,我同润玉欲拨乱反正,重树天纲,成不世之功业,开万世之太平,岂是乐趣这般轻佻,乃是当仁不让,义不容辞而已。”宁云扬眉。
“果真?”洛霖犹有些不信。
“您纵使不相信润玉,难道还不相信女儿吗?”宁云神色一软,仿佛委屈,“听其言观其行,爹爹高坐旁观便是。”
“也罢,”洛霖叹息道,“你向来主意大,爹爹是管不了你了。”
宁云扬起一个轻笑,“我去找锦觅,她没出门吧?”
“觅儿在她自己的房里呢,自昨日回来便昏昏沉沉的,身体倒没有什么不妥,”临秀道,“你去看看她吧。”
“好,”宁云点点头,往锦觅的光华居去。
光华居有两个仙侍脂舍、脂染。宁云才穿过光华居的门,仙侍脂舍便迎上来施礼:“水神仙上,是来看锦觅仙子的吗?”
“锦觅她还好吗?”宁云关心问道。
“自昨日回来,锦觅仙子便躺在床上,也没睡着,唤她吃饭,只说累了,一直不起来。”脂舍回答道。
宁云听完不免颦眉,“我去看看。”
轻软的帘帐后,锦觅缩成一团往背着门躺着。
“锦觅?”宁云试探的轻唤了一声。
“嗯…”锦觅软软的应着,转过来,“阿云?”
美人半醒,美目迷蒙,娇软甜蜜,宁云的心也跟着软成一团。